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那个自己一直在等的契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到来了。
剧组并不是个认真谈话的好地点，但至少，在绝大多数人都忙忙碌碌的时候，她们能分到的注意力，少之又少。
更何况……刘娅似乎并不想说太多。
她仿佛只是在专心地看金可欣在场上表现的间隙里，才漫不经心地偶尔和齐葭说上几句话。
“可欣确实是个好苗子，先前的时候被埋没了，能被你慧眼识珠可以算是她的荣幸——当然，归根到底你们还是互相成就。”
“这一路你给她选的或许是你在当时最为力所能及的资源，但无一例外，都是正确且效果卓著的选择。”
“那些舆论引导之类的更是不用说，谁能想到一年前还几乎是全网黑的小艺人现在被多少人喜欢了呢？”
“最近的这些事说到底都是小事，不仅没有造成太大影响，甚至也算是间接地帮可欣刷了一波好感度。”
“所以我说，你是个非常称职的经纪人。”
齐葭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场上的金可欣，心中却在飞速地思考着。
刘娅每说一句夸她的话，她都在默默地等着接下来的那句“但是”。
等了好久，她才终于说到这一部分，却是出乎意料的简短，“但是在经纪人之外呢？”
这一场“非正式”的谈话在此刻，戛然而止。
因为之后也会在电影中客串一个角色的关系，刘娅找到了相关的工作人员，提前询问了一些问题，就此直接离开原本的位置，再回来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而场上的戏份一直在继续，只有中间转场的时候休息了不到三分钟。
这期间，金可欣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齐葭。
眼看着已临近午间，黎蔓芸下午还有其他工作，只得先行告辞。
金可欣这时候倒是跑了过来，客客气气地谢过“前辈”来探班，甚至非常自然地说了句实在抱歉我这边的戏份还在进行一时间走不开，就拜托齐葭替我送蔓芸姐出去吧。
黎蔓芸摆摆手，在她转身之后，向齐葭投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齐葭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走吧，我送你们。”
黎蔓芸换了个笑嘻嘻的表情，挽起于晓的手臂，“不用啦，我和晓晓一起走就行，你留下看好你家可欣同学吧。”
看着她们并肩离开的背影，齐葭脑海中突然又响起了刘娅的那句“在经纪人之外呢”。
她终于完全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
大佬，给你安排了这么多助攻，要是还不明白的话………………
下章31号哈~
第79章
当天的拍摄在计划的时间内顺利结束，卸妆的时候, 金可欣已经是一脸马上就要睡过去的表情了。
坐在一边等她的齐葭不免有些心疼, 只想把小家伙从帮她卸妆的化妆师助理手里接过来搂进自己怀里。
然后……她仔细地想了想, 好像并没有哪里不可以的样子？
于是她放轻了脚步走到她们旁边，和小姑娘打了个手势，接过她手里的卸妆巾。
对方心领神会地笑笑, 收拾好自己的化妆包很快离开休息室。
齐葭拿着卸妆巾，停顿了片刻, 才轻轻抚上金可欣的眉眼。
闭着双眼的小家伙并未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换了人, 连动都没有动。
齐葭的动作很轻，心底，更是一片化不开的温柔。
不过……虽然小家伙这乖乖的模样也很可爱, 但她更加想念的，果然还是她笑起来的时候, 眼底那些灿烂的光芒。
好半天, 她收了手里的东西, 拍了拍金可欣的肩膀, “别睡着了，咱们先回家。”
金可欣睁开眼, 见到近在咫尺的齐葭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无措，“你……”
齐葭只是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走吧, 晚上想吃什么？”
金可欣从善如流地起身, 片刻间已然收拾好自己的全部心绪，“随便，简单做些什么都可以。”
齐葭没有追问，“我刚刚让青青先回去了，一会儿我开车回家。”
金可欣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好，那走吧。”
影视基地的停车场距离休息室并不算远，金可欣很快钻到车子后排，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看新闻或者刷微博，而是直接开始“闭目养神”。
齐葭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的样子，哑然失笑。
罢了，总归自己要开车不能太分心，就让小家伙……最后再逃避这一会儿吧。
白天的时候，在刘娅的提醒或者说暗示下，齐葭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一直没有想通的那一点是什么。
她还记得，最先打算接任金可欣的经纪人的时候，她是不相信，更是不愿意的。
或许其中有于晓的原因，但更多的，怕是不喜欢自己的说一不二的强势。
于是中间甚至出现过短暂的“好的虽然老娘没能力换经纪人那都听你的就好了但放心我们只有工作层面的接触绝对不会逾越半分”的阶段。
