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他再次听见了杜仲死亡那一夜,那种渗人的歌声,而恰巧伍知原死亡的时间也是在昨天夜里。算算时间,与他昨晚听见歌声的时间是差不多的,他实在无法继续认为他们二人的死与歌声无关。
“叶先生!”其中一名警务人员急匆匆地走过来,同叶澜说,“我们按照纪队所说,去调查了一下杜仲死亡当日,顾寒滨乘坐的火车,发现杜仲失踪的时候他的确在车上,下车时间也和他描述的一致。”
“这样说来,杜仲的死和顾寒滨没关系?”傅离问道。
“就目前的结果来说,他的嫌疑减小了许多,不过不能确保他一定不是凶手。哦,对了,还有这个,”那位警务人员取出一张纸,交给叶澜,“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了这样一封匿名信。”
叶澜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那是一张普通的A4纸,上面贴着从各种书籍剪下来的大小不一的字,组成一段话,没有署名,十分老旧俗套的匿名信方式。
“上面写了什么?”傅离好奇地问。
看完那封信,叶澜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他收起信纸,望着傅离与玉笙寒,说:“这上面的内容是,伍知原死亡当日的下午,曾与顾寒滨起过冲突,你们二人可以作证。”
傅离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匿名信上居然有自己和玉笙寒的名字。之前他虽然对顾寒滨有所怀疑,并且一直纠结是否要将顾寒滨与伍知原起冲突一事告知警方,可最终还是选择不要主动告发。并非想包庇谁,只是觉得主动告发自己认识的人这种事实在是有些不地道。
看到傅离那纠结的表情,叶澜心里也有了数,不过还是问道:“所以,你们确实看到了伍知原和顾寒滨起了冲突吗?”
傅离回过头,求助地望向玉笙寒,玉笙寒便说:“是。”
叶澜将匿名信又交换给警务人员,说:“再去审讯一次顾寒滨吧。”
顾寒滨第二次接受警方讯问,上次就是在镇上的派出所里找了个地方当做审讯地点,这次直接跟着警务人员进了省公安厅。不过这一回要审讯的不止顾寒滨一人,还有目击证人傅离和玉笙寒。
傅离和玉笙寒一同交代了一下当天下午见到的事情便算了事,接下来便开始单独讯问顾寒滨与伍知原的关系。
“你与死者伍知原是什么关系?”仍然是纪元钧提问,下属在一旁记录两人的对话。
面对警察,顾寒滨不好再像上次面对傅离与玉笙寒时一样随便糊弄,便老实交代说:“他是我的前任上司。”
“前任上司,那是为什么会变成前任呢?”
“我与他之间起了一些冲突,之后他就把我给辞退了,不过给我介绍了另一家公司,我现在在那家公司工作。”
“是什么冲突?”
说到这个,顾寒滨又支支吾吾起来,他纠结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他对我有偏见。”
“偏见?”纪元钧斜眼瞥了顾寒滨一眼,说,“长话短说。”
“伍知原瞧不起咱们这些从穷乡僻壤出来的人,因此我还在他那儿工作的时候,他经常鸡蛋里挑骨头,找我的麻烦。后来有一次,我因为受不了他无理的斥责而顶撞了他,他便直接辞退了我。”说到此处,顾寒滨的话语中便带上了一丝怒气,与平日里见到的那个温温吞吞的他完全不一样了。
纪元钧朝着旁边记录对话的下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顾寒滨神情的变化也记录下来,接着问:“这么说来,你应该很怨恨他吧?”
“说不怨恨,绝对是假的,可是,可是,”顾寒滨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焦急起来,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瞪大了眼睛同纪元钧说,“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害伍知原。他辞退我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如果我想报复,那时候就可以做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可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吗?据我所知,尽管你声称,伍知原死亡的时间,你在家里睡觉,可是你身边还是没有一个可以证明你就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外出的人。”
“可是,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不是吗?”
“这倒是”,纪元钧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玉笙寒,“玉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吗?”
