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霁以为自己的问题冒犯了她,赶紧低头拿起薯条,边吃边唠叨,显得自己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我上大学之前也没吃过,后来同学介绍去肯德基打工。肯德基是按小时算钱,多劳多得,放假兼职挺好,我最喜欢寒假去,寒假节日多会很忙,只要上够8小时就能拿1.5倍工资。”
晏灯饶有兴趣的问:“炸薯条?”
颜霁笑道:“怎么可能光炸薯条,你看端盘子打扫的是外场,做汉堡鸡肉卷配饮料的是总配。厨房负责腌烤炸,但薯条是前台负责。我干得最多的就是前台,点菜和配餐,炸薯条和黄金鸡块还有派,哦,对了,还接待员,就是陪小孩玩。”
大学毕业,颜霁在那家肯德基已经做到副经理,如果不是为了老妈,大概会留在那个城市。毕竟除了活多又累,在肯德基上班挺好,人际简单,绝不拖欠工资。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渐渐融洽。
颜霁斟酌用词:“晏总,老师约你是有要紧事情吗?”
晏灯打开汉堡看了一眼又包起来塞回去,捏了块黄金鸡块:“你最好问我能回答的。”
颜霁与晏灯目光一触,低头吸了一口可乐,琢磨起她话中意思:她说不能回答,那就是她和老师之间商议的事情十分机密,不能告诉外人。
想到自己是外人,颜霁咬住吸管,问出另一个困扰自己的问题:“那天晚上,你也听见老师的求救了?”
晏灯小口吃着黄金鸡块,一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颜霁喝了一口冰可乐,心下一横:“我看了行车记录仪,计算距离之后发现,在那个位置根本不可能听见老师的呼救,而且那天晚上很闷热,我关着窗户开着空调。那个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很清楚,就像在我耳边。”
晏灯盯着颜霁,眉头微微皱起:“在耳边,还是在脑海里?”
她声音轻飘,带着让人不敢深思的空灵感。
颜霁语气犹豫:“好像,是脑海里。”
晏灯:“可能是幻听,earworm,耳虫现象。脑海里突然无缘无故的播放一段旋律,且无法停下。这个现象很常见,虽然存在个体差异,不过不用太担心。
颜霁听出她言辞敷衍,追问道:“不是有旋律的音乐,是说话。而且就算我是幻听,你难道一起幻听了?我们又没心灵感应。”
晏灯语气漠然:“心灵感应现象无法通过科学试验的重复性检验。”
颜霁:“好吧,我们讲科学。但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你听见老师的求救声了吗?”
“这些话不要对别人讲。”晏灯抬手了一眼手表,“走吧。”
颜霁理解的不再追问:“你等我一下。”
晏灯看着颜霁去前台拿了一大一小两个打包袋,将剩下的食物分别打包,又将垃圾到了放好餐盘,来来回回走了几趟。
等她收拾好,两人推门还没走出去,礼宾车已经缓缓挺稳。
颜霁把单独打包的汉堡递给司机小哥,就听晏灯说:“争光新村十二栋。”
颜霁连忙组织:“我想去医院看看老师。”
晏灯冷冷一撇:“你去看她,她会醒吗?”
颜霁无奈解释:“重点不是这个……”
晏灯无意听她解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医院有医生,你回家休息。”
颜霁想了想点头同意。
黑色礼宾车再次停在争光新村十二栋楼下,颜霁道了一声谢推开车门,她一只脚迈出去又缩了回来,将一个小打包袋递给晏灯:“看你喜欢吃黄金鸡块,打包了两盒。”去拿打包袋时候,她特意又买了两盒。
晏总面无表情的接过印着肯德基老爷爷大头照的纸袋。
颜霁嫣然一笑:“再见。”
她同意晏灯的安排,一是不擅和人争执,二是因为的确有些事情要处理。
先补电话卡,回家翻出旧手机。联系以前关系较好的同学,借了几千块钱周转。她口碑信誉一直很好,两个同学半点没推辞。
赵小兵发了条消息,问要不要一起去送外卖。送外卖辛苦、没有晋升空间,但容易上手,相对而言算是高薪,作为过渡职业是不错的选择。老师的医药费是个无底洞,不能一直倚仗晏灯,颜霁想想同意明天一起去面试。
几件事情处理完,颜霁只觉浑身酸疼,又困又累不行动。换了睡裙上床,沾到枕头就睡着。一觉昏昏沉沉,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
“妈?”颜霁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赵芸荷一听:“你在睡觉呀?”
