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满没反驳,像是默认了她说的话也有道理。
晾完衣物,唐斯羡摸了摸“咕咕”响的肚子,就提起小网兜去河边捞鱼了。本来习惯了一天三顿的人来到这里后为形势所迫只有一天两顿也就算了,偏偏每顿都是稀饭,这如何能饱?
早上吃一顿,要到太阳下山才能吃第二顿,她刚才就饿了。
重新回到河边,她寻了一个较开阔的地方,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这才将手探进水中。
原本偶有泡泡浮面和水波荡开的河面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数不清的大鱼小鱼朝她的手指涌来,即使她收回手了,这些鱼也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唐斯羡拿网兜一捞,除了小鱼能钻出网兜外,有好几条小臂长的大鱼没能逃脱开来,被她收进了网兜里。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唐·三岁·斯羡是身穿的!
唐三岁:一下子年轻了七岁,美滋滋。
——
下章就正式碰面了。
第3章 谢礼
一连两天唐斯羡都捞了鱼回去,不过她发现村尾的这条河到底还是小了些,鱼的种类和数量都有限,她若想以捕鱼为业,那最好还是去开阔、水产丰富的湖泊、江河处。
所以这日一早,唐清满去找采蚕桑的活计后,唐斯羡也出了门。
她将渔网绑在了身上,提着一个网兜,从纵横交错的田埂上走到了村子外围那条有四五丈宽的河边。
河上有小渔船停驻,而头戴斗笠,身穿短褐的渔夫立在船上,将渔网撒开,旁边还有几只鸬鹚潜入水中又浮上来往船上吐小鱼。
唐斯羡偷偷学了会儿撒网的姿势,发觉她的渔网还是太小了,伸展开来直径也才三米左右。可这渔网是房东一家留下来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大的渔网了。
“算了,先将就着用吧!”唐斯羡自言自语。她走到了低洼处,蹬下草鞋,准备先将鱼吸引过来再撒网。
这时,有在田里干活的村民走了过来,一脸凶神恶煞:“干什么呢?谁许你在这儿捕鱼了?”
若是寻常身处异乡的少年怕是要被吓到了,唐斯羡却一点也不怵,扭头打量了一下他,问:“在这里捕鱼需要得到谁的允许吗?”
村民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脑子转的稍微慢了些,过了会儿才道:“你是外人,不许在这里捕鱼!”
“这河是刻着镇前村的名字呢?还是说你们村子集资买下了这条河?”唐斯羡又问。
“噗——”旁边传来一声极短促的笑声,唐斯羡与那村民齐齐看去,只见一个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女子站在不远处,一手抓着鱼竿,一手掩着嘴。
显然这笑声是她传出来的,但是没人去在意这些,那村民瞥了她一眼,也不去搭理她,而是跟唐斯羡死磕上了。
大概镇前村并不符合唐斯羡说的以上两点中的任意一点,村民不占理,可是他极度不愿意让一个外人来占便宜,便激红了脸,蛮横道:“我说你不许捕鱼就是不许!”
唐斯羡恍然大悟:“你是什么里正?”
村民道:“我不是!”
“那你是村长?”
“……不是!”
“你包了这条河?”
“没有!”
“那你有什么资格不许我捕鱼?你既不是管事的人,又不是这条河的主人,那么说到有资格不许我捕鱼的,也就天子跟官府了吧?!”
村民又想反驳,唐斯羡记起了什么,道:“哦,我记得了,那日我去田庄找伯父,你也在场。你是唐家的人吧?我们好歹是同宗的,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这村民气的跳脚:“呸,谁承认你是同宗了?你老子早二十年就被族里除名了,你的名字也不在族谱上,所以你最好也早些滚出这里,回到歙州去!”
唐斯羡挖了挖耳朵,用可怜兮兮的语调喊:“唐氏族人仗势欺人了,仗着唐家的势,欺负弱小、可怜无助的孩子了!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她这么一喊,顿时就吸引了在田里干活的众人的注意,十几道目光投了过来,那村民更气了:“你!”
唐斯羡的话像是掐到了他的脉门,他最是害怕自己污了唐氏家族的名声,匆匆地跑回去了田里干活,还跟人解释他没有欺负唐斯羡。
看了半天热闹的女子见人散去了,也准备离开。
唐斯羡喊住了她,悄声问:“哎小姑、咳咳,小娘子,这江河真不许外村人捕鱼?”
秦浈见这人方才还十分理直气壮,这会儿怎么就泄气了呢?
