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被挖掉了?”夏奇容嘶的吸了口冷气,搓搓手臂:“你不是公爵的长子吗?怎么会被人绑架,还挖掉双眼?他们不担心你父亲的报复吗?”
“那就是群刁民,后来被我父亲全灭了。”黎希弯起眼。
虽然他只说了两段话,但在场的人都不傻,能听出其中的弯弯道道。黎希的父亲是实力强大的公爵,他自己能成为魔王,显然也实力不弱,怎么会被一群刁民绑架并挖掉双眼?
再联合他之前说了一堆王国的忌惮……
段桢突然问道:“你那时候天赋很好吗?”
“也就一般般啦。”黎希摆摆手:“虽然我在王国很出名,但吟游诗人传唱的基本都是我的美貌。”
他叹了口气:“明珠蒙尘,一群只长了眼睛的家伙。”
段桢道:“后来呢?现在的时间点应该就是你被挖去双眼,你的父亲为你寻来了塞纳菲尔后。既然已经寻来,他为何还在外面?”
他问得实在太过直接,其他人都担心他会激怒黎希,暗暗调整坐姿。
黎希却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目光落在段桢脸上:“后来,因为找到了传说中的宝石却没有上交给国家,所以国王震怒,让他去王城领罪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夏奇容嘀咕。
“的确很过分。”黎希点头赞同:“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
他看着其他人噎住的表情,起身轻轻掀开窗帘向外看,声音很轻:“这里是我的心魔之地,自从这座城池被火烧毁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它这么生机勃勃的样子了。”
众人都不敢继续往下问,生怕拥有塞纳菲尔记忆的黎希在这把他们一锅端了。
段桢看着黎希的侧脸,对方没什么表情,可他能感觉到黎希在伤心。
他也站起来走到黎希身边,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青年的肩膀相对于他来说堪称瘦弱,能摸到明显的骨头,入手是熟悉的冰凉。段桢低声道:“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成为了魔王?”
“对啊。”黎希眨巴眨巴眼:“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段桢皱眉想了想:“从我的角度来看,你的行为的确有些激进,但我并不觉得你这样就算是做错了,那时你还是个孩子,家人和自己都因为那些事情而惨遭毒手,做出这些事情有可原。”
他低下头,与黎希的目光对上。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论调,黎希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起来像只迷蒙的小兔子,异常无害。
段桢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
那发丝细细软软,还是记忆中的手感。他意识到,即使黎希就是塞纳菲尔,他也已经为对方找到了一些开脱的理由,他实在无法去责备一个因为被逼而最终堕落的少年。
当然,这个游戏的产生以及因游戏而死的人太多,这也算是段桢心中无法拔出的那根刺。如果可以,他还是更希望黎希这一次只是运气不好,被世界抓着灌输了塞纳菲尔的记忆。
在他们俩深情对望的时候,之前被救下来的任务者之一突然开口,像是刚刚搞清楚状况:“所以你是塞纳菲尔?”
他神情恐惧又慌张,因为周围围着同伴,才勉强抓着自己的裤子冷静下来。
这里是休利特的世界,塞纳菲尔怎么会出现在这?而且看端正他们的样子,似乎对这件事毫无意外,也没有什么对魔王的敬畏感。
孙乐拉了他一把,摇摇头,指了一下他手腕处的智能手环。
任务者一开始没看懂,但紧接着看到黎希手腕上也有着相同的手环,顿时明白过来,神色间的惊慌散去不少。
他也曾听说过扮演游戏,估计这个人是段桢他们的队员,这次倒霉的被世界意志抓到了。
黎希本来还想欣赏一下他的恐惧,没想到这么快对方就恢复正常。他没错过孙乐的举动,有些纳闷地往自己手腕上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那群人特有的暗号?黎希歪歪头,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去深究,而是转头回去继续和段桢对视。
段桢有些奇怪:“怎么了?”
“觉得你这个人有趣。”黎希笑眯眯地道:“真的,周围其他人不是让我去死,就是说我做得好,你这么说的还是第一次。”
他微微凑近了:“你这么与众不同,又每句话都让我觉得欢喜,是不是特意研究过我?”
