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觉得宇肆懿说的是废话,“不为了活为了什么?”
宇肆懿站起来看向远处,“总有点别的想要的吧。”
大妹歪头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想要的很多啊,比如希望有很多很多的钱,这样我就能把房子修好再不会漏雨,天天都能买糖吃,还有还有……”
宇肆懿听着大妹细细诉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愿望也都小小的,唯一的大愿望可能就有很多很多的钱这一条了。
谢扬一看到思羽回来立马高兴的迎了上去,可惜思羽只瞟了他一眼就进了屋,冷怜月的屋子。谢扬收起脸上笑意,双唇紧抿,叹了口气跃上屋顶躺下,双手放在脑后,背后是冰冷的瓦片,前面是干冷的风。
天上黑乎乎的一片,除了月亮没有任何可看的,谢扬欣赏不出什么味道。这一年多来,冷怜月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但是他没资格知道,不管是秘辛还是其他,他也参与不了。最多是需要跑腿了,或者监事查探什么人,才会有他的用武之地,用完也就完了。
谢扬常会想念以前宇肆懿在的时候,那个人的存在,像让所有人都变得有了人味儿,但那个人不在,所有人都成了冷冰冰的兵器,无情无义。或许不是变,只是恢复了以前的本性。
不等谢扬伤春悲秋完,门吱呀一声开了,冷怜月从中走出,身后是思羽,三姐妹在外候着,似乎是要出去。谢扬立刻翻身而起落到思羽旁边,狗腿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思羽没出声,思缕朝谢扬勾了勾手指,“你跟上不就知道了,有好戏看哦。”说着还朝他眨了下眼。
谢扬却是一激灵,赶紧转开眼看着思羽,虽说都是一样的容貌,可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刘宅?”谢扬还在看别人家门上的牌子,冷怜月已经带人走了进去,当然不是从门。
谢扬一路看来这家子实属普通,走过院子就是大厅,里面似乎还在吃饭,一张大桌子坐满了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还有两个个小孩儿围着桌子嬉戏。
冷怜月一脚踏入,屋子里渐渐没了声音,桌上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不明所以,不知道这进来的公子究竟是个什么人。
主位的人站了起来朝冷怜月抱了抱拳,“不知小公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啊?”
冷怜月看着别处,“我要一个人。”
主位的人眼珠转了转,小心道:“您看寒舍简陋,有点招待不周,不妨坐下谈。还不去给这位公子备茶。”说着朝旁边的女人使了个眼色,女人低着头退下了,“今天也就是我们一家团聚的日子,人都在这儿了,小公子看是找谁?”
冷怜月没动作,屋里又陷入沉寂,“噗!”突然响起一声轻笑,谢扬从冷怜月身后走出,“抱歉抱歉,实在没忍住。”
桌边的人都看向他,谢扬走近他们,有两个妇人连忙把孩子按进怀里,小心地看着他,满是防备。谢扬走到刚才离开的女子的座位边,抬脚放到凳上,看向桌上的饭菜,“这鱼,挺少见啊。”
主位的人道:“大家也是难得团聚,所以才买了一尾鱼,就在街上买的,不是什么稀奇物件儿。”
“哦。”拉长了尾音,谢扬点了点头,笑着问:“我都没吃过,能尝尝吗?”
“您、您随意。”主人家拿了双没用过的筷子递过去。
冷怜月瞟了他一眼,谢扬举箸尝鱼,砸吧了下嘴感叹道:“肉质细腻,鲜嫩香纯,重要的是刺还少,美味,实在美味。”说完朝思羽道,“知道这鱼是怎么做的吗?也来尝一口?”思羽拒绝。谢扬可惜一叹,“这可是南海才有的鱼啊,千里迢迢要放着冰运过来,马要够快,冰化完前要赶紧换新的,不知要跑多久才能运来几条。啧啧,能得吃一尾,也是不枉此生啊。”
旁边的人身子一软,谢扬惊奇道:“主人家,你这是怎么了?”冷怜月斜眼看去,“问。”谢扬笑眯眯的答道:“好咧。”
大妹把大盆子往宇肆懿面前一放,姿势豪迈,“和面就交给你了。”
宇肆懿挑眉,“你确定?”
大妹已经拉着二娃去一边切菜了,翻着眼白看他眼含威胁,“你说呢?”
宇肆懿立马捞起袖子摆好架势,“那必须只有我行。”
大妹叫二娃:“你帮我摘摘葱,剥剥蒜什么的。”
二娃老老实实点头,“好。”
宇肆懿:“凭啥他就只用剥蒜?”
