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宣出了电梯,脚步一拐, 走向秘书处。秘书处的灯亮着,门开着,已经有人在里面了。
他站在门口, 往里面扫了一眼。
里面已经有两个员工到岗了,一看到站在门口的他, 便赶紧问好。
“穆总。”
“穆总早。”
“嗯, 早, 你们辛苦了。”
他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眼底带着一丝失望。
穆宣走后, 秘书处已经来的那两个人彼此对了对视线。
“穆总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现在才7点多耶。”
“是啊, 还特意过来看我们办公室一眼。诶,我们俩今天恰好来这么早,说不定会给穆总留一个勤奋好员工的印象呢,你说是不是?”
“你这小妞……”
穆宣坐在总裁办公室里, 电脑不开, 文件也没心思看, 眯着眼睛, 静静地仰靠在沙发上, 只觉得今天上午的时间过得很慢, 很慢。
不知过了多久, 他大开的办公室门被轻轻敲了一下。
穆宣猛地睁眼,抬头望去。
“穆总……”
站在门口的沈辰似乎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下。
穆宣见是他,眼底暗藏的情绪一下子消去, 深呼吸一口气,问:“嘉嘉来了吗?”
沈辰听了,身体微微一顿,而后将手里的咖啡轻轻放到茶几上,小声道:“好像还没来。”
穆宣嗯了一声,便收回目光,合上了眼睛。
沈辰抿了抿唇,寞然地走出办公室门。
正好跟迎面笑着小跑过来的狐嘉嘉对上视线。
狐嘉嘉只跟他点了个头,便绕过他,站在门口,往里伸着脑袋:“穆总,早上好。”
沈辰耳尖地听到了穆宣回他的话:“你……你来了,今天路上很堵吗?”
声音里像是藏着些什么情绪似的。
“今天是有点堵呢,你怎么知道呀?”嘉嘉瞪大眼睛看着穆宣。
“……过来。”
背对着嘉嘉的沈辰双手紧握了握,面无表情地抬起脚步,走回秘书处。
嘉嘉听到恩人让自己到他身边坐,便开心地拎着自己的小背包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穆宣的目光,落在他的一张小脸上,细细地观察着。嘉嘉被他直直的目光看得有些久了,终于不太好意思起来。
“怎么了,宣哥哥,我脸没擦干净吗?”
自己今天早上洗脸洗得很认真,在家里偷偷吃几口奶油蛋糕后也用纸巾擦嘴了的。
出门前,妈妈她们也没说什么啊。
说着,嘉嘉低头翻包,要拿出手机来看看自己的脸。
他拿着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东看西看,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穆宣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那双狐狸眼一眨一眨的,水灵灵的,又透着一股可爱的劲。
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发丝,一种柔软的触感传入手中。
他轻声道:“嘉嘉真可爱。”
狐嘉嘉放下手机,看着他,嘴唇翘了起来,很是高兴。
穆宣看着他的笑容。
在这一刻,眼前这个男孩的脸,跟他记忆中的小狐狸,似乎真的重合了起来。
那么的像。
穆宣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要喝奶吗?我帮你热一杯好不好?”他温声道。
“真的吗?”
嘉嘉心里简直乐开花了。
他觉得今天的恩人跟前几天都不一样了。
今天的恩人,好像对自己更温柔、更亲近了。
穆宣起身,示意嘉嘉在沙发上等他,他自己走去了秘书处,要来了牛奶和热水壶等,给嘉嘉热了一杯牛奶,并在里面放了一点点糖,递给他。
嘉嘉喝了一大口后,满足地眯了眯眼。
这是他来这里上班后,恩人第一次给他热的牛奶呢。
“我以前养了一只很可爱很乖的小狐狸。”穆宣忽然说道。
嘉嘉手里的动作顿住了,一口奶含在嘴里,几乎要忘了吞了下去。
穆宣看着他,轻声道:“它是一只很特别的小狐狸,我每天喂它吃饭,跟它一起睡觉。小狐狸白白的一小只,长得好看,又听我的话,还很特别。那时,我很喜欢很喜欢它。”
嘉嘉听着他慢慢讲着,听到“那时很喜欢它”后,有些紧张地问:
“那、那你现在还喜欢它吗?”
