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的声音还在继续,分四面八方朝他集中而来。如果是近身战,好歹能根据风向和声音来辨别对方的位置和出招。可远程射击的话,眼睛看不见的楼渡毫无优势,这毕竟不是武侠大片。
千钧一发之际——
“楼渡!”江岸雪箭步跑过去。
楼渡心里轰的一下:“别过来!”
远处的鹿湛高声大喊:“一二三木头人!”
刹那之间,所有的人,物,一花一草一木,空中飞舞的雀鸟,利箭,水中游荡的鱼,地上攀爬的玩家,全部被定住了。
好像视频点击了暂停键,所有的一切,一动不动。
鹿湛气急败坏的喊道:“想啥呢,快跑啊!!”
江岸雪扑倒了楼渡,却惊奇于那些利箭被定格在了空中,来不及思考为啥自己能动。他急忙拽起同样能动的楼渡,叫上活动自由的晏紫和20号,由鹿湛带领着跑远。
“快快快快就十秒!”鹿湛大阔步跑,百米冲刺,好在几个人体力都不差,顺着下坡出溜下去。短短十秒,已经和光头男他们拉开不小的距离了。
“好厉害啊!”晏紫两眼放光,一脸崇拜。
江岸雪喘匀了气,问道:“你那是什么?时间凝固吗?”
“时间凝固什么的太牛逼了,我哪会那个。”鹿湛喘着粗气,敲了敲还在走动的腕表,“只是凝固了物体,不能凝固时间。”
20号都惊了:“那也很厉害啊,超能。”
鹿湛倒是罕见的谦虚起来:“也有很多限制的,比如时效就10秒,还有啊,距离是以我为中心的半径两百米,如果你站在距离我200.001米的位置,那我的能力就对你不起作用。”
“你的能力?”楼渡的嗓音低沉,“你原来是高级玩家吗?”
鹿湛愣了愣,刺溜一下跳起来,用超大的分贝喊道:“你们才知道啊?这么闪亮的我不是高级玩家难道还是E区的菜鸟吗?以貌取人,诶,可悲啊!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江岸雪:“……”
戏过了啊!
对于鹿湛是高级玩家的身份,他并没有多吃惊。因为在相处下来他发现,虽然鹿湛刻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爱臭美爱显摆的自恋鬼,但细节上决定了他是真聪明还是假白痴。
在这里的族人团灭的问题上,他有自己的见解,他能猜到楼渡心里所想的。在第一次见到老翁,也是他看似漫不经心的“不如我替他钓鱼”,而轻轻松松让老翁开口指明了道路。“哈哈哈哈,你们看不出来也不怪你们,都是我太优秀啦。”
“艾玛,不用不好意思承认嘛!我精湛的演技完美的掩饰了我高级玩家的身份,让你们深深的对我折服。”
——当然,自恋的问题可能不是假装的。
终于,他们找到了长生树。
顾名思义,就是一棵超大超老的树,中间开了一个洞,也就是个树屋。
树屋从外部看起来不算小,进入里面可是一片凌乱,让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到处都散落着书本,遍布灰尘,有些书页上面还沾着血迹,看颜色,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被其他玩家找到过,并且发生了搏斗,有人受伤了。因为打斗,这里乱七八糟,光是整理就用了小半天功夫。
“我本以为这个什么什么民族有多悠久的历史,没想到才区区一百年。”鹿湛一脸惋惜的把历史书丢给江岸雪,“等于是刚刚建成,还没等怎么着呢,就完了。”
江岸雪道:“温朵娜是第一任圣女。”
书中记载,圣女的职责是守护民族,守护族人。她身怀巫术,为民族遮风挡雨,消灾解难,她由真主选中,从一个平平凡凡的穷丫头变成整个民族的守护神。
圣女擅长培育蛊虫,堪比月老牵红线的情蛊,还有治病救人的蛊虫。她以血肉养育了一只母蛊王,母蛊王最喜欢的食物便是黑色的曼陀罗花。
楼渡说:“母蛊王是圣女培育的,后由巫婆婆养着,就是钻进我体内的这只吧?”
鹿湛道:“问题来了,为什么圣女的蛊虫会被巫婆婆养着?她们俩啥关系?老师和学生吗?”
累到虚脱的20号已经先叫苦了:“你们千万别告诉我,咱们还要回去夏帕花海找巫婆婆。”
鹿湛笑眯眯的说:“如果我说,是的呢?”
20号要崩溃了:“这破游戏遛人玩儿吗?啊啊啊啊,我好想念我的大奔啊!”
