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顺当时还觉得莫名其妙,男方根本就不存在,何谈邀请一说。
而现在细细想来,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楚子寒和宋承又问了几句,这才知道沈康顺压根不知道楚子寒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里。
是王神婆根据沈康顺只言片语的描述,算出了楚子寒现在所在的地址。
不仅是楚子寒的,还有好几个没了联系又找不到人的亲戚,都是通过这个方式送去了请帖。
而拿到男方请帖的来客里,青年是唯一一个。
沈康顺告诉他们,能赶过来的亲戚就没几个,全都住在前面不远的酒店里。
楚子寒和宋承如果不意外的话,今晚也是住在那里。
而没有足够符合条件的人抬轿,沈康顺很担心沈烟上船的那天,会不会有情况发生。
到目前为止他们所知道的信息,都将整件事情变的更加扑朔迷离。
眼见着外面的天都黑了下来,楚子寒和宋承没有办法,只能先离开沈家去酒店开个房间。
沈烟并不在,她被沈康顺送到了镇上的医院里,请了专门的人照看,明天上午才能接回来。
两人为了方便照应开了一间标准房,宋承站在五楼往下看,外面的天黑下来没多久,开始下起了小雨。
在这还有些闷热的九月,壶口镇晚上的温度低的可怕。
“又下雨了。”宋承转头对楚子寒说道。
站在那里回复工作消息的男人闻声抬头,“又下了?”
宋承点点头,楚子寒走过来朝外看了看。
这个时间八点没到,街道上已经看不见任何人了,就连对面便利超市里的灯也早早的熄灭了。
这就造成一到夜晚,整个镇子如同死寂了一般,诡异非常。
楚子寒忍不住皱起了眉,“感觉有点不正常,等会我去前台拿烟,顺便问问情况。”
沈康顺邀请来的亲戚都是沈家那边的,楚子寒没几个认识的,也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在哪号房间。
“我等会和你一起去吧。”宋承想了想,“要是今天我们早点来,说不定能去看看沈烟或者见见那个王神婆。”
目前为止,宋承并没有见到第二个持有男方邀请喜帖的客人。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河神娶亲会不会是一场危机四伏的骗局。
而郑严序也完全没有身影。
想到这,宋承有点心不在焉的将包里的洗漱用品拿了出来。
楚子寒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明天我们要早点起,去见见沈烟才行。”
两人将东西收拾了一下,便下楼去前台拿烟,顺便打听一下镇上的情况。
这家酒店很小,一层不过六七个房间,上下楼也只有一部电梯。
他们下来的时候,前台的小姑娘正巧在弯腰锁门。
“这么早就锁门了么?”宋承诧异道。
“这段时间锁门早,你们这是要出去?”那小姑娘扭过头来,好心提醒道:“现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店差不多都关了,你们要出去还是等明天早上吧。”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早锁门也太奇怪了吧。”楚子寒追问道。
那姑娘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这几天镇子上总是有怪事发生…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记得把门窗都锁好。”
宋承一听,忍不住走上前去试探道:“我们是今天才到这参加亲戚婚礼的,我听说这新郎官是河神,真的假的?”
那姑娘迟疑了一下,“你们是沈家的亲戚?”
“对,沈康顺是我姑爷。”楚子寒接过话。
那姑娘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们肯定是来抬轿的吧?我说这几天怎么来住宿的人突然变多了。”
“那个,你们别嫌我多管闲事啊,新娘的那顶轿子,不能抬!”
楚子寒和宋承皆一愣,前台姑娘见他们不明所以,脸上浮出一幅“果然如此”的神情。
沈康顺只告诉了他们部分事情,还有部分遮遮掩掩的没有说出来。
两人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里猛的一沉。
“为什么新娘的轿子不能抬?”宋承皱眉问道。
“因为死人的轿子不能抬……再说了,沈康顺家里不是有个儿子么?亲妹妹出嫁,他怎么不回来抬轿?”那姑娘反问道。
宋承一愣,是啊,沈烟出嫁,沈栖却还在外地上大学。
而沈康顺给的理由却是沈栖学校里请不来假为由,搪塞了过去。
“唉,真是让人愁的慌,婚礼还没到呢,河里的那些东西就控制不住的往外爬了,要是到了婚礼……”
前台姑娘突然目光瞥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小春,门锁好了没?我不是叫你上去给302换床单的么?”一道略微尖锐的男声响起。
宋承朝后一看,店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就站在两人身后。
“锁好了锁好了,我这就上去换。”前台姑娘心虚的应了一声,将钥匙放进抽屉里便上了楼。
那店老板走过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面色平静的向楚子寒和宋承询问道:“两位买烟还是买水?”
