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鸣点了下头, 道归舟便继续说:“他说什么希望我与你不会像他那般。”
舟舟挠头.jpg
“他怎么了?”道归舟是真心感到疑惑:“他不挺好的吗?”
子鸣扬了扬眉,结合了一下之前道归舟的话,若有所思:“越清师叔同我师父?”
道归舟:“嗯?他们怎么了?”
子鸣想了想,又仔细辩驳了一下记忆深处的那番话, 忽地觉着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听了。
之前的他过于敏感而又在意旁人的目光,现在叫他站在旁的角度来瞧瞧,只觉以前的自己着实有些……难堪。
无论是对他的小师叔的争夺还是那份痴狂,作为一个魔神,他不该闹到那步田地。
像极了一个想要什么东西却不好好说,只会在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小屁孩。
而越清……
他并不知道以前的越清是怎么样的,但就这一年的相处来看,越清的确护短,但也不至于那般。
所以那话是越清借着他对自己说的?
啧。
子鸣在心里冷嘲一声。
胆小鬼。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后,子鸣再想越清,也不是那么不顺眼了。
“无事。”子鸣示意他注意脚下:“这有个台阶,还有张门。”
道归舟:“……我看得到。”
子鸣推开了厚重的石门,石门才打开一个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就有一道黑影飞速朝着道归舟落下。
道归舟眼皮子一跳,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见他身侧的子鸣毫不犹豫的抬起了推门的那只手,稳稳的接住了黑影。
接着只听一声闷响,开到一半的门撞在了子鸣的手臂上,听着就让道归舟的心都碎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松开子鸣的手去推门,可子鸣却不放手。
子鸣甚至还将他的手握的更紧,道归舟拧眉:“你松手,我看看你手怎么样了。”
“无事。”子鸣语气轻松:“不过磕了一下。”
道归舟还想说点什么,就听里头迟疑的响起了声音:“……天清?”
道归舟没好气道:“不是,是你爷爷。”
里头那人:“……我爷爷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道归舟缓了缓自己心里的火:“你还不撒手等着我们转身就走?”
里头的人默默的将手松开了,还顺带帮他们把门给扒开。
道归舟看着子鸣放下的手和他手里握着的棍子,额角突突:“把手伸过来。”
子鸣再一次道:“无事。”
接着整个松苍书院的人就听见在他们记忆里三年前那个好像是个病痨,说话风趣幽默又好似没有脾气的人用十分冷漠而又强硬的语气说:“抬手。”
子鸣似乎是轻轻咂了一下嘴,最后还是收起了棍子慢悠悠的抬起了手。
道归舟想托掌心焰托不出来,便只能低头凑近了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看。
他捞起子鸣的衣袖,便见子鸣白皙的肌肤上落下了一道淤痕。
子鸣的小臂也很结实,道归舟凑近了看能很清楚的瞧见他的肌肉线条,强劲而又有力。
道归舟在心疼拧眉过后,第二个念头就是——难怪崽崽每次都能那么稳稳的接住他。
道归舟抿了一下唇,对松苍书院原本那一点点好感和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瞬间消失殆尽。
子鸣在一片昏暗中侧目去瞧道归舟的侧脸。
道归舟的脸离他的手臂极近,他只需要稍稍一动手,道归舟的唇就能贴在他的小臂上。
子鸣在黑暗中看得比道归舟要清楚很多。
道归舟的轮廓、微拧的眉心、眼里的担忧和轻抿的唇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事实上这些他也曾在午夜梦回中描绘了无数次。
只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会在他面前流露出明晃晃的担心,会流露出那么多的情绪。
毕竟记忆里的他永远都是沉默着看着他,永远都是平淡而又冷静,好似无论什么都无法让他多看一眼。
他就只能靠猜。
猜到他不得不亲手杀死他。
直到那时,他也始终没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在意他的话。
子鸣轻声问:“小师叔要给我吹吹吗?”
里头松苍书院众人:?
他们正惊悚着,就见道归舟轻轻撅起了嘴,呼出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子鸣手臂上,弄得子鸣有点痒。
他不是很怕疼,事实上就算是要让他切腹自尽他也能面不改色,所以他才跟道归舟强调自己无事。
他也是真的不想让道归舟瞧见手臂上的淤青,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没用。
道归舟看着快要和这片黑暗融为一体的淤血,又心疼的吹了几口,握着子鸣的手也是微微缩紧:“很疼吧?”
