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林潇砚,道友叫什么?”青衣人看着他笑问,当他扫过他被泥水湿濡的衣袍时,脸上带了薄红,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又是一个纯洁的,古板的,标准的正道侠士,到一个修真门派里,伸手一抓一大把的存在,乏味无趣。
但无聊的时候,也可以从他们身上解闷。
他的面具已经掉了,来之前为了不暴露身份,换了一身低调的浅紫衣裳。他很满意,并没有人看出自己的身份。
他故意逗这个小侠士,其实那三个字的名字已经过耳就忘。
“问我的名字做什么,你脸红了,你喜欢我?”
青衣人脸红的更厉害了,却在走出两步之后,僵直着视线扭了过来:“我就问问,相逢即是缘。”
他便笑着看他,轻佻的眼神一下一下地勾着人。
青衣人正如他所想的,青涩而乏味,只会脸红支支吾吾……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却叹了一口气说:“很明显吗?”
他愣了下。
青衣人似乎有些疑惑,低声道:“不过,对美丽的人事物产生好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追求美好本来就是我们的天性,这样说虽然有些直白,但是……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喜爱你的美丽,想要和你亲近……不不,不是那种意思,只是交个朋友,不可以吗?”
哦,这样。
在这个茂密的大山当中,他们刚刚将一群可怜的孩子拯救出来,带着狼狈的模样回村庄,这条路上清醒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是为了调查一个小鬼的动向而来的,却被这个单纯的青年当成了正义的伙伴,并出手相“救”。
这条路,本是安安静静又无趣。
但现在么,他笑了笑,说:“你叫什么来着?”
青衣人愣了下,重复道:“林潇砚。”
他就说:“我叫殷惜墨。”
于是,他眼睁睁看到林潇砚在顿了几息之后露出了强压震惊的神情,他明明在恐惧什么在惊愕什么,还要努力让自己不露出这种表情。
只是太失败了,失败的让人一眼就看透。
“怎么了?”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林潇砚同手同脚地走着:“没、没什么。”
不,一定有什么,从这个名字开始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惊艳与恐惧并存,怀疑与恍惚同行,他一定是明白“殷惜墨”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于是才会如此。
但是,殷惜墨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青年人,在荧惑宫外,知晓他名字的人寥寥无几。
这个青涩的,初入江湖的年轻人,尚不知道人心险恶,早已把他的底细透了个干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里的弟子,又是怎么知道殷惜墨这个名字的?
殷惜墨感到一阵兴奋,没有什么比探索秘密还要有意思的了,他从不惧怕世间任何,无论别人想要讨好他还是伤害他,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他会慢慢品尝揭开秘密的过程。
但林潇砚似乎已经决定远离他,他越想走,殷惜墨越舍不得。
他清楚自己的脸是一张利器,便故意表现出近乎喜欢的亲近,这种亲近本是林潇砚会感到惊喜与受宠若惊的,但现在他的反馈似乎只有惊。
林潇砚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师弟,晚了几天过来。那孩子对林潇砚的喜爱藏都藏不住,他们似乎还有着藕断丝连的过去。
那种反反复复纠缠不清的情感,殷惜墨不明白为何会产生,所谓人类的深情与轻浮的好..色难道本质上有很大的区别吗,他向来搞不太懂这种近乎于荒谬的感情,但他格外想要探究感受。
他离开沉睡已久的荧惑宫,就是因为算到了自己情劫将至。
这劫难,若能提前理解,岂不是更好渡过么。
林潇砚对温玉泽似乎有些苦恼,又十分疼爱,他主动找到自己说:“殷兄,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是玉泽啊!所以咳……我是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放弃吧。
殷惜墨笑道:“既然喜欢,又为何要拒绝他?”
林潇砚:“……你不懂,我这都是为了他好啊!”
殷惜墨叹息:“我确实不懂,林兄可以为我详细解释一下么。”
林潇砚道:“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复杂,我喜欢他胜过喜欢世界上的一切,因此,即使我自己受伤,也要把最好的都给他!”
说这话的时候,他眺望远方神情复杂,紧攥双手心痛难忍。
殷惜墨赞同:“确实很复杂。”复杂到听他这么解释了,还是不太懂,他忽然又有些好奇被这种崇高的无私的深情包围是什么感受。
林潇砚似乎有些惊讶:“你信了?”
殷惜墨歪歪头:“我不该信吗?”
