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钟郴闻声回头,他眼中布满红血丝,疲惫二字印在脸上。
见到往日精力异于常人的兄弟成了这副模样,姚同难免瞠目结舌:“你、没事吧?”
“没事,”李钟郴转回脑袋,闷声道,“你车钥匙我等会儿给你。”
“我特么……凌晨三点睡饱了爬起来,难道是为了要找你拿钥匙?”
“你几点睡的,”李钟郴又问,“打算煮泡面?”
“早上被你摇醒困成狗了都,九点扛不住倒头就睡了,”姚同知道他什么意思,“等五分钟,弟弟我这就给您盛来全基地最热销的老坛酸菜面。”
而重新专注于游戏世界的李钟郴。
胃里反酸,直犯恶心,耳机里传来路人队友的“Get into the safety zone,Bro”。他胡乱从糖罐抓了颗硬糖,含糊答“Yep”,一路杀进决赛圈。
咸香蔓延味蕾。
空荡仅他二人的训练仓,弥漫着泡面的香味。
“不过话说回来,你拉着他满游乐园跑,”姚同用一次性筷子挑起面,问道,“就不怕被认识你俩的人拍下来再发到网上?”
李钟郴将汤喝见了底,实话道:“无所谓。”
姚同摸不透他:“随便你了,粉丝妹妹们的力量不管用,反正咱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看小乔怎么都不会答应签进来。”
李钟郴没说话。
姚同感到不对劲,试探出声:“那啥,不是说刚开始的游乐园小游戏玩得挺好的吗?怎么好端端的又闹翻了……”
其实话说出口,姚同心中多少也有了答案。
只是作为并肩作战的好友,他心知李钟郴并非无孔不入,这哥也需要宣泄口,还总装不在乎。
“我把他惹毛了,”李钟郴这次倒是坦坦荡荡,“没忍住亲了他。”
姚同心中大喊卧槽,表面还得装平静:“……牛逼。”
思绪一下回到几个小时前。
星辰馆内,灯光斑驳营造出仿佛置身于浩渺宇宙中的错觉,茫茫星辰,触手可摘星。
为此次活动闭馆,每日仅三组玩家于不同时段进入。
工作人员在外不会进去打搅,也没有摄像头,浪漫的璀璨星河,全然留给两人空间来享受独处。
李钟郴求之不得。
乔昳却微微皱着眉:“为什么要在里面至少待上半个小时?”
总之开始还好。
氛围所致,聊一些新赛季相关的话题,乔昳也逐渐放松下来。
在馆内套上一次性鞋套。
伴着令人身临其境的音乐背景,地面干净,他俩席地而坐。神差鬼使地,李钟郴也不知怎么就越凑越近,对着乔昳的唇倏地就亲了上去。
起初乔昳惊慌反抗。
可失而复得的滋味太诱人了,李钟郴将手压在乔昳脑背上,舌尖开始大力地索取,完全不顾乔昳是何反应——
结局当然就是他被狠劲推开。
乔昳呼吸起伏不定,那滚烫的眼神像把利刃,冷声道:“李钟郴,你别侮辱我。”
想到这些。
李钟郴长吁口气,抬眼看姚同,声音有些哑。
“我信了,”他重复道,“你们说我谈恋爱的时候就是个傻逼,我真的信了。”
姚同还想安慰他:“不至于,男人嘛,用下半身思考也很正常。”
李钟郴却说:“所以他把我拉黑了。”
“……”姚同这下不淡定了,“我靠!小乔能把你拉黑了?!你俩以前闹成啥样就是分了他都没拉黑你啊!顶多就是一年半不搭理你……”
李钟郴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没救了。
以前他俩就连分开前闹冷战那阵,乔昳从不曾恶声对他,就连性生活也没有不和谐。说来也怪他俩在床上真的太契合了。
所以今天他才会这么大胆,失了智没能管住自己。
李钟郴不会追人,连恋爱也谈不好,归咎于太多因素。
甚至从严格意义来说,当年是乔昳追的他,十五六岁的少年不经事,否则乔昳要是不主动,眉来眼去大半月,换作是他估计死活也迈不出那第一步。
“算了呗,你看之前一年多都这么过来了,”姚同咬牙狠心道,“今天就当喝酒犯了混,清醒以后你假装没发生过,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他要真去OPW咱们就高价把徐航那狗崽子重新买回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钟郴却猛然望向他,浑身血液冻结了般:“不行。”
姚同木楞道:“什么不行?”
