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还是有些疼的,八成破相了。
席墨舔了舔唇上朱血,又将江潭眼边那牙印子摸了一摸,“我回来的时候,这伤应该还好不了吧。当然师父如果愿意自疗,便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江潭心中有了数:这一趟他起码要去三五天。
那就很好。
等席墨走足了两个时辰,江潭即从藏纳室中选出一柄剁肉大刀,对着脚腕上的蛇影略略比划一番,吭哧吭哧三两下便连皮带骨地将右足砍了。
在血水泄涌而出之前,他已封住腕后大脉,全神贯注地造起了骨肉经络。
只未见那蛇影落在地上,脱水之鱼般弹动数下,又如真蛇一般屈首而起,寻觅一刻,再次缠上了他的左足。
待到重造出右足,江潭唇角已经褪尽最后一丝血色。
他稍松一息,堪堪席地而坐后,方才发现与铃铛其乐融融交织一处的蛇影。
这影子会主动绑定活物么。江潭晕乎乎地想,今日耗血虽不过半,但已不足以支撑再次断腕了。
想着便揉揉额角,站起身来,准备先找点食料补充体力。因为右足新凝出来不久,麻麻地没有感觉,所以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
他蹒跚着找到一根紫参,和赤芝丹草一并弄碎了丢进汤罐,想这一整罐子喝下去,身体里流失的血液应该能够迅速补回来。
如果明日砍左脚,那就一定要寻一样可以替代的活物。
可外头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此时此地,不止妖影绝迹,也少有鸟兽之踪。
热气蒸腾间,血腥味随之弥散开来。江潭呆呆看着血染的石桌和那只血淋淋的右足,胃里忽然有点难受了。
他捉起那脚丢出豁口,目力所及之处,血肉并没有烧作飞灰,算是符合席墨的说法。又转身去打了一桶水来,准备擦拭满桌垂淌的血迹。
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将木桶晃悠到台边,方才浸湿布头,江潭心尖却蓦地一颤,下意识地侧了脸去。
席墨正正踏雪而来,堵在那豁口上,死盯盯瞪着自己。
两人隔空僵持半晌,席墨苍白的面上率先落出一个笑容来。
“师父好像冷得很?居然自己熬起了补冬汤啊。”
他故技重施地盖灭了炉子,一把给江潭兜在了怀里,“一罐汤哪里够用。既然这么冷,我隔着几千里都感应到了,那就合该让我来暖暖你。”
言语间已将江潭抱回内室,绑在床角,二话不说将那红纱帐拽下一片来。
间缀的鸳鸯石随之纷散,雹子般给两人叮叮咚咚浇了一遭。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就到了换帐子的时候。”席墨道,“师父,既是为你换的,索性就当你穿了一回吉服吧。”
江潭现在真的很冷了。
他给那层层扯落的红帐子盖了一脸一身,几乎要闷过去。又给人扒拉出来,一把掀到了榻上。
席墨不知从哪里摸出了白纱帘,好整以暇地钩挂严整,又将随珠一粒粒嵌上帐顶,每一粒位置都不曾错动。
“师父,你怎么能这么冷。”席墨落在榻边,直勾勾道,“你这么冷,血为何还是红色的?”
他微凉的指尖蛇一般,拓着那因剧烈挣扎而显形的伶仃骨头层层辗转而上,力度奇巧,像是要按碎,又似要揉化。
江潭又痒又痛,连呼吸都拘了半分。
“看看,流了那么多血,再如何不畏寒还是会冷。”席墨笑意惑人,“就算是妖,也会渴求热度吧。”
他俯身而下,贴着江潭的耳朵轻吹一气,几要呵化了耳边发丝,“我现在就让你暖和起来,好不好?”
气息从耳廓边缓缓缠绕进胸肺,勾起一丝异样的酥麻。
江潭被他迫得呼吸困难,颈子愈展愈长,手指扯住一截纱帐,想将自己从他怀里拔出来。
却只闻一声低笑,锁骨已给一截暖软沁住,又微微缩着,星点痛意像是要凝成琥珀。
“唔!”
魂印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脑袋仰得再高也无甚用处了。
席墨已然顺着含住了下颌底里那点薄光,一点点品着,润着,烧着。
此处神经本来最是脆弱,平日里不会随意暴露。这般轻易地给人掌住破绽,着实大意。
江潭已经没法后悔了,如今连呼吸都感觉困难。被这般刻意地冶治着,整个人宛然要在空气中窒息而亡。
他徒劳地挣动,想将席墨踢下去。但这印的压制效力着实大,这一点挣动,都像是在将人往身上推。
“放……”
“嘘。”蛇影从席墨袖口生了出来,枝叶抽芽般交相宛转而上,慢条斯理地绞住了那点柔软无害的猎物,庆贺般徐徐缠舞起来。
江潭空睁着眼,胸臆闷顿,血明明冷得透骨,却似在烈烈灼烧。一行细泪由此淌落,缓缓洗开一抹胭红。
够了。
他再无法在这里多待一刻。
“哭什么。”席墨抬首,伸指将他面上擦拭干净,捻着他耳尖笑微微道,“现在有没有热一点啊。”
蛇影消散。江潭扶身侧起,蹙眉干呕数下,又颤着肩胛被人扳了回去。
“师父,我在问你话。”
“席墨。”江潭吐息起伏不定,却很是冷静地宣布道,“我会杀了你。”
“这就是你要说的?”席墨笑了一笑,“除了这句还有没有别的?”