大妹一刀剁到砧板上,“你会吗?再瞎叨叨……”说着刀下的肉一分为二。
宇肆懿在嘴上比了个叉。
大妹和二娃小声的说着话,突然传来宇肆懿的声音,“面太干了怎么办?”
大妹头都没抬,不耐烦道:“加水!”
“哦。”
大妹:“你啊爹还没回来么?”
二娃兴致不是很高,点了点头,手里慢吞吞地摘着葱。
大妹又问:“你阿娘知道他干嘛去了吗?”
二娃把摘好的葱放到桌上,“阿娘也不告诉我。”
大妹很不爽,“他们真是的,都过年了还这样,咱们不理他们,今天你就在我家吃饭吧,一年也就包一次饺子呐。”说着笑眯了眼,“等下再叫小鱼去杀鸡。”
二娃抿了抿嘴,不好意思似地点了点头,大妹看得直笑。
大妹把馅儿装盘让二娃端着,问道:“小鱼,你面和好了没?”
宇肆懿语气迟疑,“差不多……吧。”
“嗯?”大妹奇怪地看他,走过去看他盆里的面,眼睛蓦地睁大,“你、这、条、死、鱼!”
二娃惊得差点把手里的馅儿扔出去。
宇肆懿一下蹦出去好远,“我都说了我不会,你非得要叫我来。”
大妹第一万次后悔救了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滚!”犹如河东狮吼。
宇肆懿被赶了出来,他走到鸡棚前,捧着胸口心有余悸,“太凶了,这还是个女孩子呐,长大还得了。再看看人二娃,多乖一孩子。”
鸡:“咯咯咯咯咯……”
“……”宇肆懿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撸起袖子,“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脸上浮现一个狰狞的笑。
鸡:“咯咯咯?”
看着手里的鸡,宇肆懿想起在封城的时候,那时候的冷怜月给他的感觉还纯真如稚子,居然说要在鸡身上试试穴道和人是不是不同。
“你在这儿笑什么呢?叫你杀鸡,你还对着它笑?怎么,看上了?”
旁边大妹的声音把宇肆懿从回忆中剥离出来,他有笑吗?
“我去那边杀。”宇肆懿说着往井边走去。
大妹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嘟囔:“真是奇奇怪怪的。”
“呼!真香!”宇肆懿闻着盘里的饺子感叹,“我这还是第一次吃自己包的饺子。”
大妹把给二娃的饺子放到他面前,“你自己包的?你咋好意思说呐。”
二娃轻声道:“谢谢。”
大妹心里不是滋味,“谢啥,好歹我大你一岁,也算你姐姐了。”
二娃低着头,都快低到盘子里了,只能看到头顶,从头顶下传出闷闷的一声“嗯”。
宇肆懿瞧着两个崽子,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
吃完年夜饭,三人排排坐在院里聊天,宇肆懿给崽子们讲故事,两小孩儿听得非常入迷,不知不觉夜已深。
大妹打了个哈欠,二娃跟着,宇肆懿见两人都困了就叫他们去睡,他想再待会儿。大妹嗯了一声就往屋里走,走到一半又停下,回头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二娃,又看向宇肆懿,“他怎么办?”
宇肆懿揉着二娃的头,“跟我睡怎么样?”
二娃摇了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宇肆懿心里一叹,“我送你吧。”又叫大妹去睡不用担心他会搞定。
两人走在小路上,除了月光就只剩别人家透出来的烛光,外面冷冷清清,各家屋里却是热热闹闹。二娃的家离得不远,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家中漆黑一片,二娃熟门熟路的摸进去点上了灯,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宇肆懿,也不说话。
都不知是第几次在心里叹气,宇肆懿走到桌边坐下,把二娃拉到身前,轻声问道:“你爹是个什么情况?”
二娃觑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什么?”
宇肆懿:“我听见你同大妹说的话了。”
二娃:“那么小声你都听见了?”
宇肆懿:“你们说得很大声。”特别在“很”上面加了重音。
“哦。”二娃没怀疑,就把家里奇怪的事说予宇肆懿听。
宇肆懿:“什么时候开始经常不见的?”
二娃:“三月前。”
宇肆懿暗忖,三个月?不就是那时候二娃爹在他这里借过钱吗?后来陆陆续续又借了些,有时还,有时没还,以至于越欠越多。
又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的家,宇肆懿道:“明知家里没人,干嘛还要回来?你一个人睡着不怕?”
二娃看着他摇头,“不怕,我习惯了。”
宇肆懿:“……”
站起身,宇肆懿揉了揉二娃的头,“那行,你睡吧,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