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出通关方法不一定活,可是不说却一定会死。
玩家会优先把她铲除。
所有人回到“最初的公平”里。
楼梯旁边的角落,是个火把都照不到的阴影。
林镜抱着魔藤默默后退一步。
如果贵族女士说出了救醒公主只需要魔藤的果,那么到时候成为众矢之的的人就是他。花盆里的魔藤现在还在睡觉。
林镜咬牙切齿地在它的叶子上掐出了一个指甲印。
关键时候你总是屁用都没有。
林镜有想过故技重施用藤蔓把所有人拖住,自己跑上去。但是那些吃饱喝足的魔藤现在懒得跟猪一样,动都不肯动。
“说吗夫人?”
骑士阴阴一笑,把刀往前面一顶。
“我说!”
剑的寒意贴上肌肤,贵族女士恐惧之下顿时厉声大喊。
她咬牙抬头,眼眸中跳跃着暗沉的火,愤怒又恶毒。
“我说......”贵族女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颗朱红色的植物果实,唇瓣颤动:“想要救醒公主,需要给她吃下——”
砰——
突然一颗子弹从外面射进来。
掠着狂风暴雪,撕开着暗潮汹涌的夜,径直射入贵族女士的太阳穴。
噗呲,鲜血爆炸,夫人瞪直眼,一朵血色的雾溅在独眼骑士的脸上。
紫裙贵妇话没说完,死不瞑目,嘴巴还张开着,缓缓后倒。
瞬间空气安静,鸦雀无声。
独眼骑士也是愣住了。
玩家们脸色煞白。
“精彩。”
青年漫不经心的评价从身后传来。
所有人站在高塔一楼僵硬地转身。
外面是月色火光,照着爱比伦不夜的天。
银发青年拿枪站在门口,唇角勾着慵懒笑意。风雪染上眉眼,却是冰冷疏离。
一缕白烟缓缓消失在枪口,他再次举起枪,对着宫殿的众人。
“可是时间到了,游戏该结束了。”
*
笛声回荡在冰原之上,仿佛是在应和女巫的轻哼。
这首曲子,黑胡子不知吹了多少多遍,手指冻得僵直,嘴唇也发白。
冰原的风突然停下。
黑胡子缓慢放下笛子。
雪越下越大,挂在天上的极光倒映下人间,成了一面绿色的墙。
三人激动地站起来,却因为长久的劳累而说不出话。
极光勾勒成的墙内有一个老者佝偻模糊的侧影。
空旷的冰原传来女巫沙哑的嗓音,像是喃喃自语:“多少年了,居然又让我听到了这首曲子。”
女巫说:“上次打动我的就是它,那个为了唤醒妻子记忆的男人。”
女巫古怪地说:“几百年了,没想到我第二次见世人居然又是因为这个。”
黑胡子克制住激动地心,哑声问:“那我们现在能问您一件事吗?”
女巫仿佛一个在天上的虚影。
声音来自地下,苍老低沉:“当然可以,我亲爱的,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黑胡子眼睛迸发出比极光还明亮的色采来,声音止不住颤抖:“您,您能告诉我救醒公主的办法吗。”
*
枪声刺耳。
砰。
又一枪。
独眼骑士倒下。
又一枪。
一个试图冲出去的男人倒下。
林镜愣愣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徐挽之。
青年黑靴踩在雪地里,神情冰冷肃杀。
地上都是鲜血,魔藤在蠕动。
“啊——!”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尖叫,一下子慌乱和恐惧席卷了整个高塔。
众人节节后退,眼神惊恐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唯一一个稍稍镇定点的,是楼梯口那个瘦小的女生,她脸色也白的跟纸一样,却是摇头,语无伦次:“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你不能这样,把我们全杀了。”
徐挽之垂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随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心情不错地勾唇,骨节分明的手收回了枪,嗓音冷淡:“可以。”
他笑了下:“十分钟,给你们十分钟。”
他就守在门口,将枪插入腰间。
后面是一堆爱比伦的士兵。
出不去的。这个绝望的念头浮现在玩家脑海。
本来就如人间地狱的高塔现在更是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直到突然有人突然大叫一声,开始在地上急红着眼气喘吁吁开始不停地扯断藤蔓寻找东西,众人才反应过来。
无论这个不知身份的男人杀不杀他们,游戏也确实要结束了。
紫裙贵妇话没说全,但拿出来的那枚果实已经告诉了他们真相。
两样关键线索。
救醒公主的果实和被鸟叼走的玫瑰之心。
如今都在这乱糟糟的藤蔓中。
“先去救公主!”
