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终于见到了姐姐说的那个眼睛很漂亮的男孩子。
哦不,他现在是男人了。
以前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我没有主动去找过他。地勤局和特勤局本来就甚少来往,他又是1队的人,常年不在区内,所以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也算是半个巧合。
没有工作的时候我会扮成姐姐玛吉的样子,去酒吧打工。
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假装玛吉还在我身边。
(这是我逃避现实的方法,请大家不要学习。)
于是那天我就在酒吧碰见他了。
他的眼睛真的漂亮极了,目光锐利,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伪装。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我猜姐姐一定是忘了跟我说,好教授的儿子不光长得好看,还聪明得吓人。
他早就猜到了研究所的木程有问题,也早就猜到了F和小眼镜有关系,我想他肯定也早就猜到了自己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猜到了这场世界级悲剧的真相。
只不过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掌握的真相其实比谁都多。
他的演技也太好了。
一个不得志的复仇者被他演得活灵活现,骗过了假木程,骗过了杨芮,骗过了所有人。
除了小眼镜,因为小眼镜后来跟我说,杨教授是他们两个人商量着选定的,所以这个小眼镜一定提前就知道了时七一直都在演戏,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小眼镜太过分了,居然连这都不告诉我。)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后来跟他躺在同一间病房里的时候才知道的。
我问他的时候他居然还不承认。
“贝利指挥官,”时七被固定在病床上不能动,但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笑意,“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先知,怎么会提前知道这么多?都是运气,都是巧合……是老天都站在了我这边。”
他也真是心狠,为了彻底断掉理事区对他对象的念想,居然真的舍得让他死一回。
“你就不怕玩儿脱了?”我躺在病床上问。
隔壁病床上的人笑了:“什么玩不玩的?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就不怕杨芮救不活他?”
“怕,当然怕。”他说这话时依旧笑着,“可害怕又没有用。”
“……你怎么知道杨芮一定能救他呢?”
“啧,你怎么老觉得我什么都知道?我不知道杨教授到底能不能做到……”他顿了顿,“我第一次打开那个闪存盘的时候里面还有张纸条,上面写了解药两个字。”
“不妨告诉你,我爸当年差一点就能把我男朋友带回我家了,原计划是带他回来,然后我爸拿着闪存盘去找一个旧同事,再和他一起去找政府……”
后面的话时七没有说完。
我猜一定是出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巴顿……汤森。”时七又叫我。
“嗯?你怎么知道……”
“我爸跟我提过你姐姐。”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止痛药失效了,我身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你还记得尤思琪吗?”他又继续道,“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那天跟我说,她一共杀过三个人。一个是她假冒的那个人,另外两个……是在A市的一间实验室被她……巧的是,我爸本来计划去的实验室就是那一间。”
啊……原来她真的见过姐姐。
就说嘛,姐姐一定是因为一个勇敢的原因才离我而去。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然后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找的真相都找到了。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了两条路,姐姐玛吉还是选择了行人稀少的那一条,然后走出了短暂又迥异的一生。
玛吉,现在坏人都死了。
我也该带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色树林里分出了两条路’——出自《未选择的路》
第81章 番外(五)
小绿是一小盆塑胶的仙人掌,不怕水不怕潮不怕摔。
它被人从一间废弃超市里偷了出来,辗转多人之手,最后落在了37区市场的一个角落里。
某一天,因为有个人在宿舍里无意抱怨了一句桌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小绿就被人买回了家。
“哇!给我的吗?”新主人很惊喜。
“嗯。”买它回来的人语气听不出情绪。
从此,小绿就站在了桌子上,每天早上定时接受新主人一天三滴水的精心浇灌。
“……它是假花。”买它回来的人不太理解为什么新主人每天都要在他头上滴三滴水,然后等着它蒸发,“不需要浇水”
“这你就不懂了,队长,这叫仪式感。”
从那天起,小绿眼见着主人和买它回来的人从‘还不太熟’到越走越近,到后来两个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接着宿舍楼就塌了。
不过好在小绿还是被挖了出来。
于是它跟着主人去了新宿舍,也从桌子上挪到了窗台上。
然后某一天,它目睹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小绿:……我应该在车底而不是在屋里。
再后来,主人带着它搬进了更大一些的新家。
两张单人床换成了一张大床,窗户也更大了些。
只不过主人有时候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愣愣地坐在阳台上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夜。
小绿就一直安静地站着,有时在桌子上,有时在阳台上。
有时候主人还会莫名其妙的就看着它哭了,哭得非常难过,然后再自己擦干眼泪出门。
就这样,过了一年的时间,小绿才再次见到了买它回家的人。
主人就没再那样难过地哭过。
再然后就是目睹更多的少儿不宜画面。
一直目睹到今天……
*
“所以后半句是什么?”