楚子寒回他买烟,要了一包软中华。
等到两人快要上电梯的时候,店老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这小姑娘是新人不懂事,她的话两位可别往心里去。”
楚子寒转过头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店老板那张如死水般平静的脸,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走吧。”楚子寒收回目光。
宋承点点头,将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
回到房间后,楚子寒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我就知道,九年没联系的亲戚,一联系就没好事。”
果然河神娶亲仪式里,抬轿送行没有沈康顺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搞不好会出人命。
“其实我们现在知道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毕竟抬轿送行还要看你个人意愿。”宋承回道。
沈康顺总不能逼着男人去送行,而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前台姑娘口中的,从河里爬上来的东西。
两人没聊多一会都精神疲惫了,开了一天的车急需好好的休息。
宋承拿上换洗的衣物去洗澡,而楚子寒则掏出自己办公的笔记本开始查壶口镇的资料。
等到宋承洗完换人了,楚子寒那边还是没查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要么是年代久远没有记录了,要么就是编造出来的。
两人实在是查不到索性不管了,等着明天去见沈烟和王神婆一面,大抵能再知道些什么。
标准间两张床,宋承因为对窗户有着深刻的恐惧,所以选择了靠门的那一张,楚子寒则睡在了靠窗的那一张。
入睡之前,两人都分别将门和窗锁好。
宋承更是拿了一个玻璃杯倒扣在门把手上,一旦有动静他们也好在第一时间内醒过来。
他对前台姑娘所说的河里爬上来的东西,到现在都有发怵。
熄了灯之后房间瞬间暗了下来,黑暗中外面的路灯照进来微弱的光芒,除了两人轻轻的呼吸声,一切安静的可怕。
雨点时有时无的敲打在窗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宋承听不到任何的虫鸣,却总感觉到楼下草丛里静静的趴伏着什么。
这股不可名状的直觉让他感觉到浓烈的不安,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大抵有个人形,可又不完全是。
带着这令人衰弱的错觉,宋承困的几乎快不能思考,终于在下一秒跌入了梦境中。
梦里他正躺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湛蓝的天空耀眼温柔的阳光肆意的倾撒在身上。
一条如同镶嵌着万千钻石般波光粼粼的河流,就静静温顺的躺在了他的身侧。
宋承感到一抹恣意和轻松愉快,仿佛灵魂浸泡在温泉里,就在他半梦半醒眯着眼睛享受的时刻,有一道声音从河里弱弱的响起。
有一个家伙正可怜又卑微的请问他,为何他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子嗣。
宋承听到自己慵懒又冷淡的声音回应道,因为真神并没有赋予你繁衍的权利。
那道声音不甘心的再次问道,那我该如何做才能得到真神的喜爱,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您一样,受世人的崇拜,还能拥有自己的继承人。
宋承并没有立马回答那家伙的话,他仅仅是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将天上的傲阳捧在了手心。
他们被真神所创造的同时,又被赋予了权利和使命。
他们的名字早已刻在了古老的碑文之上,连同着命运一起。
于是他听到自己那淡漠又孤寂的声音说道,当太阳永不再升起的时候。
当世界被黑暗包裹着的时候,他们将得到至死方休的解脱。
河里的家伙还在聒噪的询问着,它说太阳永远不可能不升起,正如混沌之蛇的真身不能完全降临一样。
宋承没有作答,原本他也并没有期望一个只知道繁衍后代的下等神能明白如此深奥的问题。
太阳并不是永垂不朽的,也许它也有燃尽的时刻,尽管不是现在。
宋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远处却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呼唤声,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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