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雪总算把椅子腿点着了,递给明相照:“防身的,那东西怕火。”
明相照接在手里,有点难为情,他低着头,悻悻道:“你特瞧不上我吧?”
“没有。”江岸雪迈过残破的衣柜,站在房间门口朝外瞭望,“就是看了场农夫与蛇,狼与鹭鸶,东郭先生与狼,吕洞宾与狗的故事。”
明相照窘迫的捂住脸:“尽管笑吧。”
江岸雪看了明相照一眼:“一颗好心喂了驴肝肺,不好笑,只可悲。”
明相照沉默了,他跟着江岸雪走出房间,过来半晌,他忍不住说:“我在第一局游戏里遇见一个老大哥,他人很好,讲义气重感情。那局游戏的背景是荒岛,食物有限,玩家们为了吃喝争得头破血流,不惜杀人放火。我当时一个新人,吓得胆都破了,既不敢跟人争,也不敢和人抢。我去采摘蘑菇和野菜,被一伙人盯上,他们来抢夺我的食物,我为了自保,将吃的全给他们了。就在我快要渴死饿死的时候,老大哥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了我。”
“那一幕,无论过多少年我都记得。老大哥教我野外生存,教我拳脚功夫,他为我搜罗食物和水,在我被玩家攻击的时候,他可以舍命相救。他照顾每一个落单的玩家,他尽全力保护所有人,希望带领大家一起通关。”
江岸雪侧目看他:“那个老大哥人呢?”
“他死了。”明相照低垂着眼睛,表情无尽悲伤,“但是他的名字,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我会秉承他的意志,继承他的思想,代替他继续活下去。如果没有当初他的帮助,我早就死了,我的命是他给的,助人为乐,同舟共济,我不后悔。”
江岸雪眸色深沉,唇角轻挑:“我也曾经把食物分给别人过。”
明相照楞了一下,江岸雪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去,他不禁好奇:“然后呢?”
江岸雪的眼神凝定而澄澈,泛着粼粼的波光:“我有两个面包,分给对方一个,自己留一个。但对方觉得我给的少了,他想杀掉我,自己独吞两个。”
明相照心惊肉跳:“你……这是你第一局游戏的经历吗?”
江岸雪笑而不语,快步下楼。
知道江岸雪不想回答,明相照也很有眼色的没多问,他说起了正事:“你发现了什么?怎么知道那怪物怕火?”
江岸雪重新回了书房,他临走之前没有将书柜还原,因此,整面墙连同那个木板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明相照:“这里有密室?”
“真相在里面。”江岸雪走了进去,明相照急忙跟上。
密室内的空间并不大,三面是墙,一面有扇窗户,因为遮着窗帘光线透不进来,室内乌漆墨黑。
两个火把加上一个提灯,照出了密室里唯一的一张桌子。
没错,整间大概十平方的空间,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摆在中央的一张桌子。
桌上放着八个玻璃罐,玻璃罐里盛着透明色的液体,从左到右,液体里浸泡着的有头发,指甲,皮,牙齿,不明部位的肉,还有一个疑似阑尾的内脏组织。
明相照捂住鼻子:“这味道……是福尔马林?”
明相照还注意到,每一个玻璃瓶上都贴有标签,分别是:kayle、Arnold、George、James、Ruby、Sophia、Andria、Robert、
虽然是正宗的英文字母,但根据已知信息,瞎蒙乱猜还是不难看出,标签上写着姓名,年龄,性别等等身份信息。
凯尔,阿诺德,乔治,詹姆斯,露比,索菲亚,安德莉亚,罗伯特。
明相照说:“八个人?没有我的。”
“这些人最小五岁,最大十二岁。”江岸雪想了一下,道,“最小是凯尔,最大是詹姆斯,玻璃罐里的人体组织切口平整,干净利落。”
江岸雪只说到这里,明相照瞬间明白了:“约翰.莫尔!他是医生,专业的!”
明相照恍然大悟:“这些都是约翰弄得?那这个别墅也是约翰的吗?根本没有什么克里斯,一切都是约翰干的?对了,约翰的诊断书上写了,他是火灾致死的,所以他怕火。”
对啊,刚才试图闯进房间杀人的怪物,不就是全身焦黑,典型被大火烧死的模样吗?
窥探真相的明相照有些激动,扯到了腹部的创口,他有些疼痛难忍的扶住桌子:“看来,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冥冥之中果然有联系,至少,“咱们”都认识约翰,至少,“咱们”的一部分都被约翰用福尔马林泡起来了。”
江岸雪:“索菲亚跟我说过,她是被父母领养的,不是亲生的。我是被女演员捡回家,从小在歌剧团里长大,吃百家饭。安德莉亚……”
明相照接话道:“她是一个好赌好酒的男人领回家,非打即骂,造成了她扭曲的性格,成为了一个变态杀人医生。”
明相照端着下巴:“三个都是无父无母,这算共同点吧!”