江潭一颤,感觉无数蛇影窸窸窣窣落在褴褛之间,活物一般蜿蜒而过,碾下潮暗如夜底的痕迹。
当真是没完没了。
他反抗无望,只能勉力仰着下颌,死死盯着席墨,呼吸愈发促乱。
“我要是也没有心就好了。”席墨的指尖在他唇窝上头一圈圈打着细旋儿,“我现在就能做出让你发疯的事,把你最后那点可笑的尊严剥得一干二净,丢在地上用脚碾进土里去。”
江潭哪里还听得见席墨在说什么,兀自咬紧牙关,竭力忍耐着缠卷造作,不至当即昏厥。
他脑中昏昏沉沉天翻地覆般晃动,眼中屈辱之色却只增不减。浑不觉自己额间那点冰花都要给脑中的杀意烧化了。
“可是我舍不得啊。”席墨幽幽道,“我一点都不怕被你杀了,但我怕再见不到你。”他压低了声音,喃喃自言,“那里又黑又冷,我找不到你。”
皎霜似的眉心越蹙越密,江潭终是耐不住了,紧紧攥着席墨的衣襟,与他呼吸相抵,“放,放开……呃!”
席墨依身而上,笑容肆意,言语轻薄,“现在放开,师父会怨我的。”
他凑着他暧暧低语,唇似一瓣浅樱,檀尖水色琳琅。
江潭身子是乱的,脑子是乱的,但最后那缕神志却如一点永冻之冰,凉凉地踞在灵台之央,十分清明。
纵是发肤燥热难捱,肌骨甘以消融,他也并没有沉溺于中。因他认定了这是一场羞辱,便清醒得如同从这躯壳中剥离了一般。
席墨没有看出来。他以为这蛇影十分好用,对魂印的掌控自然松顿了些许。
他一面吻着江潭微灼的耳垂,一面将自己的衣襟扯松。
“你看,你果然在勾引我。”席墨叼开江潭的衫子,在他肩头烙下浅珊瑚色的齿印。
江潭感觉到一束修长的手指兜上脚踝,拨揍之间,铃音绵绵,蜿蜒若凝,蒸融如化。恍惚时整个人又形同虚无,湖雾一般覆折,混沌一般弥漫。
“你说我只顾着同你发泄,那这次先让着你,好不好?”席墨指尖抵着他,如浸在揉乱的秋水里,逗弄溪底游鱼般来回撩拨,“说好啊,师父。”
数道蛇影如莹色清流,交汇着缠上江潭的手腕,将他两臂越拉越展,连着泛出微红的手肘,一并缚作受刑的模样。
江潭死死咬着下唇,绝不能开口。他眼里逐渐汪起猩烫的泪,面前那副姣艳笑靥便扭曲成一团水渍,沁在眼底,散不去,化不开。
“好,我知道了。”席墨看着那双绞在一起的手掌无力地抓抓握握,却什么也攥不住,只贴着人绵软滚热的耳根子,笑意绻绻道,“既然师父同意了,我自然不负所托。”
江潭听着他絮絮叨叨,骨中冷意如冬蔓延,脸上更似经了霜冻,一点表情也无。
席墨知道人又不打算理会自己,便不再强求这一刻的回应,只伸了手去,将那白纱帘一朵朵扯散开来。朦胧珠光间,一时有如雾坠,给这春意正稠的石榻彻底盖住,将里头的云雨一道裹得严严实实,并不会泄出半分不应有的欢愉色。
只有清脆欲碎的铃声,摇将成一支缠绵的风曲,婉晦谲艳,不绝如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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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潭: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席墨:嗯,让你欲 仙 欲 死,让我镞 遗 矢 亡。
第112章 打蛇打七寸
大冷天的,炭盆都没有拨燃,席墨已折腾出了几身汗。
他捞起江潭散在榻下的帕子,随手擦了擦汗津津的颈子,轻吐一气,坐起身来。
“我决定晚几日再出去,先陪好师父再说。”擦拭的手往下移,不慎蹭到后肩新磨出的伤口,席墨不禁冒了声轻嘶,又道,“起码,不能叫师父冷成这样。”
他想了想,从满地凌乱的衣物中拎出只腰囊,掏吧掏吧地勾出一条长裤来,抖了一抖,“喏,我的裤子,你先穿着,等我回来再给你带几条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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