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躲过了,江岸雪却没就此罢手,他正要再捅,那人突然“嘘”了一声。
仅仅是这样一个微不可查的叹词,江岸雪心头震颤,本能的停下了动作。
那人一手按住他的肩,一手拖着一个庞然大物放到他身边,那东西简直臭的叫人作呕。
四周传来淅淅沙沙的声音,是丧尸。
江岸雪凝神定气,那些丧尸距离他不超过一米的距离,就他目前这个躺平任杀的姿势,如果丧尸察觉到他,必死无疑。
然而,丧尸们绕了一圈,毫无察觉脚边躺着俩活人,直奔远处木天宇去了。
木天宇不得已跑了。
江岸雪松了口气,他坐起身,低头一瞧,原来那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和丧尸一样,所以丧尸拿他们当同类了。
“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江岸雪心脏骤然一缩。
楼渡!
第89章 新世纪
怎, 么,可,能!
江岸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月光已经不足以验证了, 他拿出手电筒照亮, 把楼渡的脸仔仔细细看清楚。
“真的是你?”江岸雪脑中乱成一团。
他没有看错,当时在公路旁那个人就是楼渡!
“你受伤了。”楼渡的眼里写满了心疼, 他卸下自己的背包, 拿出里面的消毒碘伏,说道,“你把外套脱了,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
江岸雪走出芦苇丛, 和楼渡回到工厂, 他靠墙坐下, 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楼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楼渡用镊子夹着医用药棉, 蘸了消毒碘伏, 轻轻擦拭血洞:“我也不知道。”
酒精沾染血肉的疼痛让江岸雪倒吸一口冷气, 他本能的想推开楼渡, 楼渡硬是抓着他,仔细的用碘伏消毒:“你说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离开你一会儿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让我说你什么好?跟个没断奶孩子似的, 拿你没办法。”
刹那间, 江岸雪连疼都忘了,他惊愕的看着楼渡:“你说什么?”
楼渡:“谢天谢地是贯穿伤,省得挖弹头了,你忍着点, 我要撒点白药。”
江岸雪怔怔的看着他,白药洒在伤口上,一阵钻心的疼。
他没有叫喊出声,反而更加清醒了。
不对。
真的不太对劲。
这个楼渡和江岸雪印象中的楼渡不太一样,至少,这个楼渡太热情了。
正常情况下不该是:“解阎那个杀人狂都没伤你分毫,反倒挨了一个不知名路人甲的枪子,终日玩鹰被鹰啄,看你还嘚瑟不!不许喊疼,忍着!”
楼渡从包里翻出药片:“吃点消炎药吧,免得发烧。”
江岸雪看他一眼,坐直身子,说道:“我自己有,你留着吧。”
楼渡的语气很是宠溺:“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江岸雪凤眸惺忪、满眼促狭:“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楼渡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他伸手摸摸江岸雪的头,应道:“嗯。”
主动挑衅居然不回怼。
江岸雪眼底划过一道暗魅,他闭上眼睛,懒洋洋的说:“我累了。”
楼渡的语气有些急促:“那你快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江岸雪忽然睁开眼睛,迎上楼渡有些慌乱的视线,似笑非笑道:“我又不累了,咱俩好久不见,来聊聊天?”
楼渡蹲在他面前,温柔的说道:“你失血过多,还是休息吧。”
江岸雪自顾自的说道:“有一种道具,在黄泉游戏里相当稀有,它的名字叫做“伪装卡”,可以针对某个玩家伪装成任何人。比如,我现在用伪装卡,命令系统将我变成“玩家楼渡最在意的人”,我就会变成那个人,是不是很神奇?”
楼渡难掩脸上的惊慌之色。
“小渡宝宝。”江岸雪清润的眼底倒映着皎洁的弯月,眸子一片迷离之色,“你最在意的人是谁呢?”
他失血过多,脸色异常的苍白,莹润如白瓷。本该很迷人,可楼渡看了却遍体生寒,本能的想后退。
“别动。”江岸雪把手搭在楼渡的颈侧,声音温软,“我的身体就是刀鞘,挥一挥手,你的小命就没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楼渡的后背升起一层冷汗,“岸雪,别胡闹了,乖。”
江岸雪眼中透出厉色:“如果是真正的楼渡这么跟我说话,我肯定会毛骨悚然,褒义词。可你这么说,只会叫我恶心。”
楼渡:“什么真正的楼渡?我就是真正的楼渡,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怎么净说胡话?”
