灯笼拆开后,死者的模样也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岁,从衣着打扮看应当是富家子弟。从外形看,男人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口就是脖子处。男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根锯线,锯线的另一端系在灯笼内部。那根锯线深深嵌入男人的脖子内,将脖子上的皮肉尽数切开,整根脖子几乎被绞断一半,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骨头和血管。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灯笼内部,男人的皮肤和衣服上皆是一片暗红。
这种死法,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杀,几乎每个人在看到尸体时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傅离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下去,将头转到了一边。接着,便听见贾嵩惊呼:“这,这不是杜家的公子吗?”
纪元钧微微皱眉:“杜家的公子?”
“就,就是市长家的独生子,名叫杜仲,这段时间来咱们镇子里游玩。”一提到杜市长,贾嵩的脸立刻扭曲成了一个枣核,“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死的是他,你说这,你说这杜市长家的公子在咱们镇子上死了,这咱们这日子以后可咋过。”
纪元钧没工夫理会贾嵩的哀声怨道,他转身同下属们说:“总之,还是先联系死者父母,告诉他们这个噩耗,待他们来看过死者之后再做决定。”
之后警方从死者身上找到了手机与钱包,里面的东西都证明了死者就是贾嵩口中的杜仲。于是警方立刻联系了杜仲的父母,将杜仲的死讯告知了他们。
杜市长与其夫人的住所离黑笼镇并不算很远,接到消息后没过多久就赶到了现场。两位老人在看到尸体之后几乎崩溃,杜仲的母亲更是对着贾嵩又打又骂。在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痛哭与怒骂后,杜市长也给纪元钧下了命令:立即将真凶缉拿归案,并且在验尸过程中绝对不能损坏尸体。
这实在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就能办到的事情,凶手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杀人,便已经证明了这次的案子并不简单,不过还是得立刻着手去做。于是纪元钧将下属分为两队,一队将嫌疑人带回去录口供,另一队留在现场搜集线索。
“玉先生要不要同我们一起过去,我想您应该能很清楚地分辨他们二人有没有说谎。”纪元钧说,他顿了一下,又加上一句,“而且,澜澜看到你应该也会很开心。”
玉笙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傅离:“你想去吗?”
在死者家属来现场大闹特闹的那一段时间内,傅离已经从看到死者惨状的那种不适感中走了出来,尽管他也感觉很奇怪,原以为死者会带给他很大的冲击,现在看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自己想象的强。
只是见过那样惨烈的死法,傅离也对凶手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于是点了点头。
于是玉笙寒同傅离乘坐纪元钧的车,两名嫌疑人——制作灯笼的贾嵩与第一目击者赵奇志则是乘坐纪元钧下属的车,一同前往公安厅。
在前往公安厅的路上,傅离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小声问玉笙寒:“那个叶澜,是什么样的人?”
“你说叶澜么?他虽然也时常参与调查各种案件,不过他并不是警察,而是网络作家。除此以外,他是一个十分冷静,聪明的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玉笙寒露出一个有些神秘莫测的微笑,凑到傅离耳边,悄声说,“那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傅离:“……”他更好奇了,能被玉笙寒夸美人的人,到底长成啥样。
到达目的地后,先是将尸体送去法医那儿做尸检,接着纪元钧的下属将贾嵩带进审讯室,赵奇志留在另一个房间等候。在走廊上,纪元钧问玉笙寒是否要一起进去听贾嵩的发言,玉笙寒拒绝了,接着取出一小个纸包,递给纪元钧,说:“一会儿你讯问他们的时候,把这个化在水里,给他们喝下去。”
“这是什么?”纪元钧问。
“这玩意儿我管它叫上天入地超级无敌谁吃谁倒霉散,用你们的话来说,也可以叫它吐真剂。”
“好,多谢玉先生。”
纪元钧收下玉笙寒的‘上天入地超级无敌谁吃谁倒霉散’后便走进了审讯室,傅离与玉笙寒则坐在审讯室外的椅子上等候。审讯时间很长,傅离等得实在无聊了,便问:“咱们确定不用进去看看吗?”他可就是问了看审讯嫌疑人的过程才特意跟过来的呢。
“不必,有了我的上天入地超级无敌谁吃谁倒霉散,他们说不了谎话。”
“好吧,”没得到允许,傅离又无聊得摊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几分钟后,又扭过头盯着玉笙寒,说,“对了,你们口中的叶澜在哪儿呢。”看不了审讯犯人,看一下能被玉笙寒夸赞为美人的叶澜也好啊。
话音刚落,傅离便听见走廊的那一头传来一个男声。
“玉笙寒?”