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而且没有交通工具,只能用脚走,为了大家的身体考虑,还是决定休息一晚上。
晏紫瞪大眼睛看着鹿湛现场表演钻木取火,惊喜的鼓掌叫好:“大哥哥好厉害。”
鹿湛美滋滋:“那是,你哥我演的那部电影《哪吒和红孩儿不得不说的故事》,我扮演追随红孩儿的小妖,钻木取火我学了一个星期呢!”
“哪吒和红孩儿?”晏紫一脸懵逼的眨眨眼睛,“那女主角是谁呀?”
鹿湛:“要女主角干嘛?这是个货真价实的BL剧啊!”
“什么是BL呀?”
“BL就是……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乖。”
江岸雪拿了火把走进树屋,特意往楼渡身边凑了凑,发现楼渡双目无神,才恍然想起他根本看不见,有没有光亮都无所谓。
做了无用之功,有点哭笑不得,江岸雪正要转身离开,楼渡突然说:“真亮。”
江岸雪愣了下:“你不是看不见吗?”
说完还谨慎的在楼渡眼前挥挥手。
“看不见,但是很暖和。”楼渡说着,缓缓伸出手去摸索那火光。
江岸雪忙把火把移开:“小心烫到你的爪子。”
“我真有点冷。”楼渡一脸无辜,人畜无害的伸出两只爪子,“把火拿过来点。”
江岸雪敏锐的察觉到不对:“情毒又犯了?”
楼渡刚想说没有,突然脑子一抽,一个灯泡在心中点亮,“咻”的一下,一个荒唐却叫他欲罢不能的念头占据了整个大脑。
他心虚的点了点头,底气不足的“喔”了一声。
两朵柔软贴了上来。
带着纯净的气息,还有刚刚吃过西瓜,那清新甜美的味道。
江岸雪问他:“行了吧?”
楼渡木愣愣的点头,一张脸涨得通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干什么!!
明目张胆的吃人豆腐,会遭报应的吧!!
良心,爸爸对不起你。你就泯灭一小下下,毕竟现在机会难得啊!
夜色深了,楼渡趴在书上沉沉睡去。
他和江岸雪在小时候分开之后,一别多年,他被父母安排到国外念书,直到大学毕业才回国。当时的他已经名声在外,出版的小说本本畅销,影视改编,游戏改编,无论销售还是收视率都无比可观。
作为京州的风云人物,他理应受到电视台的采访,负责采访他的记者正是林危。
那是第一次见面。
林危衣冠楚楚,穿着体面的职业西装,行为举止有礼数,有教养,一颦一笑都十分优雅。林危出身好,家里是书香门第,自带书卷气息,待人谦和有礼,温柔有内涵。
楼渡对他一见钟情。
随着交谈和接触,楼渡越来越喜欢他,林危符合他对配偶的一切要求和幻想,桩桩件件正撞到点子上。他迫不及待的要了电话,打算和林危长久发展下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楼渡的意料。
首先,林危是直的,其次,他楼渡并不是唯一,人家林危品貌端正,有很多追求者。其中,最难对付的劲敌就是江岸雪。
那一天简直让楼渡永生难忘。
林危下班要去消遣放松,给楼渡介绍了京州赫赫有名的夜总会——仙洲。
那里的档次确实高,服务也是好,酒水也精致,处处都奢华。楼渡本以为能看雪看星星,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借此机会培养一下感情。结果,酒喝到一半,林危说要介绍朋友,从闹哄哄的舞池里把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人拽了出来。
林危特别热情的说:“这是我朋友,江岸雪。”
听到这三个字的刹那,楼渡目瞪狗呆。
那个记忆中长得比女孩子还要精致的小屁孩并没有长歪,他大概一米八二、三,五官依旧精致,甚至比以前更好看了。他面容清韵,唇边挂着温暖的浅笑,并不热情,但也不会叫人觉得生疏,一双凤眸明媚,比以前更加清澈动人,却多了以前没有的明媚,妖异,乃至叫人猜不透的淡淡忧伤和隐忍。
楼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那种感觉只是稍纵即逝,如同错觉一般。
可惜,这点狐疑和老对手相见的彷徨和感伤,全都被一种名为“情敌”的东西给掩埋了。
人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其实在爱情方面,男人也不差。
至少楼渡第一时间发现江岸雪看林危的眼神不太对,相信江岸雪也同样看出楼渡的那点花花肠子了。
俩人之间本该叙旧的气氛被打了个稀碎,没有硝烟的战争,在仙洲一角悄然展开。
变了,真的变了。
除了针锋相对,楼渡也看透了江岸雪的变化。想当年那个纯洁天真的小男孩,变得老练了,变得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