只是后来，如她所料，慢慢地，小家伙还是被自己收服了。
她也渐渐开始向自己展露起那些孩子样的可爱，和，全心全意的依赖。
回想起来，齐葭想，她最喜欢的，就是听她的，“大佬大佬，这个我们怎么办呀”，那些时候，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无一不让人觉得，是有星光，落在了她的眼中。
她是一个称职的经纪人，或者说，一个优秀的经纪人。
齐葭甚至并不想自谦地去否认这一点，她亦是相信自己的能力的。
但是……经纪人之外呢？
在刘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大脑有片刻的宕机。
很快，她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和小家伙相处的种种。
能够确信的一点是，她绝不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经纪人”而已，嗯，也并不是“关系亲密可以做好朋友的经纪人”，她的那份信任，那份依赖，还有那份，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却在此刻蓦然发现的期待，无一不在昭示着什么；
而这一次，她回来之后，所有的别扭所有的问题便也全都可以解释清楚了：小家伙甚至并不是在闹脾气，或者至少她自己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闹脾气，她只是……努力地让她们的关系，退回“艺人和经纪人”的位置……
很快就开到了自家门口，齐葭停下车，“到了，你先回去，我出去买些食材回来。”
金可欣表现得有些漫不经心，只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钥匙，没再多说什么。
齐葭的房子其实也算不得太大，不过一个人独处一室的话，果然还是安静得让人有些发慌。
一开始，金可欣还打算在客厅等她——做客人就要有客人的自觉，起码还是等主人回来之后象征性地帮忙洗洗菜收拾整理一下的好——但是等了好半天都没见齐葭回来，她又真的有些乏了，于是给齐葭发了条微信，先回了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
齐葭差不多是在一个小时之后才回来的。
她把手里的食材全都暂时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系上围裙，处理好食材放进汤锅里。
煲上汤之后，齐葭没再做其他的菜，把围裙挂到门口，解开刚刚顺手绑上的头发，往金可欣的房间走去。
门关着。
于是她不紧不慢地屈起手指，在门板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可欣？”
很快，听见一阵脚步声，然后，门被拉开。
小家伙没有换衣服，见到她之后表情仍是淡淡的，“回来了？”
齐葭笑着点头，“嗯，正在煲汤，还想吃什么吗？”
金可欣尽量自然地避开她的目光，“都可以，我过去帮忙吧。”
“那倒是不用，”齐葭不着痕迹地稍稍移动脚步，正正好好地挡在她的正前方，“汤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好，其他菜做起来也简单，所以不如，我们趁这个时候，好好聊聊？”
齐葭的目光里，有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想要逃避，“没什么好聊的吧？如果还是要说这几天的事，那我说了，不需要道歉，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不，当然是要道歉的，”齐葭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和她说话的语气一样，温柔得难以形容，“为了之前不负责任的暂时离开，更为了……我让我的小家伙伤心了。”
“我的小家伙”。
其实，在以往的日子里，齐葭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地叫她“小家伙”，“小同学”之类，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这么认真，这么温柔，甚至这么……深情？！
这个词突然出现在脑海的时候，金可欣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轰然炸裂一般，这一次，她是真的径直后退了两步，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半分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略显慌乱的语气还是那么真实地暴露了她的慌乱，“这真的没必要，齐葭，经纪人本来就不需要随时随地都陪在艺人身边的，凑巧现在你手下只有我一个艺人，以后……”
“所以可欣的意思是，”齐葭打断她的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眸子，“你并不需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