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少年安静地闭目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昨夜纵情过后的暧昧红晕,看起来温顺又诱人。
李瞻奕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这几天他冷落了太久自己的小猫咪,等到这件大事办完,一定会加倍地好好疼爱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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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夏宫,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叩门声,一道轻柔的女声随之响起。
“陛下,我进来了。”
门内一片安静。
芙蕊皇后端着药颦颦走入,看到了同样一身正装的帝国皇帝。
现在已是深夜,本该是皇帝就寝的时候,金发的帝王却依然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朝服,端坐在夏宫前殿的王座内。
这种反常的姿态,背后无疑代表了很多意思。
聪慧如芙蕊皇后,自然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所有。
她的脸色在刹那间一片苍白。
“皇后,你来了。”
皇帝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金发的帝王微笑着冲自己的皇后招手道:“过来,到朕这里来。”
皇后脸色苍白地靠近了自己的丈夫。
李湛不容置疑地取走她手中的药碗,随意地搁在一边,神情间很是漫不经心:“这个药已经不用吃了。”
皇帝的声音透着感慨:“最迟不会晚于明天的日落,朕就不需要皇后你每天为朕煎药了。”
他的话中带着种洞悉一切的深意。
“这种药毕竟带着毒素,长期煎药对你的身体也不好,皇后。”
皇后的眼睛蓦地睁大,在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呼吸。
“陛下,您……”
“朕当然知道。”皇帝轻声叹息道,“你、霍柯,还有李瞻奕在谋划的那些,朕一直都很清楚。”
“那为什么……”
为什么要放任他们这样做?
芙蕊皇后的神情间是一片近乎于茫然的无措。
夏宫内的守卫已经被尽数调换抽空,此时此刻整个帝星已经完全掌握在李瞻奕的手中。
李湛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为什么要将皇位拱手让于他人,心甘情愿死去?
芙蕊皇后突然想到被派往下四区的第三军团和第五军团,以及从更久之前就频频被抽调去第二象限的两个军团,脑海中突然间闪过某种明悟。
“您早就——!”
所有忠于皇室的力量都在太子身边,而太子也已经被送出了帝星——
李瞻奕以为那是神不知鬼不觉除去帝国太子的最佳时机,但对于皇帝而言,那也是不动声色将太子送出危机四伏的帝星最好的机会!
他们此时此刻动手,却正中皇帝下怀。
皇帝以自己为饵,以整个帝国为引,要钓出所有夏登帝国内部的鬼!
芙蕊皇后一直挺直的背脊突然间松懈下来。
她的神情间满是疲惫。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懂过眼前的这个男人。
或许,那个男人也从来都没有真正想要看过自己。
“皇后啊……你果然很聪明。”金发的皇帝微笑着开口,“当年如瑾就夸你有从政的天赋,还曾说过假以时日你必将成为夏登的第一位外姓公爵……”
这是当年所有人的期望。
芙蕊,这个坚毅且有能力的Omega女性,即便在当年被发现假装Alpha之后,也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她的能力让她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直到她甘愿隐去一身锋芒,嫁入深宫,从此放弃一切权力。
“皇后,朕这些年一直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皇帝叹息着说道,“直到后来朕发现霍柯突然开始主动接近你……朕就知道,你也是从那里出来的人。”
皇帝的神情很是怜惜。
“‘筹码’是没有选择的权力的,朕知道,所以朕不怪你。”
他的声音却很冷硬:“但朕却不会让你们肆意搅乱夏登,让夏登成为灯塔的游乐场。”
“这是千年来李家世代守护的国度,是无数夏登人的国与家,朕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这一刻,这位总是高高在上漠然注视一切的帝王,终于显露出了属于夏登皇帝的威严和骄傲。
那是许多年前,也曾年轻气盛的帝国皇帝露于人前的锋芒毕露和张扬恣意。
