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改变
李瑾深感到自己的眼前一阵晕眩。
即便他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幻境, 是无法被确实证明的真实，但他仍不可抑制地感觉到了那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如蚀骨之痛。
痛彻心扉。
李瑾深不敢去想象如果经历这一切的是自己，他究竟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来。
“嗡——”
狂乱的精神力风暴在宇宙间肆虐, 金发的帝王仿若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地, 陷入了彻底的精神力暴动。
恐怖而混乱的能量充斥着整片星域，连空间都在这力量下碎裂, 坍缩的空间蔓上蛛网般的裂痕, 一点点延伸到两人的脚下，在下一刻轰然炸开, 彻底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轰——”
李瑾深在狂乱的精神流下失去了意识。
……
……
“当——当——当——”
当李瑾深再度恢复知觉的时候，他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夏登皇宫。
远处的钟楼正在报时，厚重古朴的钟声响起，传出去很远很远。
红日正在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金发的帝王却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观星台上沉默地望着远方。
从清晨的第一道亮光落下, 到傍晚的最后一抹粉红淡去，繁星在高空闪烁，月色滑落他的肩头，照亮了那张面无表情的俊美容颜。
湖绿色的瞳孔中一片水色潋滟, 像是落入了满天繁星，又像是盈满了深重的露水。
李瑾深站在他的身后看了整整一眼，忽然明白了这个“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告别。
“当——”
新一天的钟声响起，金发的皇帝站起身,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他离去的背影，仿佛像是要一去不回。
……
……
夏宫内，金发的帝王正在伏案工作。
叶之博并没有被确认死亡，甚至那场发生在遥远与外的袭击也被掩盖下来, 并无几人知道当时现场发生的所有事。
帝国只是对外宣称，他们的战神叶上将离开军部，是打算去浪游宇宙。
所有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叶之博只是去了一场远行。
当那个睥睨天下，恣意洒脱的男人累了的时候，他一定还会回来。
再回来做夏登独一无二的战神。
“陛下，已经深夜了……”
“朕还不困，你们都退下吧。”
李瑾深注视着那个面容冷漠，仿佛永远不会感到疲惫的帝王，知道对方并非毫无睡意，而是根本不敢入睡。
多少个夜晚，他看到对方喘息着醒来，眼中是一片深沉绝望的痛色。
夏登帝国的皇帝更加忙碌了。
他依然对霍柯宠爱有加，仿佛根本不知道是对方泄露了叶之博的踪迹。
他只是更加细致地命令高塔照顾好芙蕊夫人，给予最好的用度和最舒适的陪伴，确保那位野心勃勃的女人能够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野心再大，能力再强，却也只能做一只笼中的金丝雀。
繁花似锦，荣华富贵，却唯独没有自由。
他甚至允许霍柯偶尔去见一见芙蕊夫人，让黑发的总长隔着单向的窗户注视着自己深爱的女人。
咫尺一线，却永远隔着一线。
塔中的人甚至永远不会知道霍柯为此究竟付出过什么。
爱不得，恨不能。
一个想要生，一个想要死。
相见却不能相爱，向死却被迫求生。
这就是金发皇帝对他们的审判和报复。
……
……
一年又一年。
夏登帝国的国力越来越强盛，他们在星海间的远航也越来越远。
整个人类帝国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发展。
遥远的第三象限，始终神秘静默的沉星海终于打开了国门，迎接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
夏登帝国联合空中庭院，设局引出了沉星海内部的叛徒，将红塔大司命一脉彻底消抹。
第三象限的无序星域，星盗十三番的大本营被双方联军骤然突袭，半数星盗投降，剩下的所有人都化为了星海间的尘埃。
星盗十三番从此成为历史，他们所占领的星域也被归为公共的领空。
夏登帝国与沉星海正式建交。
在建交仪式后的当天夜里，李瑾深跟着金发帝王的身影到处乱晃，发现他们无意间走到了一处极为僻静的密林。
