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这样想,短发女这样想。
他没有错。
为什么柯灵萱单单要用这种失望愤怒的眼光看他。
柯灵萱讽刺地一笑:“是啊,系统是不会管,所以你就心安理得了?”
精神力的资格考核是件严肃的事,系统并不阻止这种玩家间的自相残杀。它设定了危险阈值, 超过就会强制玩家退出, 死亡不会伤及根本。
柯灵萱深呼口气,眼眶泛红:“我玩这游戏输输赢赢也有十几局了, 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们这样的人。一次就遇三, 运气有够差的。”
近视男涣散的眼愣愣看着她, 因为太过紧张和心虚,他耳边甚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张嘴结舌,说不出话。
柯灵萱猫一样的眼睛里流露出森然冷意:“你很想赢是吗?”她把卡尔的手环也带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嘲弄道:“做梦吧。你说的对,规则是允许我们抢夺照片的,那就试试吧。”
近视男脸色苍白惶恐,往后再退一步。刀被艾琳娜拿走了,他现在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退到尽头,手摸到了一块冰冷凸出的岩石。
“喂,你找到什么没有啊。”与此同时,黑夹克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他和柯灵萱一起行动,肯定也听到了声音,但黑夹克对队友并不热心,他跟着林镜仅出于机甲系工科男对强者的崇拜。现在绕着一个洞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东西后,才想起柯灵萱,隔着老远喊了一声。
柯灵萱冷冷盯着近视男,嘴里却回了黑夹克的话:“我在这里。”
黑夹克摸着头寻声找路:“在哪?这山里弯弯绕绕怎么那么多啊。你说具体点。”
“你往左——”柯灵萱还没来得及说完。
突然近视男就跟野兽一样,神色决然狰狞,抄起手里的一块尖锐石头,直直朝她砸来。
“你妈。”柯灵萱维系了一局的善良淑女人设崩塌,骂了句脏话后,一只手抓住了近视男的手腕。
尖锐的石头理她的额头只有零点一米。
近视男眼睛瞪大、鼻孔翕动,憋气使劲想挥舞出最后一下,眼睛布满血丝,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她闭嘴让她死。
柯灵萱愤怒过也气过,现在就是无语和厌恶,极深极深的厌恶。
“你真的是有病啊!”
她的积分高于这场平均值,能力不差,对付近视男这样一个四肢不勤唯唯诺诺的宅男,完全正面刚得过。抓
着近视男的手腕往下狠狠一掰,骨头错位的声音在山洞里清晰响起。近视男因为痛苦嘶声大叫,他整张脸皱成一团,五官更显狰狞扭曲。
另一边黑夹克走到一半就听到了尖叫声,懵了疑惑地喊:“不是,你到底在哪啊。咋还有声音?打起来了?”
柯灵萱暂时不想理黑夹克,只是盯着近视男:“我今天就算为卡尔报仇了。”
只是她还没动手,什么黑色的东西直接扑了上来,带着一股奇异的恶臭。
柯灵萱一愣,随后身体僵冷。
.......那只一直被他们忽略的蜘蛛?
男生的身体在死后就化成数据,消失得一干二净,蜘蛛嘴里的食物消失,饿了好久现在只想着觅食,转着血红的眼珠里,马上循着气息找上了洞里的另外两人。
柯灵萱因为黑蜘蛛从天扑过来愣神的一秒。
近视男找到机会,终于卯足了劲,一块石头砸上她的太阳穴。
“啊——”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手掌一摸,全是鲜血。
近视男脸上还来不及浮现得意的神色,很快便脸色煞白僵硬。
即便旁边有鲜血吸引,可蜘蛛像是有目的性一样的,找的是他。
八条布满黑毛的腿缠上脸,从嘴里一点一点吐出白色蛛网。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啊啊!”
近视男伸手想要去扯开蜘蛛,却直接被饿疯了的蜘蛛咬了一口,红色伤口周围很快青黑了一片,毒素快速蔓延。
他一下子崩溃地跌坐在了地上,绝望大叫。。
另一边柯灵萱因为剧痛头脑震动般,视野摇摇欲坠,她难受地蹲下身体。
越想越气,眼泪忍不住地流,因为痛,因为倒霉,或者因为愤怒。
“什么人啊。”
眼泪和血混合一起,她语无伦次,哭腔和鼻音夹杂在一起。
“往左是吗?啊,我好像找到路了。”
黑夹克终于听着声音赶了过来,只是欢快的语气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们......”
