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意味着,所有人,包括宾客和妖怪,全都在兴头上,没有谁会注意到她。
樊鹤眠相当有自自知之明。
她相貌只算是清秀端正,服装打扮也不过寻常,与下面那一大群妖妖娆娆、艳若桃李的女妖根本不能比。
但此时此刻,外貌的毫不起眼却成了女孩儿最大的优势。
她可以大大方方、从从容容地接近自己物色好的猎物,迅速出手,只要一秒钟,她就能将“鬼”的身份过给下头那白衣乐师。
更何况下面群妖环伺,哪怕弹琵琶的男人反应过来自己被她阴了一把,只要脑子没坑,就不敢当场跳起来追赶她,九成只能默默吃下这哑巴亏。
至于之后……
——呵。
想到这里,樊鹤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虽然两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这也是“世界”设定所迫,算不得谁亏欠谁。
加之她对自己和弟弟的实力相当自信,哪怕真跟哪个参演者结了梁子,女孩也并不觉得那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
就在她琢磨这些的时候,樊鹤眠已经走下楼梯,来到一楼的正堂上。
女孩一秒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让自己带上天真烂漫的笑容,真如同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般,满眼憧憬,一边走,一边不住的回头张望,看上去像在欣赏宴席上的歌舞,其实是借此确定自己距离目标还有多远。
——很近了。
樊鹤眠偷眼瞅了瞅那抱着琵琶的白衣男子,对方似乎正在专心演奏,连头都没抬一抬,似乎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接近。
于是她加快几步,假装自己只是刚好有事从乐师们身后经过。
——机会!
女孩儿快速的伸出手,朝着男人的背影袭去!
二楼的弟弟樊鹿鸣,一直趴在栏杆拐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姐姐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姐姐绕着大堂走了小半圈儿,从背后靠近她所说的戴面纱的乐师。
然后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姐姐到底在那男人的身后做了什么。
只是此时,音乐刚好在一个节奏激烈的段落上,场上的舞女们随着越来越快的节奏转起了圈,裙摆飞旋,席上霎时绽开了七八朵糜艳的鲜花。
宾客们轰然叫好,侍女们也娇笑连连。
樊鹿鸣看到那抱着琵琶的男人似乎飞快地侧了侧身,又很快回到了原来的姿势。
而他的姐姐也从那群乐师身后走过,然后——
看到这里,樊鹿鸣骤然睁大了双眼!
因为他的姐姐没有折返回来找他,反而脚步越来越快,最后一路小跑,径直离开了大堂!
“!?”
樊家弟弟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匆匆下楼,朝着姐姐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 &&& &&&
花园中,季鸫和莫天根互相对视。
季小鸟问:“Safe”
大根老师答:“Safe!”
而后两人双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来这一回他们的运气都还不错,没有直接抽到“鬼”的身份。
“唉,希望这一次那位当‘鬼’的兄弟能坚持得久一点,起码给咱争取个十来分钟吧!”
莫天根随口许了个十分强人所难的愿望。
“快快快,抓紧时间!”
季鸫火急火燎地把自己刚刚琢磨出来的计划告诉莫天根:
“我们现在要分头行动,将这幢房子的大致地形研究一遍,然后想办法获得一些关键情报。”
莫天根问:“关键情报指的是什么?”
季鸫回答:“首先是这个妖怪窝的成因,还有为什么它们会被困在这里。”
“明白了。”
大根老师点点头,“总之,就跟密室类的解谜RPG游戏那样,先把地图上的线索搜集起来,再进行分析,是这个意思吧?”
季鸫想了想,觉得他们现在困在这宅子里,确实也称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密室了,就认可了莫天根的比喻:
“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要千万当心,不要被传上‘鬼’的身份,也尽可能不要跟其他参演者发生冲突。”
莫天根明白他的意思:
“确实,从游戏规则来看,如果我们不打算走大逃杀的通关路线,剩余的参演者越多,理论上能够拖延的时间也越长,留给我们寻找线索的空间也会越大。”
他顿了顿,皱起眉,“当然,前提是他们不主动对我们出手。”
季鸫苦笑着点了点头。
“还有,之后我们很难随时保持联系,要不然这样……”
季小鸟眼珠子一转,“我们可以用你那‘血书’的方法……”
“什么‘血书’啊!”
