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眷恋,又带着浓重的渴望和期盼。
快醒来吧,他默默地想,不失惆怅。你要是再不醒来,小虫崽就出生了,他出生要是不认你,我可也没办法啊!
制服下的虫蛋似乎是因为全部的感官都被捂住了,感觉十分不适,于是轻微地晃动了两下。
白玖没在意,又将外套边儿掖进了摇篮角,遮得死死的。
虫蛋:“……”
而与此同时,那个动作却让他刚刚好错过了刚才床上虫眼睫的微颤。
乌黑的长长的眼睫像是被墨色晕染的一般,蝶翼一般颤抖了片刻,最终却还是停了下来。
白玖回过头,没有看出来床上的睡美虫有什么变化。
他刚刚念书念的有些口渴,左右看看,在密密麻麻的输送管道间找不到任何可以解渴的东西,只好面瘫着一张冷脸站了起来,决定去隔壁不远的金所长办公室要杯水润润喉咙。
门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一虫一蛋。
片刻后,一声清脆的“噼啪”碎裂声响起,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
白玖一言不发地在金所长的注视下喝完了水,正准备像来时一样冷漠地离去时,金所长赶忙叫住他。
“统帅,你最近还好吗?”
白玖停住步子,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金所长,目光里清楚地写了几个大字,“你是傻逼吗?”
金所长:“……”
他干咳了一声,转到办公桌后面,取出了一份报告,“上次你走后对阿涉的身体状况又进行了一次身体评估,结果出乎意料,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恢复到巅峰时期,也就是说……”
白玖打断他,平静道,“这话你一个多月前就说过一次。”
金所长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讪讪道,“上次是数据出现了问题,这次我保证一定是真实准确的。”
白玖不想搭理他,抬脚要走,金所长急忙上前拦住,“你别不信,说不定他这几天就能醒过来!真的!”
白玖看着他,语气冷淡,“您到底知不知道,这样一次次给虫希望,又一次次击碎真的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行为?”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全身的气压都降到了最低点,一字一顿,“我倒宁愿您告诉我他的身体情况很糟糕,灵魂也遭受了重创,必须要个几年才能醒来,这样的话,我也不至于每天都像是时刻走在钢丝上,心从没有片刻能够真正安宁,动不动就半夜醒过来跑到科研所,就为了看看他是不是还在。”
“您能理解吗?”
“……”
白玖说完,心情也变得很不好,刚刚从亲吻雄主中得到的隐秘的快乐也消失殆尽。
金所长的嘴巴开合了几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心里依旧有些不甘。
“这次一定能醒过来。”他嘀咕着,一屁股坐回到皮椅里。
门外,白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望着远处蔚蓝澄澈的天空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转身朝着郁涉的房间走去。
他知道自己刚才脾气来的毫无缘由。
金所长应该是挺希望郁涉能够早点好过来的,虽然这个老头以前完全将郁涉作为“实验体009”对待,是个不折不扣的科研狂,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郁涉,他也不能过于苛待人家。
这样想着,他推开了门。
然而下一刻,他整只虫都僵住了。
原本的床上已经空无一虫,所有的管道和线路都被拔的干干净净,被子掀开,一半耷拉在地上,他的外套也被扔在床上。
他几乎是恍惚着跑到床边,上面郁涉睡过的褶皱还在,但虫已经消失了。
白玖的目光一寸寸朝旁边移去。
一旁的摇篮里,原本的虫蛋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一堆蛋皮。
白底粉红纹的。
白玖:“……”
这时他情急之下没来得及关的门忽然被穿堂风“砰”地一声甩上,门板带动上面的玻璃,还在兀自颤抖。
嗡嗡的声响逐渐平息。
很安静。
房间里安静的要命。
然后白玖就在这样内心和外界空前绝后统一了的,创世一般的寂静里,捕捉到了一丝响动。
他机械地循着本能,绕过了几扇连在一起的硕大的屏风。
那后面原本有一张行军床,那时他有时候半夜跑来留宿在这里时用的。
而现在,那床上正坐着一大一小两只虫。
青年脖子上挂着一只尚且还在吐泡泡的奶娃娃,任由他拽住自己的黑发,一只手托着他的小屁股,不让他滑下去。
小娃娃在“叽叽喳喳”地呓语不停,胡乱扭动,而青年的另一只手却正虔诚地沿着枕头,床单一点点抚过,然后捻起了一根栗棕色的发丝。
白玖站住不动了。
他的眼圈一点点泛红。
郁涉听见了脚步声,然后抬头。
“阿,阿玖?”
声音因为许久不用而有些沙哑低沉。
时空静止,就像是那天他们在虚无中无声地告别时对视的那一眼。
世界在眼前毁灭又重组,飞扬起无数尘埃。星河渺远灿烂,星云璀璨,原来也抵不过你含笑的一双眼。
一瞬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在这里啦,感谢大噶的陪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