黑蜘蛛是石炭纪的生物,放出来便立马会被世界检测出是异类,自然清除。它吐丝在近视男的脸上,还没裹到一半,身躯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同样开始消失的还有倒在地上,整个头被细密蛛网缠绕,绝望窒息而死的近视男。
另一边柯灵萱在蹲着哭,抱着双腿埋着头。她也被蜘蛛蛰了一口,毒素悄无声息遍布全身,离死也不远了。
如同人间惨剧。
黑夹克都是懵逼。
柯灵萱现在太狼狈了,死也不肯抬头,洞穴内只有她沙哑的哭声和蜘蛛咀嚼的声音。
他反应过来,走过去想拉起柯灵萱,但是到那里的时候,手穿过她的身躯,碰到的只有空气,刚才呜咽的哭声似乎只是一场梦。留在地上的只有一只手环、一本图册以及一个相机。相机突然启动,一张一张的照片从里面洗出来,海百合、水母、珊瑚礁,出自少女的手,每一张照片都浪漫轻盈。
黑夹克呆着,又转身,蜘蛛和近视男一起消失,留在地上的也只有手环、图册、相机.......
黑夹克更懵了:“喂!”
*
“听到声音了吗?”艾琳娜突然说。
山洞的路错综复杂可是隔音效果一点都不好。
快要接近天坑口的时候,那边的动静一五一十传到了这边。
柯灵萱的哭声、近视男的尖叫,还有黑夹克懵逼的呐喊。
林镜步伐一愣,抬眸,棕色的眼眸静静望着那边。他想,他还是高估了有些人的人性。
艾琳娜在黑暗中带笑看着他的神情,语气轻松地安慰:“亲爱的林,你不会是在愧疚吧?”
林镜:“关你什么事?”
艾琳娜倒是出人意料地开解他:“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自责,你没有义务铲恶锄奸。而且这样的结局,我一点都不意外。”
林镜垂眸瞥了她一眼,马上收回目光,走向天坑。
艾琳娜在他身后微笑,如同吐出蛇信的美女蛇,用甜媚的声音说:“现实不都是这样?活到最后获益的,从来不会是最善良的或者最坏的。”
林镜:“在游戏里谈现实?”
艾琳娜微笑,意有所指:“游戏为什么就不能现实,对于有些人来说游戏可比现实更真实。”
停下脚步,林镜心里深呼口气,跟她说实话:“你知道你做的一切在徐挽之眼里是什么吗?”
艾琳娜一愣:“什么。”
林镜重复徐挽之的话:“蠢透了的暗示。”
艾琳娜的笑容僵在脸上。
“愚不可及,在我眼里也一样。宇宙烟花的事我想了解我会自己去了解,他的过去我想知道我会去问他,你跟我说再多,也不会动摇一点我对他的看法。”
艾琳娜终于不再笑了,此时已经出了洞穴,如柱的光从天倾泻而下,她的表情在半明半暗光影里显得几分讥讽和漠然。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我说不动你的。”
她微微一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轻声说。
“我一直好奇徐挽之会喜欢上怎样的人,实际上你出现之前,我甚至觉得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Aurora爆炸不是偶然,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罪魁祸首你知道是谁吗?”
“我不想......”
艾琳娜说:“他的母亲。”
林镜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
“一个感情用事,自私自利至极的女人。”艾琳娜笑了:“帝国千古罪人的儿子,怎么配安稳活到现在呢?又怎么配像个正常人一样恋爱?”
“实际上徐挽之本来也不是正常人,和他母亲一样注定会是个疯子。我是为了救你,但你执迷不悟。”
林镜冷漠看着她。
艾琳娜说:“算了,你执迷不悟吧。其实,我最想看的是徐挽之痛苦。”艾琳娜轻声说:“在乎的人死在眼前是什么滋味呢?我挺想让他感受一下,这也算,以其人之道......”她眼眸一弯,站在林镜旁边,军刀一下子从手里露出,握着刀柄,尖刃从后背直直刺入林镜的心脏。她靠近,呵气如兰,慢慢补充完最后的话:“还治其人之身。”
林镜的反应速度电光火石间,直接把艾琳娜一下子推开。
林镜:“包括核动力舱的爆炸,也是你想放给他的烟花?”
艾琳娜被推开倒是毫不意外,苍白的手握着刀柄,诡异地笑起来:“是啊。他好像一直都知道。”
“亲爱的,我真好奇,你为什么会进这场游戏了。你的能力根本不是这个分段的,难道是为了他吧?”
林镜:“......”
林镜:“你就当是吧。”
艾琳娜低下头,笑了两声。
又整个人贴了上去,微光从天而落,照出她妩媚又冰冷的眉眼,酒红色长发衬得脸愈发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