段桢微微怔了怔:“我只是说出了我的观点。”
以及因为不愿看黎希伤心而下意识安慰了对方。
“对了,你所说的休利特,也是魔王吧。”他有些狼狈的转移了话题。
黎希眨巴眨巴眼睛:“是哦,我们关系还可以,他估计是过来玩的。”
“关系好难道不应该救你出去吗!”夏奇容快言快语。
“我们的关系好就是遇见这种情况不会顺手再捅你一刀。”黎希不在意地道:“都是魔王,关系能好到哪去,他和我关系还行不过是因为我们都是人类。”
“难道其他魔王不是人类?”夏奇容一惊一乍的。
“你们是哪个村来的土包子吗?”黎希纳闷,但看在段桢的面子上还是解释道:“双子的经历和我差不多,不过他们和恶魔签订了契约,后来自己也都变成恶魔。克莱门斯就是个吸血鬼,他最喜欢的食物就是人血……不过,听说他虽然因为活得够久而不怕阳光与圣水,弱点却是一种人的血液。”
他脸上的笑恶劣起来:“吸食人血的家伙,弱点却也是人血,真有趣。”
看起来黎希很讨厌对方,段桢神色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问:“克莱门斯是金发红眼吗?”
黎希点头,夸赞:“对啊,看来你还没有无知到他们那种程度。”
段桢并没有自己被夸奖了的开心,他看上去神色更复杂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曾经和黎希碰到过克莱门斯,一直沉默的单佐忽然道:“你以后有和其他魔王联合一起举办一场游戏的可能吗?”
“游戏?”黎希皱眉:“不能吧……我们几个聚在一起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他说着,眉头却皱得很紧,手指粗暴地按着太阳穴。
总觉得……他好像忘了点什么。
一些陌生的记忆从脑海中滑过。
作者有话要说:在段段那,黎希的马甲已经摇摇欲坠了。
黎希:我再不醒来就要凉了!!!(土拨鼠尖叫)
第52章
随着黎希的沉默, 屋子中再次陷入寂静。所有人安静地听着外面怪物走动时脚拖着地的声音和粗重的呼吸,有几次甚至感觉已经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一般。
他们屏息,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外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完全消失, 一点声响都听不见了。
段桢谨慎地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结果却猛地和一双眼睛对上。
他攥紧了窗帘,从那缝隙中看到了无数双眼睛——那些怪物竟是不知何时全部贴在了窗户上, 眼睛死死地向他们瞪来。
如果是一般的任务者,估计已经被吓得尖叫一声拼命逃窜了, 但段桢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妥之处, 他后退两步, 干脆一把拽下了窗帘。
“啊!”一个任务者被这恐怖而怪诞的一幕吓得连连后蹿。
“他们进不来。”段桢道。
他往旁边走几步, 那些眼珠子就跟着他的动作往那面转。因为要贴着窗户, 怪物们的身躯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口水顺着窗户滴落,甚至能看到他们尖锐还带着血丝的牙。
“干!”夏奇容也被这场景吓得够呛,“心脏病都要被他们吓出来了。”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孙乐问:“现在他们进不来, 可不知这种保护会持续多久。”
“看看有没有别的离开通道。”段桢皱起眉, 看向黎希:“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不用管他们。”黎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随口道:“他们进来了,杀了就好,虽然数量多了些,但对你们也不是很困难。”
“这些人都曾经是公爵领地中的子民。”段桢道:“我想当初王室并不只对你父亲下手了, 他们还毁了这里, 是吗?”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结合黎希没有恢复记忆时,曾经为了保护民众而使用魔力到力竭, 能够得知他对领地内的子民充满了责任感。
“如果我杀光他们,你真的会开心吗?”段桢紧盯着黎希,“那些人将你的子民变成亡灵与怪物,就是为了让你亲手杀掉他们,一次又一次,不管心志多么坚定的人都会在这反复中崩溃。”
“你说得对,所以这需要你们来动手。”黎希眨巴眨巴眼:“你们杀了他们,我就不会有事了。”
“可那些人依旧在你眼中不断被杀死。”段桢道:“最好的方法就是躲起来,直到他们重新变为正常的形态。”
黎希动了动眉梢,红润的唇不经意间抿紧了。他没有反驳,而像是厌倦了争执一般摆摆手:“随你怎么想,反正到时候死的不是我。”
他双手抱起,略带蓬松的卷毛因为动作颤了颤:“你想躲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