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佬续命后我把自己也赔了 完结+番外 (有狐千岁)
房里的世界似乎与房外彻底隔了开来,谢璟深从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白行歌将扇子放在掌心轻轻拍打许久,才不紧不缓地问了句:“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双眼却十分有神:“姑娘可曾见过,比死亡更令人感到绝望的事?”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她内心的一个痛点,她诡笑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痛苦,房外的天色也像是在这一瞬间暗下。她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凶狠的眼神像是在瞪着白行歌,又像是透过虚空见到令她愤恨的人,悲伤与怨愤在她脸上交织:“怎么没有?!”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所有言语在最后化成了凄厉的尖叫。
与她的崩溃形成对比的,是白行歌那张依然带着微笑的脸,就连双眸里的神色都如此平静,似是在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内心。
当见过最令人窒息的风浪,小小的浪花已不足以再掀起他心中的任何风雨。
另一头,被白行歌嫌弃地从房里赶出来的谢璟深,正独自站在房外生着闷气。他觉得自己的骄傲又一次遭到白行歌的击打,堂堂一个飞月楼楼主,在他眼中竟还不如一个侍童。
何曾有人敢用那般语气与他说话?
谢璟深眸光暗沉地盯着被迷雾笼罩的远方,心里忽然有一丝的迷茫。
以他的行事作风,根本不应该将处处招惹他不快的白行歌遗留至今。明明只要见那人不顺心,他甚至可以直接动手杀了,哪怕那人是当今天子他都不需要有半点犹豫。
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白行歌这一个人似乎已经走到他底线之外了,却依然好好地在他眼前晃动,还越发嚣张。
谢璟深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作为上位者,并早已在心里将未来许多计划都已经安排妥当,不允许有任何偏差的他,发现白行歌是一个他无法彻底掌控动向的存在。
既然无法掌控,那就要彻底从他未来所有计划里拔除。
谢璟深刚这么想完,突然察觉到周围的些许不对劲。
他感觉到了其他人的气息,而且还不止一位。
迷雾里,有好几位黑衣人驾轻就熟地跳到了船上。他们穿着江湖上最常见的蒙面装束,手里拿个各自的武器,在落到甲板上时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安静得像是准备偷袭的猫。
待他们全都上了船,借着迷雾躲在暗处的谢璟深在心里大略数清了人数。
十七位,也不多,一首曲子的时间应该就能把他们都处理好。
“嘶——怎么没见到尸体?该不会没把他们骗上船吧?”
“房里检查看看?估计被那女鬼给封锁在房里了。”
“什么嘛,我原以为上来会见到满船尸首,没想到飞月楼的人竟如此小气,就派了那点人上来查探?呵,他们也未免太小看咱们教主的手段了。”
“不过一群普通人,竟还妄想与鬼灵做争斗。”
他们察觉到不到谢璟深的气息,外加白行歌与女鬼所在的房间有他们搭起的临时结界,这群人便以为船上早已没有任何活人。谢璟深无声走到最末端的几人的身后,瞧了一眼他们身上的服饰——没有什么特殊印记,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是哪方教派的人。
他安静地抽出腰处的匕首,用毫无感情的眼神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俩人一眼后,在他们来不及喊出声的情况下就直接划破他们身体的大动脉,看着他们无声倒地,还动作巧妙地避开那些很可能会喷溅到自己身上的血。
但身体不受控制倒地的时候仍然闹出了点动静,船上其余十几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动作极快,马上就回头朝出声的方向看去,却迎来一把泛着锐利锋芒的短刀。
那把刀隔着一段距离准确无误地刺穿他脖子,他哽了一声,身体僵硬地往后仰倒在地。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谢璟深给惊了,始作俑者却还颇有心情地问了句:“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过来,有人给我解释情况吗?”
余下的十四人都用着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眼里的攻击意味十分明显。
谢璟深不甚在意地低笑了一声,唇角却没有弯起半点弧度,语气带着一贯的沉冷:“既然都答不上的话,留着你们也没用了。”
嚯,此人真大的口气啊?!
船上的十几个黑衣人看着他的眼神又更鄙夷了,甚至还有些许不悦,觉得谢璟深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也不瞧瞧他们现在有多少人,前三个能被他轻易搞定,不就是吃了来不及防备的亏吗?
