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同快步追上李钟郴,无视对方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进的气场:“郑小葵平时也挺乖的,这些天的进步咱俩也都看在眼里,可能Sugi说的话实在太伤人了,否则小姑娘也不会犟成这样,你何必这么计较呢。”
李钟郴侧眸:“咬人还有理了?打职业赛的手能随便让人咬吗?”
“……唉,”姚同深深叹气,“这不是因为你的小徒弟也不知道人家也是职业选手吗。”
话说回来,那天吃着夜宵的姚同被李钟郴一个电话call来,就知道纸包不住火了。
当晚仨人进行了深夜会谈,气得李钟郴肝疼。
时间追溯到拍新人队照那天。
摄影工作室在闵行区,复式六层高的摄影棚,近七莘路站地铁口,距他们基地十五分钟车程,交通方便、摄影团队也资深靠谱,向来是SVG俱乐部有摄影需求时的合作首选。
至于其他俱乐部也会选择这家,是常有的事。
只是没想到MW的拍摄时间,紧随其后,否则这一场乌龙兴许能够避免。
当天摄影团队那边的工作量过大,本该中午就能拍完SVG新人队,硬生生拖到了下午两点,姚同这才能够领着大家去吃午饭。
“队长我就不去啦,反正我也不饿刚还点了奶茶喝,”郑小葵却对摄影棚这边很感兴趣,“我想在这里逛逛,还是头一次来这么大的摄影棚呢,等会儿你们吃饱了我再去跟你们集合吧?”
“……真是不懂你们小姑娘的脑回路,”姚同不放心地看她,“你一个人待在这行不行啊?”
郑小葵咧着嘴笑:“没事啦,我就在三楼看看那些网红姐姐的拍摄现场,不会乱跑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姚同想着自己又不是带闺女出街,正事也办妥了,总不能把人栓裤腰带上吧。
再且摄影棚又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地方,叮嘱完郑小葵,其余人也就出发解决温饱去了。
后来。
郑小葵确实围观网红拍摄有一阵,但没多久就闷了,跑休息区捣鼓手机,坐着吨起奶茶,开始冥思苦想:“……为什么师父觉得我早上的打扮不适合我呢,我明明在哔站研究了好久的妆容呢,要是我今天化成那样,应该也跟这些漂亮姐姐们拍出来的效果差不多吧,师父这种老年人真是的。”
正这么想着,她一抬眼,看见隔着两桌坐着个清秀少年。
少年跟自己年龄相仿,穿着白色的polo衫,跟这边团队的工作服看着差不多,郑小葵脸盲又近视,当即就将人误会成了工作室的助理小哥。
她这人一向热情主动,还爱交朋友,周围就他俩坐在休息区,便主动换了座位去跟人搭讪:“小哥哥,你不去吃午饭吗?是不是刚结束工作终于能休息一下,你们好辛苦啊。”
“……”苏睿棋闻言抬眼,“有事吗。”
郑小葵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疏离:“没事呀,我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苏睿棋:“……什么?”
说实话,被SVG新人队的突击手妹子主动搭讪,苏睿棋有些发懵。
拍摄时间不凑巧再次被延后,队友们索性先去吃饭了,而他从乔昳那边吃过饭才出发,不饿,就想待在这片区域等着其他人回来。早在入座前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郑小葵。
毕竟亲眼看过对方打比赛,又是自己偶像Echo的徒弟,他难免印象深刻,甚至还有些酸。
“小哥哥你觉得我脸上的妆怎么样?”说罢,她还把手机递到苏睿棋面前,“跟这个对比呢,我淡妆好还是浓妆好呀?其实上镜的话好像浓妆好些吧,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想请教一下你们这边的工作人员。”
苏睿棋脸色发青:“……”
她这是在故意侮辱我吗?居然说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见他不回答,郑小葵也不气馁:“啊、或许我应该找个小姐姐问的才对,可能你们男生不太关注这些吧,对了你多大呀就出来工作了。”
苏睿棋闷声答:“十七。”
他心想你非要装,那我就陪你演呗。
“好巧!不过你还没成年别人也让你来上班吗?”郑小葵道,“我马上也十七了,话说今年的生日不能跟家人和朋友过,有些难过唉……”
“为什么?”
“因为我想有一天能成为无敌厉害的电竞选手,所以这个生日在青训队过,不能回家啦。”
“你是SVG的吧。”
郑小葵颇为意外地盯着他看,问:“你也关注我们战队?”
苏睿棋心想,我能不关注吗。
你们战队有价值的游戏录像被我研究了无数遍,钟神又是我选择走上这条路的契机,他是我的终极目标。
“嗯,我喜欢钟神,国服第一突击手不是吹出来的,他每次的比赛我都看过,非常精彩。”
“对哇!师父他超级厉害的!”