有谁突然嘶声大喊。
可是玩家们已经失去了理智,群起而攻去,抢那颗血泊中的果实。
挨挤,殴打,手忙脚乱,结果在无数双手的争抢中,果实被挤烂了。
果实滚到了地上,血红的果汁溅开,和鲜血融为一体,像是在嘲讽这一场闹剧。
众人呆楞了一秒。
万念俱灰之际。
突然殿内光芒绽放,满殿带刺的荆棘身上出现星星点点绿色的光辉,裹在每一滴果汁,每一块破碎的果肉上,像是做梦一样。地上的血汇入其中,一点一滴整合成了一枚枚新的果实。
“这是......”
十几个玩家,狼狈地趴在藤蔓堆里,瞳孔缩成一点,呼吸颤抖,看着手指上沾染的液体,在绿色光辉里变成一枚果实滚到掌心。
“现在我们.....都只差玫瑰之心了。”
有人声音颤抖,极轻极轻地说到。
游戏像是一定要把他们逼向厮杀的绝境。
外面风雪呼啸。
银发的持枪人却没有看都没看一眼里面的闹剧,他如松站立着,眼眸望着遥远的天际,神情漫不经心。
古堡内是尸体、鲜血、遍地的荆棘。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先动的手。
瘦小的女生猛地大叫一声,胸腔见血,被尖刀刺穿。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与其找到玫瑰之心成为靶子,不如先杀死所有人,再去找玫瑰之心。反正这地就这么大,拔开藤蔓总会见到的。
古堡里瞬间变成了厮杀场。
变成一群玩家到最后失去理智、不要命的斗争。
林镜一直站在角落里,先是难以置信看了眼花盆,感叹这厮居然是无性繁殖?
然后隔着血液横飞的修罗场,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徐挽之。
前厅的火势已经稳住了,安顿好贵族们,重新恢复笙歌夜宴,热闹喧嚣。
凯特王妃提着裙子怒火冲冲地往这边赶来。
“我倒是要看看哥哥的王宫都闯进了哪些不速之客。”
她穿过层层侍卫,到了徐挽之面前,在火光映照下,也看到了此时古堡内的魔幻情景。
“好啊,就是这些人,扰乱了我的宴会?”凯特王妃气得发抖:“火呢,火呢,我说了今晚就要烧了这个碍事的塔!现在正好让这些阴沟里的老鼠给我哥哥陪葬!”
“烧了这里!”
凯特王妃的命令威严愤怒,震耳欲聋。
徐挽之没有表情,他身后的侍卫们却马上听令。
“是,殿下。”
侍卫拿来熊熊燃烧的火把,就像当初毁掉王后地下室一样,直接扔进了宫殿内。
干枯的藤蔓是最好的助燃剂。
还在扭打的玩家们是被浓烟呛清醒。
“啊啊啊火!”
“着火了!”
这一刻他们都停下的手中的动作,弯身,疯狂在地上找查尔斯掉落的珠子。
浓烟把这里覆盖。有人深受重伤,被呛得难受,想趁乱跑出去。
砰。
却又是一声撕扯人神经的枪声。
林镜被震的腿都有些发麻。
耗子已经催的不知道多久了,急的一直在扯林镜头发:“镜子你到底在看什么啊?我们现在上楼就游戏结束了!你怎么还呆了那么久!”
林镜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回耗子的话。
他现在觉得胸腔特别难受,整个人的精神力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操控,却又不知道怎么跟耗子说。
烧焦的味道充斥鼻尖,火光伴随浓烟越来越烈,直到黑烟让他再也看不清徐挽之,徐挽之也看不到他。
林镜才一咬牙,转身带着耗子,往楼梯上跑去。
离他最近的是那个高瘦青年。
克里斯汀的高跟鞋跟很细,踩在楼梯上发出极其清脆的声音。咚咚咚。
高瘦青年忽然大吼:“有人要上楼!”
人类自私的本性在这种时候一展无遗。他们会用尽一切拦住你,不让你赢。
顷刻间火海血池里早就失去理智的玩家,豁然抬头,都赤红着上来要抓住林镜。
林镜抿唇往前跑,心脏都要跳出胸腔,结白色的裙子掠过层层台阶。
烟让人窒息,风也吹得他暴躁。这个楼梯非常高,无限回旋,跑了一会儿,林镜就嫌碍事,把高跟鞋脱了,赤脚踩在了全是刺的藤蔓上。
刺痛感从脚心传来的时候,林镜猛地恍惚了一下。他现在非常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大脑像是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