明相照悚然一惊:“等等,我好像明白了,江岸雪,其实我有个隐藏身份没跟你说,其实我是……江岸雪?”
明相照一回头,发现江岸雪走出了密室。
“你要去哪儿?”明相照急忙跟上去,“解阎在外面,太危险了!”
江岸雪阔步朝客厅走,并没有刹车的意思:“转轮□□只能容纳五发子弹,他对付我用掉三发,杀死露比用了一发,他有对你和詹姆斯开枪吗?”
明相照想了想:“没有。”
江岸雪走上楼梯,在一层和二层之间的楼梯口站住,望着那面墙上琳琅满目的画作。
“砰”的一声枪响,打碎了黑夜,击破了苍穹。
枪声很远,远在门外,按照外头狂风怒号,暴雪纷飞的气候,没有半个小时回不来。
江岸雪极为镇定的说:“他没有子弹了。”
第26章 致命晚宴
“他在追詹姆斯。”明相照想了下,不禁怀疑,“你就不怕他有备用子弹?”
江岸雪差点喷了:“备用子弹?这么大的bug,黄泉游戏不要面子的?干脆别玩了,由着解阎一枪一个人头,打地鼠得了。”
明相照:“……”抱歉,实在笑不出来。
“我是院长。”明相照深深看着江岸雪,“我的隐藏身份,管理员告诉我说,我说院长。至于是什么院,我还在思考,看了方才的那些东西,我隐约有所猜测了。”
江岸雪目不转睛望着满墙的画作,道:“这里挂着这么多画,这么显眼,总不会是为了美化布局而存在的吧?”
“你觉得这里有玄机?”明相照试着伸手去拿,左右摇摆,用力抠,根本弄不下来。
国外的绘画,江岸雪实在没那品味欣赏。这里有风景图,有人物图,形形色色,多种多样。最为出名和瞩目的,当然还是达芬奇的名作《最后的晚餐》。
江岸雪也不管什么价值连城历史悠久了,伸手摸摸画纸上的松节油。
“明先生,咱们去厨房煮点柠檬水。”
“啊?”明相照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办了,和江岸雪到厨房找出柠檬,煮水,大概十几分钟后。江岸雪把柠檬水均匀的涂抹在油画上。
颜料一点一点的被卸去,旷世名作《最后的晚餐》被毁了个干净彻底——露出了下面的乾坤。
明相照大惊:“我的天!”
在画之下居然还藏着一幅画!
《最后的晚餐》用的是普通的油画颜料,而下面这个画用的是特殊颜料,用水擦不掉也晕不湿。
画中总共十个人。
八个小孩子,两个大人。
孩子有大有小,大的十四五,小的四五岁,他们一字排开,面对镜头,神色怪异。有的开心笑着,但笑的极为勉强。有的低着头刻意避开别人的视线,也有人紧抿着嘴唇,表情很是痛苦,他们或紧张,或害怕,如同一群可怜的小猫儿,畏畏缩缩的团在一起。
孩子们的左侧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身宽体胖,慈眉善目。
孩子们的右侧也站着一个年轻人,身穿白大褂,斯斯文文的,正是约翰。
孩子们很怕约翰,不约而同的往中年男人身边站,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愿意站在约翰旁边。约翰的手亲昵的搭在孩子的肩膀上,孩子表面上笑得很开心,可肩膀不自然的绷紧,暴露了他紧张畏惧的内心。
画中背景:圣德孤儿院。
明相照心跳加快,一连串的答案浮现在脑海,宛如一座高山压在心口,他喘不过气:“我是院长,你们都是孤儿院的孩子。”
江岸雪的眸色加深:“约翰取下孩子们的头发指甲人体组织,为了长久保鲜,还用福尔马林泡上了,你怎么想?”
明相照咬牙切齿,狠狠骂道:“变态!”
江岸雪脑中灵光一闪:“把所有画都卸了。”
“好。”明相照立即开动,先从低处做起,够不到的地方搬来椅子踩上,大大小小七八十副画,用柠檬水和清水交替清洗干净,所有的画下面都暗藏乾坤。
一副宛如世外桃源的风景画下面,暗藏的是一排排英文,就像日记那样的书写格式。
明相照犯难了,一脸羞愧的求助江岸雪:“那个,我英语考试没有一次及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