“哦?”苏睿棋故意道,“你就是钟神的徒弟郑小葵?”
郑小葵受宠若惊:“你、你居然认识我!”
“认识。”
“难道上周的新人赛你也在现场吗?”
苏睿棋暗自无语,心想SVG怎么招了这么个傻白甜,游戏打得不怎么样也就算了,居然还是自己偶像的徒弟,实在难以理解。
“我的确在现场,”他心里不快,“你打突击手位的对吧?”
“嗯嗯,那天打的烟妹。”
苏睿棋毫不客气:“你打得挺烂的。”
“……”郑小葵脸上的笑容凝固,支吾出声,“你、你说什么?”
“你打突击位整场输出伤害只有2300,除了狙掉几个人还有什么团队贡献?”苏睿棋不留情面,“你容易紧张吧?决赛圈打反手时居然忘了放火炮的大招,明明可以封敌方走位你偏让队友跟你火拼?”
郑小葵的脸唰地红透,试图解释:“我是有点紧张毕竟第一次打比赛,但我和1号配合得……”
“配合得不错对吧,难道不是1号像拖飞机一样拖着你走吗?”苏睿棋继续说,“明明有更好的战术,但你心态和打法都有问题,遇上更强的队你确定还能赢?”
兴许也是嫉妒心作祟,苏睿棋没考虑太多,他这人说话又直,甚至认为自己是在为对方分析失误。
以至于最后那句“钟神应该换个人当徒弟”的话说出口时,彻底激怒了郑小葵,对方理智离走,才有了后续的疯狂-操作。
——两人开始激烈争论,最终郑小葵说不过苏睿棋,一怒之下将人家的手给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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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李钟郴,姚同回忆起这些也头疼无语,但他还是选择帮自家人说话:“小葵不是脸盲没认出那是Sugi吗?再说那小孩说的话也挺过分啊,亏我真以为他是个懂礼貌的新时代好少年,居然连我们可爱的小葵妹妹也骂得出口。”
出电梯。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沿着长廊走道,前往SVG的休息室。
新的休息室被安排在距MW战队最近的那间——
李钟郴内心矛盾,回头瞥了眼郑小葵,见对方走在人群落尾,始终垂着脑袋:“……”
他跟大家说了声先跟姚队进休息室。
而后将郑小葵叫住,像老鹰拎小鸡似的,把人往走道一旁带过来。
郑小葵跟着他走,停下步来,始终盯着自己脏了些的小白鞋看。
李钟郴开口:“郑小葵,你已经连续两天这样了,早上跟AC阁楼的比赛不需要双突击打法,那如果下午进总决赛必须要你参赛呢?也是用这种态度上场吗?”
“……”郑小葵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师父,我知道错了。”
小姑娘哭了,但李钟郴原则不变:“先把眼泪擦了,人Sugi被你咬了,要是影响比赛发挥止不定比你还想哭。”
“嗯。”郑小葵听他的话,用手肘抹掉眼泪,而后抬头看他,红着的眼眶分外明显。
“因为他说你没表现好就生气了?怎么没想到自己误会人家是打杂小哥呢,人家就不生气?”李钟郴低头看她,态度也缓和了下来,“现在没闹大是多亏了你偶像乔神处理过的结果,其实你们俩都有不对知道吗。”
“我知道……”
“知道就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可郑小葵眼中闪烁泪光,使劲摇头:“但是他说我不配当师父你的徒弟,我知道电竞比赛菜是原罪,开始我想我应该没有他说得那么不堪吧,但想了很久,我就也怕他说的是对的……”
“能做师父你的徒弟我很幸运也学到了太多,比起别人我算是走了捷径,但我就怕师父你也觉得我不配,认为我打得烂没长进,别的都没什么我就怕这个。”
郑小葵的话砸在心上,令李钟郴也万般没想到。
他以为小姑娘被伤自尊,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孩儿,又是刚从学校步入社会,难免心态受到影响,不管是赌气还是过于悲观,其实他都能理解。
但李钟郴怎么也没料到,小姑娘是因为自己,而失去了信心和勇气。
“郑小葵,你怎么就不配做我的徒弟了?”李钟郴难得笑着朝她道,“别人说两句话你就承受不了,怀疑起自己的能力,这还是我认识的你吗。”
郑小葵眨着晶莹的眼眸,又听李钟郴道:“相信自己很重要,当初自信满满分析视频,以及说到你家乔神时充满斗志的你,此刻正在努力不是吗?态度和自信都是我选择你的关键因素,除了我没人有资格说你不配成为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