☆、第 9 章
那声音很温柔,又富有磁性,傅离被他的声音所吸引,回过头,便看见走廊另一头来了一个男人。与纪元钧那种硬朗的外表不同,这个男人生得十分温柔,柔软乌黑的头发下方是一双清澈的眸子,五官十分清秀标致,身材略显纤细,不过并没有娇弱之感。
如果傅离猜得不错,他就是叶澜,一来他认识玉笙寒,二来他确实长得很好看,尽管没有玉笙寒好看。可是与傅离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个男人虽然双腿健在,却坐在轮椅上,且因为他身边没有人帮忙,因此不得不自己摇着轮椅前行。
“叶澜,好久不见。”玉笙寒笑着同叶澜打招呼。
“是啊,已经快两年没见面了。”叶澜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朝这里移动过来,傅离见他似乎很吃力的样子,便想上去帮忙,却被玉笙寒按住了。叶澜终于行至二人面前,当然也注意到了玉笙寒身旁的傅离,他对傅离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说:“你是玉笙寒的朋友吧,你好,我是叶澜。”
“我叫傅离。”傅离很感谢这人没问他是谁,否则玉笙寒又要跟别人说自己是他的跟班。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叶澜问道。
接着,玉笙寒便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以及今天上午才见到的凶杀案告诉了叶澜,叶澜听罢,叹了口气:“看来这次遇到了棘手的案子,所以你留在这儿是为了来帮元钧的忙吗?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算不上帮忙,只是来看看。”
“谢谢,”叶澜微笑着同玉笙寒道谢,尔后看向审讯室的门,问,“元钧在里面讯问嫌疑人?”
“是。”
叶澜点了点头,接着,慢慢移动到审讯室的门前,敲了两下门,没过多久,纪元钧便打开门走了出来。傅离注意到,纪元钧见到叶澜时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好像从一位严肃认真的警察一下子变成了贴心的居家男人,他走到叶澜身后,扶住轮椅的把手将他了进去,之后随手带上审讯室的门。
“感觉这么样?”玉笙寒问傅离。
“你,你没和我说他是……”傅离纠结了一会儿才找出一个比较温和的措辞,“你没和我说他不能走路。”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不是吗?”
“这很重要,”傅离有点搞不清玉笙寒的逻辑了,“而且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帮他?”
“不要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不能行走的双腿表现出关注,这样不礼貌。”玉笙寒一本正经地说。
“好,知道了。”傅离低下头,像个被老师教育的小学生一样。
一会儿过后,纪元钧终于从审讯室内走了出来,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叶澜。纪元钧一走出审讯室,便同玉笙寒说:“他们二人昨晚都具备不在场证明,且根据赵奇志所说,昨日将贾嵩的灯笼挂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至七点这个时间段,那个时候灯笼里面还没有藏人。”
“也就是说,凶手是等那个灯笼被挂上去之后,再把死者放到灯笼里面的喽。”傅离说。
“没错,不过具体的死亡时间还要向法医询问过后,才能确定,只是具体的尸检报告至少得等到明天才能出来,今天就先送你们回去吧。”
与叶澜告别后,纪元钧便开车将几人先送回黑笼镇。再度回到黑笼镇时,之前在此处搜集线索的二人也差不多完成了工作,只可惜得到的结果并不理想。
现场虽然留下了脚印,但因为来往人数过多,根本无法盘算哪一种脚印是凶手留下的。灯笼与柱子上也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勒死死者所用的锯线更是最普通的,基本上每家每户都具备。且当地并不算很先进,因此没有监控摄像头,目前暂时也没有目击者声称见到了疑似嫌烦的人。问了杜仲所居住的宾馆,宾馆老板则声称前天下午杜仲外出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这一趟几乎是一无所获,纪元钧只能让人将那些脚印保存下来,其余的得等到尸检报告出来之后再调查。
纪元钧走后,两人回到住所,晚上吃过晚饭后,傅离来到玉笙寒房间,将白天时候一直不敢和别人说的事情说给了玉笙寒听。
“其实,昨天深夜我听到了一阵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