金发的帝王若无其事地站在月下发呆，他身后的李瑾深却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越过“自己”的身体，看到了密林内空地间的那处月色。
那个熟悉的银发红瞳的女子负手而立，她的身后站着另一个浅金色长发的女人。
那个背影让李瑾深觉得莫名熟悉。
在这两位容颜绝色的女子脚下，一只银白色的短毛猫正在冲着一只金色的小狮子龇牙咧嘴。
两只大猫在下一刻疯狂地扭打在了一起。
“……”
李瑾深微怔，总觉得那个金发的女子有些眼熟，正在疑惑间，却见对方像是若有所感般回过神，向自己微笑看来。
她冲自己轻声地说道：“回去吧。”
李瑾深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他被一股力道温柔地推出了沉星海。
……
……
李瑾深回过神来时，他又再度回到了帝国的夏宫。
他看到的已经是二十年后的帝国皇帝。
金发的帝王容颜依旧俊美年轻，仿佛岁月并未曾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只有眉宇间的霜意与眼中越发沉寂的深绿，才能窥见几分时光流淌的记忆。
夏登的皇帝一直都未曾娶妻，只是从皇族宗室过继了一个孩子立为太子，精心培养。
当皇太子成年后，金发的皇帝确认太子已经足够成熟，就放心将一切国事都交给了对方。
时隔整整三十年，他们再次回到了那座后山的观星台。
后山在叶之博陨落就已经被完全封闭。
那里曾经是两人的秘密基地，承载着他们无数热恋时期的过往记忆。
金发的皇帝深吸口气，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星空。
他闭上了眼睛。
开始突破。
无形的能量风暴从天而降，汇聚到金发的帝王周围，又被对方爆发出的强大精神场所反馈，在头顶的天空中聚起恐怖的能量云。
遮天蔽日的阴云盖住了整片后山，从这里往外数百公里都已成为禁地。
近卫军戍守在整座后山外围，死死地封住了每一条通往内部的道路。
禁卫军在夏宫外围分散开，潜入每一条街道和巷弄，确保不会遗漏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帝星的防御系统被全面启动，夏宫的上面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浅金色光子罩，年轻的监国太子稳稳地站在钟楼之上，手中紧紧握着一柄龙形权杖。
整个帝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们的皇帝陛下即将突破。
他们将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
……
……
观星台上的气氛却并不如何紧绷。
金发帝王的神情甚至很放松，似乎是想起什么一般，嘴角勾起了一抹微弱的笑意。
围绕在对方身周的能量平和而稳定，金发帝王自身的气势却在节节攀升，无尽的威严和令人战栗的力量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最后归于沉寂，被一点不剩地消弭。
这就是传奇。
李瑾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专注地感悟着这场进阶。
他的神情在沉迷中逐渐空茫，最后那个虚无的身影“啪”得一声消散，于虚空中消失不见。
……
……
第四象限，湮灭区。
一座高塔漂浮在虚空中，若隐若现。
在漆黑未知的宇宙间，这就是一座散发着永恒光辉的灯塔，为银河系照亮通往外域宇宙的通道。
这里就是橙光交易所。
银河系的道标，无尽星海中隐匿于黑暗里的守护者。
“啵。”
漆黑的宇宙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金发的帝王撕裂空间，从中走出。
他的神情里带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希冀，又像是恐惧。
他抬起头——
“当——”
悠远而肃穆的钟声响起，一声声遥遥传开。
随着钟声响起，橙光交易所顶端的那座高塔也亮起点点星光，那道星光一路垂落至金发帝王的脚边，就像是一个满含深意的邀请。
——星辰邀约。
那是橙光交易所对于顶级客户的特殊待遇。
这里是橙光交易所，多元宇宙间的唯一中转，是一处隐秘而令人向往的神之领域。
在这里，你可以交易一切。
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金发的帝王踩着星辰而上，看到有个穿着深色斗篷的黑发男人正在高塔顶端等待。
他没有多余的力气用来试探，只是深吸口气，然后轻声说道：“我听说，橙光交易所什么都可以交易。”
“你要想要什么？”那个人问他。
“我想让一个人复活。”
或许这个要求太过于平平无奇，以至于对方只是微微停顿，便接着开口问道：“你愿意付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