“不行,反正不行,”被无力感重重包围,李钟郴认命地出声,“他这人太心软了,又嘴硬得要死,现在徐航他们队的老板比姓秦的还要不靠谱,乔昳已经被坑过两次了,离退役也没几年我真不放心他辗转来去。”
更何况,他还有更深层的想法。
乔昳回来以至于他没办法再装下去,说不在乎,对内对外都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那种周身沸腾的感觉,直冲脑门。
只要看着乔昳,他身体中无数细胞都在疯狂撕扯,让他理智脱离,让他忘了这一年半他原来已彻彻底底失去了对方。
他真的做不到往后的人生少了乔昳。
这小两口实在太虐了,姚同登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原本就该静谧无声的训练仓,恢复平静,姚同掏出手机,也不知悉悉索索翻了些什么东西,接着递给李钟郴看——
“什么?”李钟郴稍稍缓和过来。
“你自己看。”
李钟郴盯着微博界面,目光愈发尖锐,读出文字内容:“于汶和罗雨霁明晚八点在C站开直播?”
姚同纠正他:“是今晚,现在已经快凌晨五点了哥。”
“……”李钟郴跟姚同对上眼神,一下就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想组乔昳去匹配他们干一架?”
姚同用饭圈术语夸赞:“钟酱果然就是坠吊的!”
李钟郴:“???”
“被小乔拉黑怕啥,你俩不有着全世界最好的沟通桥梁吗,这么有意思的事小乔会拒绝?”
“……”
李钟郴仔细想想,也是,他弟肖洵或许能做一回通讯工具人。
再且乔昳可不是吃素的,估计不用他提议,自己早就有了要去血洗Wing和Lau战场的打算。
第20章
乔昳玩了一宿的CSGO,没打Apex。
清晨天亮才拖着倦意洗了个澡,在浴室照镜子时发觉双目充血,既酸又痒,他翻箱倒柜找了盒没开过的眼药水,潦草滴了两下,倒头就睡。
中午被吵醒过一次。
楼上不知在搞些什么,刺耳的挪家具声,不时还会有重物敲击地面,撞得天花板咚咚直响。
枕头下的手机不合时宜震动几下,乔昳揉了揉太阳穴,摸来看了眼——
小洵:小乔哥,你在忙吗?
小洵:周末打算去哪里玩吗,要不要打个视频电话呀,好久没跟你聊天了^^快,咱们来聊聊吧,趁着这大中午的天气多好。
乔昳:“……”
透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刻意生硬。
乔昳怕了,前男友简直有病,连弟弟也好意思利用。他赶紧将手机切换成飞行模式,总之谁也别想打电话进来。
接着又是一阵昏睡。
醒来时差不多下午五点,天色都暗了。
一天没进食,饿得他头昏犯低血糖。
乔昳无比艰难地挣扎着起了床,简约家居服穿在身上,刷牙时被自己一头金发亮精神了,莫名郁闷,想着找个时间染回黑发算了。
冰箱里还有培根,他混着炒了个蛋饭,便遵循着网虫的日常,回到房间开了电脑。
此刻的时间是17:58。
乔昳属于那种没办法独自闷头吃饭的类型,他需要看剧下饭,或者有人陪着一起用餐,否则饭也不是饭,浑身难受。
于他而言,能独居实在太不容易了,倒不是不能自立,而是受不了那份孤独。
他打开影视网,追的剧都没更新。
这时楼上又传来细微蹦跳的动静,嘎哒嘎哒,像是小猫满屋乱跑造成的声响,一下令乔昳有些出神。
索然无味关了网页,一眼撞上屏幕右下方的某个文件夹。
乔昳移动鼠标的手一顿,怀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双击图标,没想到里面竟还存着那名为[vlog01情人节居家合集.wmv]的视频文件。
他往嘴里舀了勺蛋饭。
嚼了两口,忽然觉得味道有点淡。那碗炒饭腾腾而上的热气,令他恍惚间有了种充实感,想起曾经李钟郴给他炒的酱肉炒饭,那是对方做过最好吃的东西。
同时乔昳将这出自他手的剪辑视频双击播放——
“喵~”
满屏的画面中,橘毛英短妹妹窝在沙发一角。
李钟郴则蹲在地上,用指背蹭着小猫的后脑勺,还凑近那小脑袋瓜子,柔声说话:“你听话点别乱咬了行不行,你又不属狗,而且这里不是你家,好意思吗你,嗯?”
乔昳没出镜。
因为他是拍摄视频的那个人。
“你跟她说人话,她能听得懂吗?”是他自己的声音。
镜头拉近,当时乔昳朝李钟郴和小猫妹妹走近。
李钟郴回头,面朝镜头笑了笑。
但其实是朝拿着镜头乔昳才笑的,那一手还搁在猫妹妹脖子,挼那圆润的下巴,时不时给猫咪挠挠,对乔昳说:“我又不会猫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