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为什么,故意去招惹警察?”
“我已在此处探听多日,得知这里虽是拘留所,却不时发生虐待犯人的事件。犯人心有怨气而不能疏散,久而久之,所有人的愁绪怨气相郁结,形成鬼怪,名曰患鬼。能附于人身,扰人心智,吸人阳气。”玉笙寒回过头,微微勾起嘴角,“我就是为此而来。”
拘留所后方有一片空地,供犯人自由活动所用,篮球场大小,三面围墙,另一边接着拘留所。傅离他们所关押的房间在二楼,透过房间,便可以看到空地的所有景象。
傅离跟在玉笙寒后头,将整个空地绕了一圈,接着,在一处停下。玉笙寒咬破手指,抬起手,从上至下在那灰暗斑驳的墙壁上划了一道,留下鲜红的痕迹。接着,傅离见他从怀内掏出一沓符纸,向上一抛,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些符纸便如同会自己活动一般,顺着血迹整整齐齐地贴在了墙上。
“我的妈呀。”傅离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声,他走到墙边,伸手摸了一下其中一张符纸。原以为单纯靠血液粘附在墙壁上的符纸,一定很不牢靠,没想到那符纸就像是原本就长在墙壁上一般,根本无法将符纸取下。
“这,这是要做什么?”傅离问。
“布阵,吸引那东西过来。”说罢,玉笙寒又抬起手掌,在那片贴了符纸的墙壁轻轻拂过,那些符纸便逐渐变作透明。
傅离眼睁睁看着那些符纸慢慢隐形,最终,这面墙壁变得和原来一模一样,仿佛从未有人将符纸贴于此处。他不信邪地在刚才贴过符纸的地方摸了一遍,纸的触感还在,似乎只是从外表看不到符纸的存在罢了。
“走,咱还得贴三面墙。”玉笙寒朝着傅离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傅离小跑着跟上玉笙寒,自打前两天玉笙寒吧鬼魂赶跑之后,傅离看向他的眼神就从最开始的嫌弃变成了钦佩。他钦佩地望着玉笙寒的背影,忽然觉得他的一身月白色长袍陪着及腰长发,不单不奇怪,反倒十分符合他的身份。
“那些符纸,也都是你自己画的?”
“这是自然。”
“这怎么画的啊?”
“学过就会画了喽。”
“可是你又看不见。”
话一出口,傅离便后悔了,这种话说出来未免太不礼貌。果不其然,玉笙寒停下脚步,转过头,以侧脸对着傅离,傅离刚想道歉,便听玉笙寒说:“谁跟你说我看不见的。”
“你,你不是盲人吗?那你为什么蒙着眼睛?”傅离一脸茫然,跟着玉笙寒的这些天以来他可不记得玉笙寒曾经摘下头上的眼纱,难不成他有别的视物方法?
说到此处,只见玉笙寒十分潇洒地单手开扇,微微摆动,使身后乌黑的发丝飘摇得恰到好处,用最装逼的姿态说出最羞耻的话语,“自然是为了遮挡我那举世无双的美貌。”
傅离:“……”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玉笙寒:“开个玩笑。”
傅离:“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遮挡视线。”
傅离摇了摇头:“什么叫……遮挡视线?”
“摘下它,我能看到的东西比你多,戴上它,我能看到的东西便和寻常人一样。”
“这么说来,你也能看到鬼魂?”
“不单是鬼魂,我还能看到许多别的东西,”玉笙寒将折扇收起,放入腰间,朝傅离走近了几步。也不是是不是傅离的错觉,他总觉得玉笙寒那蒙在眼纱下的双眼,似乎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玉笙寒走到与傅离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下,悄声说,“比如,你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
哐当一下,像是一块石头砸入水面,溅出一簇水花。玉笙寒话语中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他知道自己是重生的,而且还是靠‘看’,看出来的。
傅离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问:“你,你都知道了?”
“没有,这是我瞎猜的。”只不过看傅离的表情,恐怕这事儿是真的,玉笙寒狡黠一笑,说,“看你这反应,我猜中了?”
