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一片风平浪静,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众人的一场梦。
“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宋寅之紧紧抱着小宝宝,旁边跟着浑身湿透的幺鸡,他生怕宝宝受了惊吓,还在那里一边拍打着他的小脊梁一边安慰着:
“雪球不怕,鲨鱼叔叔只是想和我们做朋友,他只是想看看我们雪球,不怕哦~”
“先生,您先带着孩子去后面的冲洗室洗个澡换件衣服,我们这边救援队马上就来了,然后我们把您送回去,好么?”
宋寅之看了小宝宝一眼,轻声道:
“我们没有换洗的衣服,先回去吧,不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救生员点点头:“那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宋寅之叫了网约车,司机大叔开过来,一见这脏兮兮的两人一狗,当面取消订单,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虽然很生气,但也能理解,人家干干净净的车子,被弄脏了肯定心里也不痛快。
头顶的大太阳炙热的烤着大地,刚从海里经历过生死时速的宋寅之现在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低头看了眼宝宝,发现太阳给孩子晒的脸都发红了。
这七月天,又是海边,宝宝皮肤娇嫩,皮都能晒脱一层,想着,他赶紧脱下身上唯一的一件T恤衫,遮在宝宝头顶。
宝宝就这样靠在宋寅之裸.露的胸膛上,表情依然淡然,只是那不老实的眼睛时不时往他身上瞥一眼。
宋寅之属于白皮,常年不见阳光,白皙细嫩,所以阳光一晒就特容易泛红。
强光之下,他的脸依然看不到一丝瑕疵,就像一块脂白细腻的和田玉,被海水浸泡过后微微发凉。
“哥们儿,去哪啊,载你一程?”
就在宋寅之一筹莫展之际,一辆老式的桑塔纳停在他面前,从里面探出一五颜六色的脑袋。
望着那人花里胡哨的脑袋再搭配上铆钉破洞潮流过了头的服装,宋寅之不禁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这……貌似是个杀马特吧。
“这大热天儿的,别委屈了孩子,快上来吧。”那彩色杀马特笑得可乖了,目光非常诚恳,让人都不好意思怀疑他。
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一边说着“谢谢”一边上了彩色杀马特的车。
这车实在是有些年岁了,走两步就“哐当”乱响,破门子一个劲儿乱颤,那架势,走个山路车顶都能让掀下去。
开了四十多分钟,宋寅之腿都快颠麻了,就在他快把心肝肺都呕出来的时候,可算是到了家。
“谢谢你,小哥,您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我把车费转给您。”宋寅之晕乎乎下了车,扒着车门问道。
杀马特小哥一摆手,热情道:“多大点事儿,快回去洗洗,别着凉了。”
说着,杀马特小哥潇洒的一摆手,一脚油门,深藏功与名。
只是他开车开到了一半,才猛地清醒过来,接着一拍脑门:
“不对啊!老子刚才不是想讹他个三头两百的么?哎呀——防不胜防啊,被那娃娃看了一眼,肮脏的灵魂仿佛都被净化了,甚至还想去养老院看望一下孤寡老人,妈的,我这是中了什么邪了。”
第6章
“小小鸭子一身黄,扁扁嘴巴红脚掌,嘎嘎嘎嘎高声唱,一摇一摆下池塘~”
宋寅之蹲小狐狸造型的小澡盆旁边,正帮小宝宝揉搓着头发,澡盆中飘着两只橡皮鸭,而宝宝就坐在澡盆中间,听着宋寅之唱的这首幼稚的儿歌,一脸冷漠。
不明白,这人半边身子都磕得血呼啦的,怎么还能这么高兴地唱歌,受虐狂么?
伺候完小宝宝洗完澡,给他准备好晚饭,看着他吃完后,宋寅之才拖着一副破烂躯体疲惫地踏进浴室。
打开花洒,温水一淋,那半边身子瞬间像火燎一般,火辣辣的疼。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马上跳离水流。
妈呀,太疼了!疼得都犯恶心。
小宝宝在浴室门口,坐在他的学步车上,忽然露出两颗小牙牙笑了下。
忍着剧痛洗完澡,宋寅之感觉身体都像被掏空一样,魂儿都抽掉半层,但一打开门,看到小宝宝就乖巧地坐在门口等他,他马上从学步车里抱起小宝宝,托着他的小屁屁进了房间。
“小雪球要睡觉了。”宋寅之抱着小宝宝来到床边,将他轻轻放在床上。
然后又把这栋宅子里里外外喷了一遍雄黄药,锁好门,才轻手轻脚地来到小宝宝的卧室。
小宝宝正望着头顶的风铃发呆,看到宋寅之进来,目光就这样牢牢黏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来回移动。
宋寅之躺在小宝宝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小肚肚:“小雪球,哥哥给你讲故事,然后咱们乖乖睡觉好不好?”