那一刻林潇砚似乎想笑,但忍住了:“不不,该信,这件事我只告诉你,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千万别告诉玉泽!你一定要相信我。”
蠢动的轻浮,殷惜墨见过太多,如此深情,却过于少见了。
殷惜墨想知道,林潇砚那么深爱温玉泽,这种感情是否可以被破坏,如果被破坏掉,他可以移情到自己身上吗?
光是想想就让他感到兴奋,更何况,林潇砚身上还藏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他越发的吸引他了。
这种吸引越来越强烈,到后来,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趣味与喜悦,他似乎品尝到了焦虑的,心酸的,厌烦的种种。
当他看着林潇砚对温玉泽各种关怀,看着他对自己几乎掩饰不掉的想要甩开的样子,看着他面对别人时的爽朗笑容,再看看他对自己的谨慎与恐惧……
殷惜墨就如同溺入了荧惑宫外的千川水中,他渴求沉静而不能。
于是他干脆不装了,林潇砚似乎更苦恼了,但能让他苦恼也是好事一桩。
这个人藏着很大的秘密,他竟然知道妖族和鬼族的阴谋,并提前将这阴谋引爆。他好像心怀天下,又有些随遇而安,他关心很多人,甚至偶尔也会关心一下正邪不两立的对头。
在这种时候,殷惜墨会感到喜悦的情绪,当林潇砚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关心的人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会露出有些窘迫和后悔的神情,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被迷惑,却一次又一次来关心他。
太好了,他会被自己吸引。
有一次,殷惜墨和林潇砚进入了一个秘境,那里只容许至高金丹期修为的人进入。
那里面很冷很冷,就好像现在一样冷,殷惜墨的血脉带给他超越常人的天赋,但再厉害血脉也存在一点小缺点。
他怕冷,昏昏欲睡,反应迟钝,以致于险些落入冰川的无限深渊里。
林潇砚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了回来,他跌入了他温暖的怀抱。
积雪当中,他们缩在雪窝里,看着外面的天空黑沉恐怖如同末日来袭,狂风夹杂着鹅毛大的雪花肆虐了整个世界。
林潇砚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多么温暖。
酷寒当中,唯有那人怀中的柔软与温暖,黑暗当中,只有篝火余烬的一点点明亮。
他的心忽然错了拍子。
那一刻,殷惜墨意识到,自己的劫难降临了。
……
……
林潇砚正在潜水。
他不是闲的,这事儿还得怪殷惜墨。
荧惑宫这个秘境内魔气四溢,对于正道修士来说,在这里修炼的难度太高,万一不小心把魔气引入体内得不偿失,因此林潇砚也没法在这闭关修炼。
他就当放假旅游了,把荧惑宫当成一个景点到处闲逛,现在荧惑宫内部已经被他逛了个遍,顺便认识了下另外三四个留在宫内居住的魔尊下属。
只是大家不太熟,没法一块打麻将,林潇砚只能自己和自己玩。
殷惜墨这一闭关闭的太久了,林潇砚怀疑他是不是准备十年八年都不出来,这可不成,太耽误事了,他要是一直关在荧惑宫内能憋死。
林潇砚便开始找出去的路,比如穿过荧惑宫外面的千川水,水面之上的边缘有如迷障,无论怎么走都走不远去。
林潇砚便打算潜入水底下,看看水底有没有出口。
因为这里永远都是血月高悬的夜晚,水中自然幽深黑暗,越往下越黑,那无垠的黑暗仿佛能吞没一切。
林潇砚越往下潜越忍不住胡思乱想,淦,都怪殷惜墨,他倒是想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出来,可那冰窟的大门自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打不开了。
再想想那个密道连在何处,密道的机关如此显眼,林潇砚不得不怀疑殷惜墨是故意把自己引过去的。
结果他爽过了,冰窟的大门就被关上了,也不知道现在在里面的是一条冻僵的蛇还是半条蛇。
千川水下深不见底,林潇砚也不知道自己下降了多深,约莫这里也没有离开的路,他正准备折返,却又看到了朦胧的白光。
林潇砚犹豫了一下,向着底下而去,于是他慢慢地,看到深沉地水底柔软的砂砾上,竟然沉眠这一具庞大的曼长的蛇骨!
那蛇骨的一根肋骨,几乎便有林潇砚的大腿粗细,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和尾。
蛇骨散发着淡淡的白色磷光,不知在这里沉睡了多久,来自于蛇骨上浓厚的妖气在时光的推移下散入水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妖物的气息与威压依旧绵长地逸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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