“谁说你猜中了!”意识到自己被套话后,傅离羞恼又有些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我,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真的?”玉笙寒显然不相信。
“你爱信不信!”再围绕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自己恐怕会被玉笙寒套出更多话,于是傅离绕过玉笙寒朝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同玉笙寒说,“你不是还要布阵呢嘛,走啊。”
“小狐狸。”
“干嘛?”答应之后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又回怼一声,“都说了不要这么叫。”
“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助你回到原来的身体。”
傅离愣了愣,望见玉笙寒立在几步之外的地方,说出那句话时面上的表情倒是难得的认真。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又将其压下,同玉笙寒说:“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患鬼出自《搜神记》,是监狱的愁绪怨气郁结而产生的鬼怪,身长数丈,形状象牛,青色的眼睛,闪亮的眸子,四只脚插在泥土中,一直在动却位置却不变化,酒能解愁,因此用酒浇它就可以使它消去。
此处为剧情需要,加以改动
☆、第 3 章
此时已是深夜,屋内屋外,黑暗与寂静交织在一起,拘留所内每晚都有固定的熄灯时间,现在距离熄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若是站在与拘留所相面对的屋子中眺望过去,可以看见二楼靠中间的一间窗户大开着,两个人靠在窗台边,鬼鬼祟祟地朝下观望。
“我们已经等了一晚上了,”傅离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呵欠,“你确定那东西会出来?”
“我已经布下了阵法,患鬼又喜好夜间外出,所以我断定它今晚一定会出现。”玉笙寒笃定地说。
“你那些符纸该不会过期了吧?昨天咱们也是等了一晚上,他都没出来。”
“若是这患鬼想让它出现时就能出现,我也不必进拘留所。”
那你还不如把那东西直接引到拘留所外头呢。傅离这般想着,盯着楼下那空荡荡一片没有半个人影,顿时没了再等下去的心思,对玉笙寒说:“你自己等吧,我去睡了。”
“慢着!”玉笙寒拦住傅离的去路,说,“他来了。”
等了两个晚上的东西终于出现了,傅离激动地跑到窗边,结果就看到一位警察慢悠悠地朝空地中心走去,而且还是先前发现他们在街头摆摊加以劝阻然后被玉笙寒敲了一扇子的那位。
“就这?”傅离指着楼下那位,“这也不是什么鬼啊。”
“患鬼就附在他身上,原先我本是想试着一扇子将患鬼从他身上敲出来,再单独解决,岂料失败了,没有办法,只能将计就计进拘留所。”说罢,从衣袖里掏出几张符纸,递给傅离,说,“来,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把这玩意儿拍到他身上去。”
“我?”傅离指了指自己,又看了一眼楼下,“你要我怎么拍他身上?扔下去吗?”
“自然是从楼上跳下去,然后拍到他身上。”
傅离连连摆手表示拒绝:“不了不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放心吧,死不了,我早就做好了防护措施,你就安心地去吧!”说罢,揪住傅离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接着一把甩出窗外。
有那么一瞬间,傅离赶紧自己好像在飞,身体离开了所有的束缚,就那样凌驾在半空中,仿佛只要有一阵强风吹过,他便能随着风的方向,飞向远方。
然后,他就开始下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离鬼哭狼嚎的叫声很快引来了下方那位可怜的警察先生的注意,原本他已经打算下班,却不知为何,身体不受控制似得,被吸引到了这里来。茫然了一会儿过后,只听得一阵凄惨无比的叫声自空中传来,一转头,便看到一个人形不明物体好像陨石撞地球一般朝着自己这儿砸了过来。
下坠过程中仍然不忘玉笙寒的叮嘱,危急关头,他张开双臂,啪的一声将符纸拍在警察先生的胸口,随后以一个十分不雅观的姿态重重地摔在地上。
痛痛痛……诶好像也不是很痛。
原本以为这么一摔估计是得摔成骨折,没想到一点事儿也没有,傅离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直接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了玉笙寒事先准备的垫子上。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傅离安抚了一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尔后转身望向那位警察。只见他一直保持着被傅离拍了一掌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你没事儿吧?”傅离有些担心,会不会自己那一巴掌拍的太用力了,于是起身,想上前查看一下,不过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借着空地转角的路灯,傅离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位警察的周身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黑烟,且越来越浓密,发散,尔后,傅离看见一样事物自警察的后背钻了出来。
那东西一开始只是一团没有形状的,红得发黑的奇怪块状物,慢慢地自警察后背向外钻,起先以为那东西应当与人差不多大小,却未想到它的体积越来越大,待到它整个儿从警察后背抽离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数米高的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