大根老师哭笑不得地打断他:“我那是撕了块窗户纸,然后用小刀削了根细竹签,沾着酱油在纸片上写的!”
“哦,原来还能这样!”
季鸫恍然大悟:“那行,我之后也这么干吧!”
说着,他凑近莫天根。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大堂正门外那‘金木水火土’五组人物造像吗?”
季鸫嘀嘀咕咕道:
“我们把自己找到的情报和联络写成小纸条,然后塞进黄铜士兵的拳头里……我观察过了,那三个兵哥儿在最角落里,照明不怎么好,位置也相对隐蔽,应该没有哪个妖怪会注意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莫天根表示赞成:
“越是能够正大光明经过的前门花园,越是不容易引起怀疑。”
他笑着拍了拍季鸫的肩膀,“记得用英文啊,哈哈哈!”
季鸫心说你那“fengboting”也好意思自称是英文吗?
不过一来他的英语水平实在很不如何,二来Chilish加拼音虽然看起来有点蠢,但当暗号确实挺好用的,于是季小鸟喉头一滚,生生把吐槽给咽了回去,转而说起另一个更重要的话题。
“对了,你先前有没有看到任渐默?”
季鸫问道。
莫天根摇了摇头:“没呢,我没见过他。”
季小鸟只觉颇为遗憾,“那这样,如果你之后在收集线索的时候遇到他了,务必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他,行吗?”
大根老师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两人匆匆商量好,又约定好一小时之后无论找没找到线索,都在这里再碰一面,就很快说了再见,各自往一个方向去了。
&&& &&& &&&
同一时间,樊鹤眠正从正厅的一个偏门出去,绕进后方的一条回廊,直奔东面的一个院子而去。
她现在心急如焚。
女孩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判断错了。
她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目标,竟然是个她压根儿招惹不起的硬茬子!
刚才樊鹤眠从白衣男子身后经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想要去摸对方的背,并且打算说出“抓住你了”这四个字的前一秒,对方却忽然先动了。
那男人只不过很快地侧了侧身体,甚至没有回头。
樊鹤眠只觉有一抹寒光飞快地一闪,而后脖子一凉,一股更接近瘙痒的刺痛传来。
她愣住了,下意识地低头,看到一缕鬓发徐徐飘落,断口整整齐齐,似是被利刃削断的。
于是樊家姐姐伸出的手僵硬地收回,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然后她看到指尖沾上了一抹鲜红的液体——血量不多,但明晃晃地告诉她,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要死了!
“你走吧。”
这时,樊鹤眠听到对方说话了。
弹琵琶的男人借着乐声的掩护,没有回头,只是压低声音说道:
“可别死了。”
樊鹤眠:“!!”
女孩儿当即意识到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她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若是她不想现在回头,然后将“鬼”传给自己的弟弟的话,唯一的方法就只有现在、立刻、马上去找另一个参演者,赶在十五分钟的死线之前,搞定替罪羊……
樊鹤眠只犹豫了一秒。
她向来是大胆而果断的性格,当机立断,不再犹豫,扭头就走。
若是按照常理而言,在不认识对方长相的情况下,要在短短的十五分钟之内,在一幢大宅子里找到另一名陌生的参演者,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显然那给他们设计了这个“捉迷藏”游戏的不知什么玩意儿也明白这点。
所以只有当了“鬼”的人才会知道,在得到了“鬼”的身份的一瞬间,就会额外获得一项能力——他们能“看”到妖怪堆里的同类。
在樊鹤眠的眼中,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弟弟,还有刚才那戴着面纱的白衣乐工,就好像全身上下都沾了荧光剂一般,发出了一种十分明亮的荧蓝色。
——快点!快点!
女孩儿提着长长的裙摆,在偏院一边疾步而行,一边左顾右盼,当真是心急火燎,连低头看一眼手表上计时的余裕都没有。
就在这时,她看到墙角隐秘处泛着亮蓝色的荧光。
樊鹤眠登时精神一凛,定睛细看,却发现那儿不止一个人,而是三个!
——行吧!
女孩儿心一横,从头上拔出一支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