她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略显犹豫,道:“不曾有明文规定,不过这河段毕竟从村子地域流过,村民一般都将这儿当成村子所有。”
唐斯羡眉头一皱。
秦浈此时已经猜测到对方的身份了。
如此生面孔,口音不太像本地人,又被唐家人针对,怕就是那对姐弟里的“弟弟”。
想到这儿,她又佯装无意地提醒:“只是哪些人才算村民又如何说的准呢?村子里有不少主户,可也有四成客户。”
唐斯羡心中一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唐清满与她提过,有土地有资产的人家在官府那儿定下的户籍性质是“主户”,而没有土地又无资产,需要替人打工为生的则是“客户”。
还有一种户籍在别处,又居无定所,没有土地资产的外来户,称之为“浮客”。
她这种没有户贴的人是浮客,唐清满与唐思先姐弟的户籍在歙州休宁县,来到这儿后也是浮客。但是官府并不驱逐浮客,若是可以在此定居,户籍便能换到这里来,即使成为客户也是可以的。
当然,像她这种没有户贴的浮客就不会这么幸运了,肯定要先被官府一番盘查,然后要娶或者嫁一个当地人,再等个一年才会有“身份证”。
“要如何才能成为客户呢?”唐斯羡又问。
“乡书手不是将你们的户贴记录在册了吗?只要随乡书手去衙门申办就成了。”
秦浈的话透露出了她知道唐斯羡是谁的信息,后者会心一笑,朝这个无形中散发出善意的娇弱的小姑娘道谢:“多谢小娘子。”
又问,“小娘子贵姓?”
秦浈不愿意告诉她,指了指她手里的渔网,“趁着现在没人阻挠,还是抓紧时间捕鱼吧!”
说完,她也准备去钓鱼了。
唐斯羡见她走一步路就喘口气,仿佛随时能倒地的模样,心想:“身子这么弱,也不知道戴个斗笠出门。”
不过这女子说得对,现在没人盯着她,她若想捕多点鱼,便只能趁这会儿了。
秦浈走远后,找一处有桑树遮阴的地方坐下,上了鱼饵就开始钓鱼。忽然,眼角的余光瞥到唐斯羡举起手,像是将什么东西撒入了河中。
她扭头看去,远远地只看见河面鱼群争先恐后地蹿出水面,像在争夺鱼饵。
看见这一幕,她微微诧异,什么鱼饵有这样的吸引力?她刚才似乎也没瞧见唐斯羡身边有装鱼饵的瓮。
秦浈走神太久,以至于鱼饵被鱼吃完了她都没发觉,她等了许久也没见鱼线有动静,收起竿一看才发现鱼钩上的蚯蚓只有小半截了。
她也不重新上饵了,目光继续放在唐斯羡身上,看着那人将渔网往回扯,动作很是生疏僵硬,偏偏渔网里能看见不少活蹦乱跳的鱼。
秦浈离得远,不知数量,但是从唐斯羡将鱼抓进网兜里的次数来看,也该有十几条鱼,而且斤数不小。
这捕鱼的能力,看得秦浈都有些羡慕了。
莫说秦浈,唐斯羡一路走回去,饶是故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可每个看见她网兜里的鱼的人,又有几个不嫉妒的?
秦浈回去的时候听见唐思海,——刚才在阻拦唐斯羡捕鱼的村民,他忿忿不平地向别的村民告状:“一个外人,凭什么来捕我们村的鱼?里正也不管管!”
有人附和:“是呀,这鱼越捕越少,他一个外乡人跑来把我们的鱼都捕走了,我们还有什么鱼可以捕?”
“走,去找他算账,赶他出村子!”唐思海怂恿道。
刚才还愤愤不平的村民面面相觑,数了一下人头,登时就不乐意出这个头了,道:“还是去找里正吧,让里正主持公道!”
唐思海就知道这群村民怕事,人不多的话,压根就不会有那个胆量。他道:“我看见他抓了十几条大鱼,这得值几百钱呐!”
财帛动人心,若是他们能将鱼夺过来,那也能白得百来文钱!
被唐思海这么一说,两三个村民便动了心,跟唐思海往村尾去了。
“果然。”秦浈嘴角微翘,她知道唐思海不会因为唐斯羡的一番话就善罢甘休的,所以这一幕的发生并不意外。
她看了眼手里的鱼,头大、下颌突出,身上长斑,大约两斤重,是颇为名贵的鳜鱼,又称之为“桂花鱼”。
这是唐斯羡走的时候送给她的,还道:“我看你身子娇弱,还是不要在太阳底下晒太久。这是刚才你给我答疑解惑的谢礼。”
秦浈的目光并没有多少信任:“你确定要将这鱼给我?”
唐斯羡下意识看一眼手里的鱼。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鱼,但是看起来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