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楚子寒不得不点点头道:“……是的,是它。”
男人斟酌了一下开口:
“抱歉我之前没说实话,笑脸猫不是自己走的,是我把它赶走的。”
“什么?”宋承一愣。
“那家伙本性未改,它背着我们又杀人了。”楚子寒沉声道,“就和当初的方晴一样。”
它有时会趁着胡容和男人熟睡时悄悄的跑出去,再回来的时候一身腥气。
为了不被发现,它会偷偷的打开水龙头给自己清洗毛发,楚子寒就是半夜听到动静,才发现这件事的。
“我以为它出去害人是本性难移,毕竟之前死掉的那些人也算罪有应得……”楚子寒顿了一下。
譬如方晴,她并非完完全全的清白无辜,甚至她是一切事端的起始点。
倘若当初笑脸猫将其杀掉,后面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变故,甚至大肆的杀猫引起大家的恐慌,还有敏雯的死。
楚子寒觉得笑脸猫没错,所以他收留了它。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它只是觉得有趣,”楚子寒别过脸,低声道:“杀戮才是它的本性,而方晴那件事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宋承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楚子寒没有搬来之前,笑脸猫表现出来的残忍是毫无疑问的,它杀害孩童甚至老人,其中不少都是宋承熟知已久的邻居。
尽管他不知道那些人到底犯了什么错,但人都会犯错到底也罪不至死,可笑脸猫只是眯起眼睛笑笑,人命便转眼消亡了。
为此宋承不得不试图将其喂饱,以防它再去害人。
可是笑脸猫的胃是个无底洞,它贪得无厌,也不知好歹。
“那你刚刚为什么没有说实话。”
甚至很明显的,他在包庇那只坏猫。想到这,宋承皱起了眉头。
“因为它曾经救过我,就在我将它赶出家门之后。”楚子寒回道,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那段时间楚子寒刚从一家信誉不太好的公司手上撬走了一笔大单,而那家公司的老板水很深。
男人有被上司提醒了几句,但他并没有当回事,商场如战场,输赢也乃常事,这一次输下一次赢回来便是了,他没有过多考虑。
直到有一天夜里回家,他被一群混混堵在了巷子口。
这时,他才意识到那个老板在道上是有人罩着的。
“当时要不是它,我的腿会被那帮人废掉。”楚子寒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笑脸猫害人无数……但是它没有害过我,最起码现在没有。”
“所以我……”
“所以你这是还恩情?”
宋承接过了他的话,声音很冷淡。
“并不全是。”楚子寒摇摇头,“虽然刚刚那个男人看上去很危险,但他不一定会对我们出手。”
“可笑脸猫不一样,猫很记仇。”
如果他们说了真话,而男人却抓不到它,情况就会变的相当不利起来。
“你……你看上去好像很了解它。”
宋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楚子寒所说的话又无懈可击,以至于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多虑了。
听到青年的这句话后,男人的后背一僵。
“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更何况我养过猫,秋秋就很爱记仇。”楚子寒不动声色的解释道。
宋承点点头,两人没聊上几句便被王神婆告之,要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婚宴了。
河神会在夜晚降临的时刻接走他的新娘,彼时宋承会坐上一顶鲜红色的轿子,被送至河畔。
由于宋承的亲人都不在这里,没有人能为他抬轿。
所以王神婆不得不拿出了一沓红纸,她剪出了四个惟妙惟肖等人高的纸人来。
那四个纸人都穿着黑色的马褂,红色的大脚裤还有一双长靴。
它们的脸上并没有画上五官,所以看上去很是呆笨,尤其是那不搭调的衣服显得如此怪异。
做完这四个纸人后,外面的天骤然暗了下来,对面的河畔上却亮起一盏盏好似红灯笼的光晕。
宋承仔细辨认之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红灯笼,而是那些家伙们的眼睛,不知为何全部变成了红色。
红色将河水照的幽红一片,而在那平如镜子般的水面之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尾小船。
它静静的飘荡在河中央,等待着新娘的来临。
“你该来换衣服了,它们都在等着呢。”
王神婆从箱子里拿起那华丽精美的婚服,对宋承说道。
宋承眉头皱的很深,尽管内心抗拒非常,却不得不由着王神婆将衣服套上。
暗红色端庄的婚服将青年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衬的更加出众,宛如胭脂白玉。
而他那双微微低垂的桃花眼里,好似盛满了皎洁的月光,流转之下莹莹生辉。
楚子寒在一旁看愣了神,青年那过分于消瘦的腰身只不过男人手掌盈盈一握,
而高挑笔直的个子使其显得有几分内敛的矜持,微蹙的眉眼里又全是仓促无措的慌乱。
楚子寒心脏猛的一缩,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的收紧了拳头。
“我这样……很怪么?”