他们这般想着,却忘了正是因为谢璟深能够让他们察觉不到自己的气息,才有办法偷袭成功。
房内与房外像是在这一刻分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肉身上鲜血淋漓的搏斗,另一边则是触及精神层面的斗法。谢璟深身上很少带着显眼的武器,最多会在身上带了几把可能会在外面用到的短刀或匕首,因为大部分时候只要他打架,赤手空拳也能准确无误地抓住对方的死穴,以最省力的方式解决一个敌人。
穆昭阳和黎星宸他们总爱用此事说他老奸巨猾,阴险狡诈,平日里闷不作响,一出手就是以最狠的方式了结敌人。
谢璟深都将这些话当做夸赞收下了。
等谢璟深把那些上船的不知名人士都处理掉,最后留下来的人咬死都不愿意透露半点消息,见他毫无用处,谢璟深就顺手一刀把人也送走了。
他担心房里的白行歌会遇到什么情况,所以把外面的人都解决之后,犹豫再三还是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结果一入眼见到的就是白行歌与一位穿着浅青色衣服的年轻女子,面对面盘坐看起来像是在打坐的画面。
场景意外的和谐,完全没有任何想象中的打斗或恐怖画面,和谐得谢璟深心里一瞬间滑过了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其名为刺眼的情绪。
这种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发现在背对着自己的白行歌对面坐着的女子,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他应该在很久以前见过她。女子周身的地板上还有一层金色的光圈,也不知是用来护住她的阵法,还是用来防止她出来的。
谢璟深很快就想起对方的身份,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房内的寂静:“璇玑阁阁主夫人?”
几乎是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打坐中的两个人都齐齐睁开了眼睛。柔和的光线洒入白行歌的眼睛,映出他眼中天生般,似水一样的温柔。
他面前的女人却苦笑着轻叹:“谢公子说笑了,应当称我为前阁主夫人才是。”
谢璟深看了眼白行歌,语气里有着罕见的诧异:“她……和方才琴边的那位,是同一人?”
白行歌起身回头给了他一抹好看的笑容,两眼弯弯的,里面仿佛还有在跃动的光芒:“是啊。”
谢璟深今日二度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方才那位水鬼他不认识,但眼前这位年龄看起来仅在三十左右的女人他却是知道的。她名叶浅月,本该是璇玑阁现任阁主的夫人,只不过于好几年前就失去了踪迹。
有人说她是因为年轻时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后一直都处于非常忧郁的状态,终于受不了从封闭的璇玑阁逃离。也有人说她是因为受不了璇玑阁阁主在外拈花惹草,甚至还把人带回璇玑阁,最终黯然离去。
谢璟深自那以后一直都没再听说过叶浅月的消息,叶家也一直在重金寻找自己这位失踪的女儿,却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谢璟深曾在飞月楼的人讨论此事与他们说过几句,认为叶浅月很大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只是他没想到叶浅月竟会死在这座长江之内,一个离璇玑阁如此近的地方。
白行歌见谢璟深竟与这位女鬼相识,顿时觉得事情好办了。
他方才在厢房里与这枉死的水鬼陷入了幻境的较量之中,但白行歌何许人也,曾有许多妖魔鬼魅也试图用这种招数迷惑他,进而取走他的性命。但师父说过,当一个人的心处于非常清静的状态时,外界的事物都无法轻易影响他,更妄论所谓的,只是利用人心的欲望与忧虑捏造出的幻象。
白行歌并非圣人,他的心自然无法完完全全做到真正的平静。只是他自年幼就经历过人生极大的转折,从定下了心里目标的那一日起,他慢慢学会了安静沉着,也再无任何外物能轻易动摇他的心。
毫无疑问,斗法的较量以他的胜利结束。他先是用了个小阵将叶浅月的怨魂锁在里面不让她逃走,然后强制用净化之术洗去她身上的怨气,才让她能够恢复如今的正常状态。只是她手里似乎有着好几条人命,所以哪怕被清楚了大部分的戾气,她之后到冥界估计也需要为伤害无辜人的性命而受到责罚。
当然,这也不在他管辖范围之内了。
在白行歌微微出神时,谢璟深率先朝叶浅月询问:“夫人是在离开璇玑阁时失足溺死,还是被奸人所害?”
语气之自然,好像忘了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一个亡灵。
谢璟深也确实是忘了。
叶浅月摇了摇头,刚平静下来的眼神又冒出了几分凶意:“不,我是被岳静茹那个女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