颜霁赶忙掩饰:“没有,老妈你什么事?”
赵芸荷嗔怪:“前天不是跟你说了吗?等你周叔叔回来一起吃个饭。 ”
颜霁睡了一觉,紧绷的身体和神经都放松下来,哪哪都不舒服,简直是沉疴难起,根本不想动:“妈,能不能不去,我今天不太……”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你周叔叔多忙,把饭局都推了等你来一起吃饭。颜霁,你现在怎么反而没小时候懂事。”
颜霁按了按昏昏沉沉的头:“好了好了,妈,我错了,几点,我准时到。”
“你就不能早点来陪陪妈么?”
颜霁无奈:“妈,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明天晚上六点半,你别迟到。”
“明天?”
“对呀,六点半,你收拾收拾自己,多大姑娘也化化妆买买衣服。”
好容易听完老妈的唠叨,颜霁挂断电话,一看时间才下午四点半。她重新躺会床上却没睡着,长久的作息习惯,身体好像已经习惯稍微休息就能补充体力和精神。
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颜霁起床开始收拾房间。
客厅还是前天的模样:速写、底稿、水彩,以及各种废稿胡乱铺了满地,纸杯、水盆、易拉罐各样容器里积满洗画笔的污水,垃圾桶被掩盖像一座纸团山。
所谓医药大会美工组的墙绘工作,就是用投影仪对墙面投出画然后照着描。颜霁原本不想接受继父介绍的工作,但即便是被自己嘲讽为刷墙的机械工作,她也无法拒绝。
只要拿起画笔开始勾画,就好像在炎炎夏日沉浸到冰凉的溪水里。流水淙淙,汩汩有声,像是讲述着山野童趣的欢快时光。
颜霁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喜欢画画,还是喜欢画画时那种活着的感觉。
收拾干净屋子,颜霁热了个鸡肉卷和一块原味鸡,一边吃一边盯着那副尚未完成的荷花图。
这幅画是准备送给老师的礼物,一是向她道歉,自己辜负她的好意,这些年愧于相见。二是债务尽偿,母亲也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颜霁希望能像小时候一样,在老师身边学习。
三两口吃完晚饭,咽下两颗散瘀消肿的三七片,颜霁换衣服出门。
她想去陪陪老师,哪怕只是在ICU的玻璃外站一会。就像小时候去治疗室,进去的时候不管多害怕,扭头就能看见老师。出来时候,一推开门,老师还在那里。
陪伴是一种力量,冥冥中能让人尽快康复。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荆洛尘同学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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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颜霁双手按着护士台,惊诧不已:“什么!”
值班护士往后一缩:“你,你你你冷静点!”
颜霁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我刚没听清楚,请问ICU病人张弓与在哪?”
值班护士白她一眼:“出院了,下午就出院了。”
颜霁不知高兴还是震惊,愣了几秒才回过神:“出院了?什么时候出……不是,她醒了?谁接她出院的?”
值班护士已经回归主场优势,非常官方的敷衍:“不清楚,腿长在她身上,办完出院手续就可以走了。”
颜霁看着摆弄文件夹的护士,心急如焚却只能耐着性子追问:“既然有出院手续,那她具体什么时候走的?谁给她办的出院手续?我能不能看一下?”
值班护士垂着眼皮敲了几下电脑键盘:“系统登记张弓与下午三点办完出院手续,费用全部结清,五号病床都已经空出来换其他病人了。就这样,我来的时候她走啦。”
值班护士推诿的态度让颜霁直皱眉头:“能不能联系你们当时帮忙办手续的同事问一下?我可以自己打电话。”
“你这人烦不烦。”值班护士一脸不乐意,“医院只负责治病救人,你来我给你看病,要走医院也管不了。我还要查房不要耽误我工作。有事你可以去找她的主治医生。”
颜霁无可奈何,只能先去问问主治医生。
然而现在是晚上八点,主治医生早下班了。颜霁白跑一趟,回到护士台又发现刚刚的值班护士也不见了。
颜霁又气又急,攥紧拳头狠狠敲了一下护士台,一侧头看见墙上的值班表。颜霁瞳孔一缩,疾步走上前,盯着值班表,槽牙一咬,绷着腮帮脸色由白转青。
值班护士巡房一圈出来,看见颜霁面色不善的站在护士台边,两条半永久韩式眉顿时扭成毛毛虫。她在颜霁的注视下,拖着脚步磨磨唧唧走过来,一靠近就想绕开颜霁进护士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