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雨势减小,两个小男孩一起走出了校园。
一路上,吕二不停地讲着近几日看的漫画和游戏,而小南一几乎不怎么说话,顶多勉强附和两声。
他从小就没玩过游戏,甚至有种莫名厌恶的感觉,或许跟他爸有关。
两人走到一家游戏店门口,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单机和网游,还有最新的AI,VR游戏。
南一刚想走,吕二却眼睛一亮:“同桌,你在这等我一会,我进去康康就出来!”
看着吕二开心的背影,南一蹙眉,但还听话地找了个小板凳坐下。
这时,一个店员走过来,指了指身后的大屏幕:“小朋友,要不要试玩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
南一循声望去,许多人围观的大屏幕正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AI游戏——《冰雪世纪》。
这款游戏他班上的同学几乎都在玩,据说只要带上游戏头盔,玩家就能进入这款沉浸式游戏里,能组队打怪,也能真人PK,还能养成拥有自我意识的AI搭档。
但这些南一都没兴趣,他刚想拒绝,店员微笑道:“小朋友,我们店里正在搞活动,试玩参与PK竞技,并且获胜的小朋友可以获得百元红包哦!”
百元,这就意味着他可以给家里厕所换灯泡了,也能多买几顿肉吃。
南一跳下凳子:“那,那我试试。”
吕二逛了一圈也没找到心仪的游戏,垂头丧气回到门口,却发现那道瘦小的背影坐在《冰雪世纪》的试玩区,身边围满了熊孩子。
吕二赶紧跑了过去:“同桌你在......?”
同时,南一面前的屏幕上蹦出了大大的“胜利”二字。
吕二脚步一滞,凝视着屏幕良久。
回家路上,吕二一顿彩虹屁奉上:“同桌你果然是个游戏天才!”
南一摸着兜里的百元大奖,满脸不解:“我也不懂,我从来都没玩过游戏,但玩的时候总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吕二懒懒道:“那当然,有些事记忆忘了,潜意识还会记得。”
南一眼前倏然闪过一个白色苍茫的雪景,一股刺痛感直冲脑门,他晃了晃头:“头......突然有点痛......”
吕二瞳孔微缩,急忙改口:“不不不,我是想夸夸你,没有别的意思......你没事吧?”
南一小手揉了揉太阳穴,良久平静下来,摇了摇头。
两人走到南一家楼下,吕二挥手告别,刚转过身,脚下碰到个毛茸茸的东西。
“卧槽?”吕二跳脚,低头一看——
一只瘦小的白猫从他脚边跑过,溜去了南一脚边,一个劲地喵喵叫。
南一蹲下身,轻轻摸了下猫头,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了根小肉肠,掐下一块放地上。白猫伸着脑袋,大口大口舔舐起来。
吕二缓缓走过去:“这是你家的猫?”
南一摇头,看着猫出神:“不是,它好像是只流浪猫,没人要,怪可怜的,我只能每天回来给它喂点食物。不过,它很通人性,喂了几次它就知道掐点来接我。”
吕二也跟着蹲下身,企图伸手抚摸:“还挺聪明。”
手还没碰到猫毛,白猫便胆小地溜到南一腿底下藏起来,
吕二手僵在半空:“我有这么可怕吗?”
“别怕别怕。”南一安抚着白猫的后背,轻声安慰了片刻,“它胆小怕生,多喂几次就好了。”
说着,他又掐了块肉肠放地上,白猫又溜了出来,边走还边用柔软的后背蹭着南一的鞋,南一淡淡笑着:“你别看它是只流浪猫,它的眼睛是棕色的,可漂亮了。”
吕二闻言看去,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也是。”
直到白猫吃饱后优哉游哉地跑出院子玩耍,吕二才告别。
南一走到楼道口顿了顿,回过头看着越走越远的小小身影。
他今天一共和同桌说了100多句,比他平时一周的话加起来都多。
感觉就像沉寂黑暗的星系里,突然闯入了一颗走错道的星星。
他收回目光,一如往常地踏入了囚笼。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
第77章 充电中(三)
由于同桌死皮赖脸的纠缠,南一也渐渐和同桌熟络起来,从刚开始的戒备,到现在会时不时指导同桌学习。
周围同学都惊呆了,从不与人说话的学神居然主动教人写作业!
放学后,吕二站起身,手搭在南一桌上:“同桌,看你认真给我辅导作业的份上,请你吃个麻辣烫!”