穆宣没错过他眼底的情绪。
他深深地看了嘉嘉一眼,说:“后来我去上班的时候,它就偷偷离家出走了,不要我了。我那天赶回家,怎么也找不到我的小狐狸,只看到自己床上被放了一只狐狸玩偶……我坐着车,在外面找了它一整天,之后又四处打听,找了好长一段时间,却再也没找回我的小狐狸。”
“我不喜欢它了。”穆宣一字一句道。
嘉嘉一直屏着呼吸听他说,听到这里的时候,心脏像要停了似的,喃喃道:“宣哥哥,你真的不喜欢它了吗?”
穆宣垂眸,不说话了。
“如果,如果小狐狸并不是故意要离开你,是有别的事一定要走呢?”
嘉嘉的声音变得有些哑了。
穆宣抬眸,沉沉地看着他,轻声问:“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可能、可能他‘生病’了?”
“生病?可是那时我让兽医检查了,它的身体没问题……”
穆宣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那时小狐狸的异状。
他记得,小狐狸走的前几天,晚上有时会有些燥,还撒娇着一定要吃雪糕。
是的。
他的小狐狸,并不是一般的小狐狸。
兽医也并一定能检查出它的问题。
穆宣沉默了。
嘉嘉双手无意识地互相绞着,看着他,心里沉甸甸的。
经过这一番试探和观察,穆宣内心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
他抬头看了眼小孩,看着他无意识地咬着唇,眼睛似乎有些发红的样子,不由放温了声音,道:
“嗯,你说的对。也许我的小狐狸,那时是不得不暂时离开我的,我不该那样想。不管他现在在
哪里,我都希望它平平安安、身体健康。”
“那你还要不要继续喜欢它呀?””嘉嘉执着地问他。
“喜欢。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希望有一天,他能再次回到我身边……”穆宣看着他,眼神幽幽,默默地等待他的回应。
“嗯。”
嘉嘉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此时此刻,嘉嘉的脑海里,只剩下了恩人所说的这句话。
他嘴角勾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穆宣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他看了眼手机,皱了皱眉。
“不接电话吗?”嘉嘉看着他。
“……没事,不急,不用管它。”
手机铃声又响了四五声后,终于断了。
被这一打断,嘉嘉默默地把刚刚差点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不能说的。
妈妈她们不让自己现在就跟恩人讲的。
穆宣看着嘉嘉,过了一小会儿,仍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看了眼手机,忽然有种骂人的冲动。
他顺了顺呼吸,等心情稍微平复下后,问嘉嘉:“你喜欢小狐狸吗?”
“喜欢。”
穆宣叹了口气,又说:“前两天你不小心打碎我的一个杯子和相框,我很生气,你当时看到我的样子,是不是有点怕?”
嘉嘉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那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我心爱的小狐狸的东西。你看到那照片了吗?我的小狐狸,长得很漂亮的。”
听到“心爱的小狐狸”几个字时,嘉嘉心里像吃了蜜似的。
甜滋滋的。
“你也喜欢小狐狸,对吧?”
穆宣笑着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滑了几下,然后将它伸到嘉嘉眼前,说,
“我以前跟它拍了好些照片,你看看它们,看看我的小狐狸是不是很漂亮?
这张,就是被你摔破的相框里装的那张,我家小狐狸嘴可馋了,你看它嘴唇的那圈奶油,看起来像不像个小馋鬼?
这张,是它在揪着我的裤脚,缠着我要抱抱,看那小眼神,是不是像个小无赖?”
穆宣忽然像个啰里啰嗦的老头似的,指着一张张照片对嘉嘉解释。
嘉嘉一边听着他的解说,一边忍不住悄悄翘起嘴角,还不时帮里面的小狐狸辩解两句。
“不是小馋鬼,肯定是因为蛋糕太好吃了他才没注意……”
“不是小无赖,肯定是因为你抱着很舒服哒……”
穆宣听着他反驳,眼角染上了一点笑意。
“嗯,你说得对。”
给嘉嘉看完照片后,他看了眼嘉嘉嘴角的一点奶渍,抽过一旁的纸巾,轻轻地给他擦了几下。
嘉嘉乖巧地让他擦干净了嘴边。
穆宣将纸巾扔到垃圾桶上,又揉了下他的头发,直视着他的目光,轻声道:
“我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你的眼睛,长得跟我的小狐狸一样好看,惹人喜欢,你知道吗?”
嘉嘉对上他眼底的幽深,心跳忽然跃了几拍似的。
突如其来的情愫,让他有些陌生和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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