“夏登已经被渗透得太深太久,如果不能一次拔除,后患无穷。”李湛语气冰冷地开口,望向芙蕊的眼神却很温和,“但是皇后,朕还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离开吧,趁还来得及。”
在他的注视下,盛装的芙蕊皇后却笑了起来,微微摇头。
“我走不了了。”
李湛对灯塔的了解还是太少。
身为筹码,是无法脱离牌桌的。
一旦筹码离开牌桌,它们就失去了价值。
而失去了价值的筹码,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那位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主人,绝不会容许任何筹码脱离自己的掌控。
容色艳丽的皇后深深地注视眼前的帝王,神色间突然一片坚毅。
“我要送您离开。”
芙蕊皇后微笑起来,上前一步,拥住自己的丈夫。
“也许您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她轻柔地开口,冰凉的手指逐渐攀上皇帝的后背,“但我从未想过要害您。”
“主人从未要求我杀死您,我原本就要在今夜将您送走。”
夏登王座上的那个人是谁又有什么要紧,她只要自己心爱的男人好好活着。
那些夺取了自己丈夫荣耀的人,她都会一点点报复回来。
哪怕自己也在那份名单上。
芙蕊温柔地笑起来,极尽缠绵地在金发皇帝的眉心印上一个吻。
“我爱您,陛下。”
她的手按在皇帝毫无防备的后颈,只需要轻轻一按,就可以让对方陷入昏迷。
她是九阶天赋者,虽然久居深宫,却仍然是实力强大的高阶武者。
身体日渐虚弱的金发帝王不是她的对手。
沉闷的笑声从他们相触的胸口传来。
“皇后……你果然还是当年的那个芙蕊……”
芙蕊皇后听到低沉带笑的声音落在耳边,眼中骤然露出惊异的神情。
她张了张手,发现自己的五指已经开始麻痹。
皇帝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一阵阵钻入鼻尖,让她的神思越发昏聩,精神海沉沉的再调不起一分力量。
“陛下……”
金发的皇帝伸出手,轻柔地扶过划下御座的皇后,看着对方挣扎着抬起身,抓住自己的袍角。
“陛下……”
芙蕊皇后的声音破碎得几乎难以成调,那混合在熏香间的迷药是特制的,仅是短短一瞬,就夺去了她所有的力量。
她看到金发的帝王缓慢而坚定从自己手中抽出袍角,温柔地看向自己。
“你离开,他不会动你。但你如果要带我走,他一定会杀死你。”
皇帝的脸上蓦地露出怀念的神色:“他和如瑾是一样的性子,朕了解他。”
“如瑾要我好好照顾你,所以朕不会让你在朕面前死去的,芙蕊。”
倒在地上的皇后闻言,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她苦笑着看向这个直到最后一刻,仍然温柔地说起别的女人的男人,轻声问道:“李湛,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吗?”
哪怕自己费尽心思接近对方,设计让对方标记自己,最终名正言顺地入主夏宫。
但对方的眼中却从来都只有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女人。
萧如瑾,那朵帝国的白玫瑰,那个混血的女人……李湛的眼中,从来都只有那个女人。
萧如瑾才是他的妻子。
而自己只是夏登帝国的皇后。
“你有过哪怕一分钟,一秒钟,喜欢过我吗?”她含着微弱的期望,近乎于卑微地乞求一个肯定的回答。
然后她注定要失望了。
“当然没有。”金发的帝王平静地望着脚下的皇后,告诉她:“朕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你设计让朕不得不标记你,让朕伤透了如瑾的心,甚至让如瑾和我的孩子因此而落下那样的病……”
在最后一刻,金发的帝王终于撕下了温情的面具。
他的神情冰冷至极。
“如瑾是因为瑾深……因为我才会自愿选择陷入长眠……如果不是如瑾要朕照顾好你,朕怎么会容你至今?”
“所以离开吧,皇后,做好你应该做的事。”
那道声音落在芙蕊皇后的耳边,终于打破了她所有故作的坚强和冷静。
芙蕊皇后微笑起来,眼泪却在不停地往下掉。
二十年前,她以自己的自由与生命同灯塔做交易,来换取留在这个男人身边的机会。
但那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妄想依靠灯塔的手段获取真心,却忘了那样的不择手段却最失真心。
在欲望中迷失本心的人,终究要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陛下,他们想要你死,也想要李瑾深死,还想要那个叶之博死。”芙蕊轻声开口,说出自己所能说出的所有。
“灯塔到底想做什么没有人知道,像我这样的筹码……多得根本难以数清。”
那都是那个主人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点点扔下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