他扫了一眼还站在他面前的人,视线冰冷。
那人:“……我以为是那些黑袍人,便想着偷袭想法子出去……”
他低叹一声:“抱歉。”
道归舟:“别道歉了。向枝,你已经在我这里是个死人了。”
向枝:“……”
子鸣听到这个人名,微挑了下眉看过去。
向枝便感觉到了一阵寒意顺着他的脊骨蔓延开来。
子鸣:“小师叔,先办正事吧。”
他歪了一下头:“我师父不在这。”
道归舟此行本就是专门为了玉清而来,自然是还要再去找玉清的。
他对向枝道:“外头没人守着,你们直接出去就是了。”
向枝:“?这里是个阵法啊,只可以进不可以出。”
他顿了顿:“玄天观那个董南设下的。”
道归舟下意识的看向子鸣。
子鸣:“这阵法是困住他们的,困不住我们,若我们带他们出去便能够出去。”
向枝:“?”
他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子鸣:“你不是灵山弟子吗?怎的懂这些?”
“我家崽……子鸣学识渊博,”道归舟微笑:“了解点皮毛很正常。”
向枝更加疑惑了。
灵山的规矩在整个修真界是出了名的严苛……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他也没多说,只道:“这里头都没人守着的,你们不如分头行动?分个人出来带我们出去?”
道归舟迟疑了一下。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提议。
他们不晓得外头越清究竟有没有跟那些黑衣人打起来,还是得知了他们离开是来寻找玉清不得不为他们拖延时间。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先送松苍书院的人出去便是好事。
道归舟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其他松苍书院的人,终于发现了件事:“诸旭山长呢?”
向枝垂首沉默片刻:“他……叛变了。”
其中一个女弟子愤恨道:“若不是他叛变我们也不会被抓来这!莲狱那些狗贼究竟在策划些什么阴谋?!”
道归舟默默的在心里给莫名背锅的莲狱点了根蜡,也没过多解释,只看向了子鸣:“你觉着如何?”
子鸣仍旧保持着他浅淡的笑意:“听你的。”
道归舟看了看松苍书院的弟子,又看了看子鸣:“……你一个人可以吗?”
子鸣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道归舟抿唇:“那我们便分头行动,你同玉清师兄行了拜师礼走了流程故而有些联系和感应,你去找玉清师兄,我先送他们出去,我回头再来找你?”
“不必。”子鸣笑了笑:“小师叔在那院子里等我就是。”
明明他还是笑着的,道归舟却莫名的觉得他心情不好。
但现在他实在是没有时间去哄他了,毕竟身处敌营。
所以道归舟只能在心里暗暗保证等这事过了后他就把崽崽别在裤腰带上带着走。
道归舟又看了子鸣一眼,狠下心正要带着松苍书院的人离开,子鸣却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次不再是那么轻而又温柔的动作,力道大到道归舟心跳都慌了一下。
接着就听见子鸣低声说了句:“小师叔,你还记得你曾同我说过什么吗?”
同子鸣说过很多的道归舟有些茫然:“……啊?”
子鸣半阖着眸子瞧他,最终又是笑了笑,随后松开了他的手:“无事。”
他轻声道:“待会见。”
道归舟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完全隐在了黑暗中,只能勉强瞧见一个轮廓的子鸣:“……我待会有话要同你说,就我俩,好吗?”
他不太清楚崽崽为什么不高兴,但道归舟觉得……他在崽崽那里也是特殊的。
他想光明正大的吻崽崽。
子鸣似乎是偏了一下头,用带着轻笑的声音回应道归舟:“好。”
于是道归舟就十分放心的离开了。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那片黑暗里,子鸣的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甚至带着冷然与浓烈的侵占欲。
他捻着自己的指腹,嘴角没有任何勾起的欲望。
他前不久才毫不犹豫的说“你”。
可现在却头也不回的奔向了旁的地方。
子鸣垂眸,有影子飞速掠过融入他的身体。
他身形在一瞬间拔高了不少,原本青涩的轮廓也变得成熟起来。
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更是多了几圈黑色的、看着像是细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