好看的手几乎握不住那支笔,胡乱地写了几个字,手主人颤声道:“计、计算结果应该……小、小于常数?”
“……又错了。”赫尔停下手里的动作,扫了一眼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是大于等于。”
“你别……”时七红着脸,忍不住去推他的手,“别碰了……会、分心。”
赫尔不轻不重地捏了他一下:“之前语文这样不是记得好好的?”
时七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整个人软在赫尔怀里:“那、那不一样……”
语文他还看得懂是什么意思。
这物理他拿着书念都是云里雾里的,经常背着背着就背混了。
更别提赫尔还在旁边……这样那样……
说什么有助于加深记忆?
草,除了腰酸腿软,他怎么觉得自己记忆力不但没增强,反而还开始衰退了呢?
“我怀疑……你……就是想趁机吃我豆腐……”
“自信点,”某大尾巴狼低笑,把拿捏人掌握得恰到好处,“把怀疑去掉。”
时大爷倒抽一口冷气,猛地仰起头。
赫尔瞟了一眼草纸:“计算结果应该比常数怎么样?”
“让我、让我……”
“先说答案。”
“大……大于等于常数……”
“这不是记住了?”赫尔顿了顿,“明天重考不许再忘了,再考不过……”
时大爷眼角都红了,语气里带上了几分难耐:“知、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
赫尔又笑了,低头吻着对方的脖颈:“好。”
*
深冬,时七第三次物理结业重考终于擦线及格了。
拿到成绩的时大爷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激动的泪水,然后把结业证书往赫尔怀里一扔,就想跟着胖子他们出去庆祝。
他容易吗?物理重考了三次,数学重考了两次……
胖子也挺不容易的,化学重考了四次,语文重考了一次……
“时七,”赫尔拉住了已经开始得意忘形的时大爷,耐心嘱咐道,“少吃辣的,少喝酒……也少吃凉的。”
“知道啦。”兴高采烈的时大爷捧着赫尔的脸‘吧唧’亲了响亮的一大口,“下午你不是要给那帮小崽子监考?考什么来着?”
“侦查和反侦察。”赫尔给时七围好围巾,“晚上我去接你?”
“算了吧,”时七摆摆手,“侦查……据说去年侦查场一直考到了凌晨一两点,晚上搞不好我比你先回家。”
“先回家的话你就早点睡。”
“知道了。”
……
和胖子他们一起偶遇了已经毕业了的魏平和他几个同学,小孩们也在酒吧聚会。
听说前教官们成功结业,小孩们也挺高兴,恰巧他们这次是一起出来买圣诞礼物了,干脆从兜里掏出了几个水晶球,几个教官(包括非教官)人手一个。
回家的时候才十点多,时大爷牢记男朋友的叮嘱,不贪杯不贪辣不贪凉,早早回了家。
然后他一语成箴——家里灯没开,赫尔还没回来。
这一天补考又喝酒疯得有点累,时大爷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洗了个澡,本来还想等等赫尔,结果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
时大爷手脚常年凉冰冰的,入冬以后,有时候都会自己冻着自己。现在赫尔不在,他自己睡大床,饶是裹成了粽子,却依旧冻得手脚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