看着男人越发暗沉的脸色,宋承忍不住的问道。
“不,你这样很好看。”楚子寒摇摇头,低声道:“我总感觉这并不是你第一次穿上婚服。”
他那模糊不清或者又深藏于海里的记忆中,也有一个什么人穿过婚服,只不过不是眼前这一身红色。
宋承一愣,随后笑道:“确实不是,我和老郑的那次也穿了。”
楚子寒面色突然变得复杂,幽幽道:“是啊,我差点都忘记了…”
差点忘记他们才是拜过堂,被真神所承认的夫妻了。
“好了。”王神婆将那条镶嵌着细金的缠云腰带扣上,终于舒了一口气。
而此刻外面已经落下了黑幕,白月痕淡淡的一抹印在了远边。
河两岸的红光依旧幽幽的亮着,镇上每家每户的窗户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也挂上了对映的红灯笼,可这并没有添上一丝一毫的喜气,相反场景越发的颓然而诡异。
整个镇子死寂一片,居民们连灯都不敢开,只是在准备宴食的时候出来了那么一会儿。
几十米长的流水席上摆满了生冷的猪肉羊肉,有的甚至还摆上了活的鸡鸭和兔子,这些要么是供给河里那些东西的,要么就是供给河神的朋友们的。
眼见着时间就要到了,王神婆转过头问道:“准备好了么?”
宋承点点头,他早已等的有点心浮气躁恨不得立马开始。
那条腰带勒的他有点不舒服,尽管外表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他自己却知道他胖了。
崽子也不是白揣的,最起码他感受到了那副被束缚的痛苦。
王神婆将左眼那滴黄金血取下悬于掌心,她轻轻往前一送,那滴血便快速的穿过四个纸人眼睛的位置。
而纸人被穿过的刹那,瞬间站立起来,仿佛活人一般。
它们快速的出门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宋承还没来得及诧异,王神婆便将那滴黄金血重新佩戴好,并拿过一块红盖头。
她站在了宋承的身边,手里就托着那块红布,神情郑重而严肃的大喊道:
“新娘上轿!”
王神婆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红色的影子诡异的飘至门口。
宋承一个不小心被吓了一跳,等到定神看去,原来是四个黑马褂的纸人扛来了一顶艳红的花轿。
这顶花轿很小,仅仅只能容下一人身,明显是为了防止除新娘之外的人藏在里面。
王神婆轻轻的拉了他一下,宋承这才回过头,红色的布盖了下来瞬间遮住了视线。
此刻他只能望见自己脚下那小小的一片天地,其余的都开始变的模糊,而周围又是寂静的可怕,更加加重了恐慌。
“上轿之前,盖头千万不要取下。”
王神婆给他盖上红布之后,低声在其耳边说道。
宋承迟疑了一下才稍稍点点头,他跨出了门,正要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只粗糙的纸人手。
那只手被剪的很随意,每个指头都不是一样的粗细,当它伸到面前的时候,宋承又被惊的一后背的冷汗。
他微微调整好情绪,将手放上去的时候,突然背后响起男人的声音。
“宋承!”
楚子寒看着那抹孤立就要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道:
“你这样去真的没事么?”
“你这是做什么!”王神婆立马厉声低喝道。
楚子寒看都不看她一眼,他只是注视着那被高大纸人牵引上车的青年。
而宋承却连头都没有回,仿佛没有听见男人的话语一般。
楚子寒心里一沉,但依旧不死心的说道:“宋承,我等你回来。”
依旧毫无回应,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年微微弯腰在那纸人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至始至终他只能当个旁观的外人。
宋承没有听见楚子寒的喊话,他只是诧异的盯着那牢牢握着自己的丑陋纸手。
刚刚有那么一瞬,他分明看见那纸手变换了模样,那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手指,尚还有余温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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