“不承认是吧?”江岸雪用手指点了点楼渡脖子上的颈动脉。
冰凉的指尖,好似毒蛇的利齿,楼渡浑身颤抖。
“好吧,下面是我问你答环节。”江岸雪嗓音清越,语气柔软,“问题一,我今年多大?”
楼渡:“……”
“问题二,你妈叫什么?”
“问题三,咱俩玩的上一局游戏是什么?”
“问题四,我家是几居室?”
“……”楼渡大汗淋漓。
江岸雪一脸失望的叹气道:“你也真是倒霉,如果我和楼渡是寻常的搭档,或许你就不会这么尴尬了,偏偏我跟他不是仅限于游戏的交情,而是从小一块长大,多年纠缠不清的冤家。”
“楼渡”结巴道:“我……”
“你看看,穿帮了吧?在我怀疑你的时候不要辩解,直接躺平任打,故意说自己是假的气我。然后在我出手打你的时候呢,你再用你超群的体术把我制服,然后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回怼我。”江岸雪语气软绵,眼神却阴鸷的叫人发毛。
“学会了吗?”江岸雪盯住“楼渡”的眼睛。
“我,我我我我……”
“你再敢顶着这张脸,我现在就杀了你!”
“楼渡”顿时吓哭:“不不不,我不敢了,我错了我错了。”
解除道具的“楼渡”瞬间矮了一截,他坐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大佬饶命,我只是一时兴起,我一时起了贪念想赚取五十个亿,我不敢了,求你饶过我这回吧!”
江岸雪一脸疲惫的靠着墙,蔫了吧唧的说:“芦苇丛里全是丧尸,你拿了一具腐烂的尸体是为了躲过丧尸的追杀,偶然看到我,顺便冒充楼渡救了我。不过,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你走吧。”
“谢谢。”冒牌货灰溜溜的跑了。
伪装卡是有实效的,他也是一时兴起要冒充楼渡。所以,当时在公路上偶然看到的楼渡是谁?
另一个冒充者吗?
江岸雪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真的真的不希望楼渡在这里。
因为,这是特玩的竞赛。
如果楼渡真的在,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搭档,而是仇敌。
江岸雪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进入浅眠的他,对于周身的风吹草动有敏锐的直觉。
听到脚步声,江岸雪惊醒:“是谁?”
“江先生,是我。”曲妙妙快步走过来,她气喘吁吁满头热汗,“你受伤了?”
江岸雪捂住纱布:“没事,等天亮了咱们就走。”
“嗯。”曲妙妙拿出压缩饼干咬着,味同嚼蜡。她也不困,望着月亮发呆,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她抹了把眼泪。
“江先生,你结婚了吗?”
江岸雪闭着眼睛道:“没有。”
“有喜欢的人了?”
“嗯。”
“你有想过未来吗?”曲妙妙眼圈通红,绝望的说,“困在这种恐怖游戏里,没有明天,没有希望,没完没了的玩游戏,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赚到一亿积分。”江岸雪说,“赎身。”
“一亿积分,哪有那么容易?我拼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有区区七万积分而已。”曲妙妙捂着脸,肩膀颤抖,“我不要钱,不要享受,我只想和阿仁在一起过平淡的日子,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要逼我们!”
江岸雪垂下眼帘,没有言语。
死世界的存在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噩梦,是地狱;而对于绝少部分人来说,是天堂,是恩赐。毕竟在生世界,穷极一生也难以获取这样的财富。
更何况,有些人追求刺激,就是喜欢这种杀戮游戏。
江岸雪声音不急不缓:“换个方向想,如果没有死世界的存在,早在死亡的那一刻咱们就完了,你也遇不见方仁。”
“死世界给我们第二次生命,但是,也让我们死去活来,永远得不到自由,在这种地方活受罪。”曲妙妙苦笑起来,“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
江岸雪:“别那么消极。”
“我可能会老死在“新世纪”吧!呵呵,无所谓了,阿仁和宝宝都不在了,无论生世界还是死世界,我没有丝毫眷恋了。江先生,你是个好人,如果下次再有丧尸围攻,你不用救我。”曲妙妙绝望的闭上眼睛。
黎明破晓,天边尽头一片青白之色。
距离“新世纪”的研究所还剩三十公里,靠徒步走路,一天就可以到达。
一路上遇到几只丧尸,轻松斩杀,抵达研究所之时,临近傍晚,破烂的研究所外杂草丛生,江岸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
双开的玻璃门被锁着,江岸雪干脆砸碎玻璃,拉着曲妙妙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