玉笙寒摇了摇头:“没有。”
“你们接下来打算把我关起来吗?”既然警方也没有他杀人的证据,顾寒滨的态度便硬气了一些,“如果要拘留我的话,最好让我提前和公司说一声,我跟公司请的假马上就要到期了,我明天就得返回我工作的城市。”
“不,我们不打算拘留你。”纪元钧说。
身旁的下属惊讶地看着纪元钧:“纪队……”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你就是凶手,所以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纪元钧非但没打算拘留顾寒滨,还直接将人请了出去,顾寒滨也是弄得一脸懵逼。顾寒滨离开审讯室后,下属不解地问:“你真的就这么放他走了?”
“先让他走吧,”纪元钧说,“不过记着找人监视他,注意,别叫他发现了。”
☆、第 16 章
尽管白天警方已经将妄山排查了一遍,并且什么都没发现,但傅离还是不放心,决定大晚上来妄山搜寻一番。当然,他不敢自己一个人出来,于是将玉笙寒也一起拉来了。
其实傅离主要还是想知道那些歌声是怎么回事,他觉得杜仲与伍知原的死一定与那些歌声脱不了干系。尤其是伍知原,一个身体健康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在清醒的情况下,任由别人勒死自己?傅离猜想或许是那些歌声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使得伍知原迷迷糊糊地上了妄山,然后迷迷糊糊地被人杀死。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上妄山,虽说在远处观望的时候,便已经觉得妄山上荒凉无比,可真的走上来,才发现,这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荒凉。放完望去,除了草就是树,连一只鸟也见不着。
“副镇长可真是个好人,”傅离一手拿着手电筒照路,一边向上走,一边说,“还好他借给我们这些手电筒,不然上了山啥也看不清。”
玉笙寒就走在傅离身后,十分无情地说:“你应该感谢这座山不高,摔下去也死不了。”
然而此刻的傅离十分兴奋,完全没有被‘从山上摔下去’这件事吓到,两人走到了半山腰,便停下脚步打算休息一下,傅离问:“你说,我们该从哪里查起比较好呢?”
“不清楚,这山上任何一处地方,都有可能是伍知原被杀害的地点。”
“的确,而且自从上了山,我就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可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什么异常的东西都没看到。”傅离回过头,见到玉笙寒依然蒙着眼纱,他回想起玉笙寒之前在拘留所斩杀患鬼的景象,心想或许是自己能力低微,因而看不到什么东西,便同玉笙寒说,“你把眼纱摘下来吧?”
玉笙寒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有必要摘下来吗?”
“当然有必要!”尽管存了那么一点儿小私心,不过傅离还是说,“摘下来吧,你应该也想知道那些歌声是怎么回事吧?”
玉笙寒点点头,接着,解开眼纱,向四周眺望了一圈,接着问傅离:“你要我说实话吗?”
傅离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说:“你说。”
“这座山上的东西,我对付不了。”
“对付不了?”傅离十分惊讶,“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那些东西藏得很好,”玉笙寒难得露出了严肃的神情,“但能感觉得到,有些看不到但是感觉得到的东西,会更可怕。”
傅离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连你也对付不了,那东西得有多厉害。”
“不厉害,但是数量极多,更重要的是,我不能杀死她们,不是无法杀死她们,而是比起杀死她们,用另一种方法对付她们更为恰当,只可惜,我的道行不够高深,一下子对付不了那么多东西。”
“那应该怎么对付他们?”
玉笙寒刚要回答,便听得不远处的草坪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此时无风,草丛不会突然发出声响,傅离一听得动静,便蹿到玉笙寒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瞧前方那块产生异动的草丛,战战兢兢地说:“那,那什么玩意儿?”
“谁知道呢,”玉笙寒倒是显得十分冷静,并不忘调侃傅离,“来这儿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嘛,现在怎么认怂了?”
“谁,虽说我认怂了,我,我这就过去一探究竟。”虽然真的很怂,但是被别人说怂就不行了,于是傅离壮起胆子,从玉笙寒后走出来,然后朝着那片草丛挪动了一步,又一步,又一步。
越是靠近草丛,便越能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那种臭味比傅离从前闻过的所有东西都令人难以忍受,有些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他不禁有些心生害怕,回过头,同玉笙寒说:“你有没有什么定身咒啥的,我不觉得我逃跑的速度比得过那些怪物咬人的速度。”
玉笙寒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符纸,递给傅离,并给以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去吧小狐狸,就当是锻炼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