南一这几天已经取掉纱布,顿觉头部轻了许多。他把书放进书包,原本想说不用谢,可转念一想,在外吃饭就意味着能晚点回家。这几日临到要过圣诞节了,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他妈妈的情绪更加不稳定,他生怕妈妈再把他患有脑震荡的头又打伤。
“好。”
吕二懒懒地把书包搭在背后,一把勾住南一的脖子:“走!”
一路上,同学们神色怪异地看着两人,捂嘴嘀咕着:“卧槽,这个小怪物居然找到朋友了!”
“真可怕,可能两个人都是奇葩。”
吕二脚步顿了顿,回头就是一个秒天秒地秒空气的警告眼神。
另一个同学一个激灵:“小心点,那个男生听说是校长的关系户!”
两人坐在校门口的路边摊,满满一大碗红油拌菜,天天吃青菜的南一双眼睁大,乖巧问:“我......可以开动吗?”
吕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开口:“当然呀,你跟我客气个屁。”
南一点头,掰开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吕二夹着菜,叹了声:“难怪你这么瘦。”
小南一很快便扒完了碗里的饭,又添了一碗。
吕二摸了摸下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吃?”
南一看着一旁扒空的碗,顿时愧疚地咬了咬唇,小心翼翼问:“不好意思,我吃太多了......我明天再多帮你看几道题可以吗?”
吕二顿了顿,拍桌子豪气道:“看什么题,给我吃!我家有钱,随便你吃!”
小南一愣愣盯着他,没敢吱声。
吕二放下筷子,问:“同桌,周五晚上就是平安夜了,你打算怎么过?”
南一摇头:“在家看书,下楼喂猫。”
“那多没意思啊!”吕二撇嘴,转动着眼珠,“要不,你来我家玩?我家还挺大的!”
南一眼底浮起一丝落寞,耷拉着小脸:“谢谢,但我还是得回去,不敢留我妈一个人过节,我怕她想不开。”
吕二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筷子,盯着南一:“你还想照顾她?”
南一垂头看着碗,小声道:“她毕竟,还是我妈。”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南一为了答谢吕二的请客,非常认真地帮他指出作业的问题,吕二成绩蹭蹭上涨。
周五晚,吕二被班主任喊去做思想教育,而南一当值做完教室清洁后独自回家,因为是周末加上过节,街道上人来人往,摊贩们也纷纷靠在路边卖过节礼物,两侧的围栏挂着铃铛和彩色礼物盒,白雪覆在上面,就像戴了个白纱帽。
南一目光熠熠地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转进了背街——
与主街全然不同,背街灰暗潮湿,人影稀疏,而那只小白猫依然在楼前趴着,似乎在等他回来。
南一目光闪过一丝柔和,走到老楼下,一如既往地掏出肉肠,喂给小白猫。他一边摸着猫头,一边抬头看了看家的窗户,他妈妈可能在睡觉,屋子里一片漆黑。
南一喂完后,轻手轻脚走上二楼,楼道也没有灯,他靠着感觉摸到了钥匙孔,然后拧开了门。
屋子里照例飘出了刺鼻的酒味,眼前是一片浓重的黑暗,南一不由得身体打起了哆嗦,额头不停冒冷汗——
常年被关在黑暗冰冷的厕所里,他对黑暗且密闭的空间有着本能的恐惧。
他连忙上前一步,摸开墙壁灯的开关。
“啪!”
屋子亮的一瞬间,南一看见脚边趴着个醉醺醺的女人,女人双眼紧闭,安静得仿佛听不见呼吸声。
南一心跳骤停,脑子里闪过不祥的预感,急不可耐地蹲下身,睁大眼睛颤声道:“妈......妈你怎么了?”
女人毫无反应,他翻开女人的脸,惨白得毫无血色。
南一血液倒流上脑门,小手晃着女人的肩膀,满脸惊恐:“妈!!妈你别吓我!!”
喊了十几声依然没反应。
无助和恐慌海水般渗入四肢百骸,南一手颤抖到麻木,耳边嗡嗡直响,如果妈妈走了,他就真只剩下孑然一身。
下一刻,女人缓缓睁开了丹凤眼,神色迷蒙了半秒钟,手一把掐住南一的胳膊,尖细的指甲刀片隔着毛衣缝刺入了南一的皮肤,张口就是一团酒气:“孽种,还知道回来?嗯?这几天你故意躲着我晚回家,跟你爸一个德行,你以为我不知道?”
南一疼得直抽手臂,却被女人捏得更紧,鲜血渗了出来,语无伦次地道歉:“妈我好痛,我不敢了,我以后都乖乖的......”
女人笑意更大,转头看了眼厕所,幽幽道:“你还挺聪明,知道把厕所灯修好,下次我再关你进去就不怕黑了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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