小宝宝看着他,半晌,别过头,发音模糊地说了句“好”。
“那我给你讲一个小美人鱼的故事好不好?”
小宝宝内心:又是小美人鱼,可以有点创新么?
结果宋寅之这傻子,讲着讲着,宝宝毫无困意,他倒是先睡死过去,手还放在小宝宝肚子上,无意识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
夜幕斜斜垂下,漫天繁星灿烂悠长,静谧的黑夜中,一双金色的瞳眸散出犹如南极冰层一般的寒意。
床前站了个高大的身影,那个还躺在床上酣然大睡的二傻子脸上猛地落了一道阴影。
修长且骨结分明的手浮在那遍体鳞伤之上,空气中好像有暖流划过,窗外的榆树叶子被带动的沙沙作响。
而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疾速愈合。
“呦,难得不欺负人,不行,这伟大的时刻我必须用相机记录下来。”窗外忽而响起一道轻佻的声音。
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回过头。
窗外的榆树枝丫上做了个黑衣男子,手里拿着一柄长烟杆,黑曜石般的眸子漫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一条腿耷拉下来,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不在你的海里好好待着,出来找什么不自在。”男人低低发问。
“这不是关心革命同志,特来寒暄两句么?”
说着,黑衣男子磕磕烟杆儿:“感觉你好像对他很满意?”
金瞳男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哦~”玩味的一声,“是么?是呀,能走到我这一关还没把人撵走,确实是我想多了呢~”黑衣男子猛啜一口烟,吐出一团污浊的烟气,于黑夜中升腾飘散——
金瞳男人轻轻坐在床边,望着床上那个还在熟睡的二傻子,英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都说人类避害才是本能,是我理解出现了偏差么?”
黑衣男子听到这句话,思忖半晌,接着释然地耸耸肩:“避害是本能没错,但遇到重要的人后,想替他承受一切伤害才真的成了本能。”
“但是——”男子话锋一转。
他讽刺地笑了笑:“你要知道,人类这种生物,比你想象的要恶劣的多,他们视自己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无情虐杀其他物种,藐视大自然的规律,所以,永远不可以对人类付出真心哦——”
金瞳男人不发一言,薄唇紧抿。
是这样么?
不知道。
床上这个人也是这样么?
而从一开始表现出的善意,也是他的伪装么?
“行了,小爷出海太久,家里那位一会儿就该电话轰炸了,得了,拜拜了您内。”说着,黑衣男子跳下榆树,背对着窗口挥了挥手。
“小雪球?”倏然间,床上的男人喊了一声。
金瞳男人马上回过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人。
“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不要怕。”
原来是说梦话。
金瞳男人微微松了口气,随手扯过毯子帮他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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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宋寅之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别墅底下却已经炸开了锅。
百十号来头不明的人一大早就开始在下面敲门。
宋寅之冷不丁地被这嘈杂吵醒,坐起身,挠了挠脖子,睡眼惺忪地望着墙上的钟表,仿佛还在梦里没回到现实世界。
小宝宝就趴在他身边看一本图片故事书,一只小脚丫垂在床边摆来摆去,看起来也是难得的心情不错。
“为什么这么吵啊。”宋寅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穿着睡衣颠颠下楼。
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他挠着头发,用他那不聪明的小脑袋思考了半天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门外的敲门声愈来愈烈,那架势,说他们要把门踏破宋寅之都信。
“来了。”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跑过去开门。
还没等着看清来人,一只话筒便没礼貌地戳了过来,差点戳他嘴里。
“宋先生您好!我们是都市报的记者,听说您昨天在二浴见到了已经灭绝的史前卷齿鲨,您能详细给我们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宋先生您好,我们是古生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我们教授想请您到所上一聚,不知您是否有时间呢?”
“宋先生您好!我们是特殊案件调查组的专员,听说您昨天带着一位小朋友去海边偶遇了史前怪兽,我们能见一下那位小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