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游戏里的小人奋力爬到塔顶, 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怪物一顶,掉悬崖摔死了。
尤希:“……”
虽然知道是自己操作有问题,但他还是想揍一顿一直在旁边扰人清净的老秦!
这个得寸进尺的混蛋!!!
尤希把手机翻了个,索性也不再玩了, 他看向秦远岱,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干净而纯粹。但因其过分纯粹,又显出一丝不近人情的意味来:“岱哥,你我之间恩怨两清,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没必要再加好友。”
“明天一早,把您送回A市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说道这里, 尤希微微皱起了眉头,“换做你被不喜欢的人几次三番的打扰,也会觉得困扰吧?”
闻言,秦远岱帅气的发型有些耷拉下来了。有一瞬间,尤希觉得他好像是被自己这一通话伤到自尊了,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秦远岱调整了坐姿,再开口时语气还带着些调侃:“为什么咱俩铁定不合适?是你心里别有所属了还是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尤希斩钉截铁道:“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秦远岱道,“年轻小奶狗?傅清那样的?”
尤希:“……”
“看来不是。”秦远岱瞧着尤希的表情,心情微妙地好了些许,又问道,“还是喜欢郭决兴那种铁血硬汉?“
尤希表情隐隐有裂开的趋势:“你搞什么?我跟郭哥是纯洁的友情!”
“好吧,也不是,那你喜欢柳钰那种温柔体贴的?”
“能别拿身边的人举例子吗?我对大家都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过!”尤希忍无可忍,脸色黑如锅底。
“但你偏偏只对我有过想法。”秦远岱嘿然笑道,“所以其实我阳刚霸气的形象还是讨你喜欢的,你拒绝我只是因为我以前对你态度不够珍重。”
“过去是我不对,但是人的心是会变的。”秦远岱看向尤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小心翼翼,“像我这种戒备心比较重的人,不可能一开始就对你一往情深海誓山盟。在你之前,我甚至从来没有学会爱过谁。但如果你愿意对我多一点耐心,我会为你而改变。”
这番表白听起来似乎是有点感人了,但——
“我还没有自负到要改变谁。”尤希扯扯嘴角,谁不是戒心比较重呢?他也不想像傻瓜一样,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可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本质就是磨合和改变。”秦远岱指出道,“你仔细想想,若换做以前,你发现我隐瞒身份欺骗你,没准早生气跑出去了。”
“凭什么是我跑?做错事的又不是我,要跑的人怎么不是你?”尤希原本都不想理秦远岱了,突然听到他这么说,实在是没忍住怼了回去。
秦远岱笑笑,不发一言,可尤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在梨园第一次与秦远岱争吵时的景象。尤希心里忍不住吐槽,那种一赌气就跑的蠢事,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干第二次了!
“你看,咱俩其实都变了。”秦远岱支着下巴道,“以后的事儿会怎么样也不好说。我答应你明天就走,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你这辈子忘不了我了。”他臭屁又自恋地缩回了被窝里,“而我也不舍得让你活在对我念念不忘的痛苦里。”
尤希:“……”这货明明一毛钱都没变!
尤希隔着被子踹了秦远岱一脚,秦远岱翻了个身,像个受气包一样,默默承受着这份暴力。
尤希闹心地把灯关上,严严实实地裹紧自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他无心游戏,竟破天荒地早睡了一觉。
半夜里,尤希似乎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又好像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喊他的名字,印象里他短暂清醒过一会儿,但秦远岱却告诉他只是外面的风有些大。
尤希又沉沉睡了去。
第二天一大早,曹云跑过来敲门,喊尤希去楼下吃饭。秦远岱穿着尤希的浴袍打开房门,曹云站在门外愣了半秒,然后倒退半步,瞅瞅门牌号,又呆呆地瞅瞅秦远岱。
“别看了,我就是阿山。”秦远岱淡淡道。
曹云偏偏不信,他指指自己的鼻尖,质问道:“你看我傻吗?你当我没见过阿山吗?!”
他目露怀疑,目光逡巡扫视过卧室,看到尤希还沉沉地躺在床上睡觉,他越发觉得不对劲:“你到底是谁?昨晚上我在隔壁听着就觉得奇怪,你们这屋闹得动静很大。”
曹云上下打量了一眼秦远岱:“别对我撒谎,快说,阿山呢?”
秦远岱:“……”
显而易见,这货就是傻的!
秦远岱不愿意再和傻人浪费口舌,他身子微微一侧,让曹云进了屋。后者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尤希跟前,晃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尤希,低声问道:“……昨晚上,你们不会是三个人在这里睡的吧?那个大半夜希希、希希喊你的人就是他?”
曹云一言难尽地看着尤希,自从认识了阿山,昔日的好兄弟思想开化得有点太快了,他一时半会儿有点适应不过来:“昨天床咯吱咯吱响起的声音老大了,颜叔叔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有好几次想去隔壁看看情况,都被我拦下了。你抓紧起来,把这人弄走,不然回头颜叔叔问起来,你又该解释不清了。”
尤希原本还有些眯瞪,听完曹云的话愣了半秒,反射弧缓慢转回来了,眼睛猛然瞪大:“昨晚有人喊我?”
曹云:“???”那深情呼唤不要太扰民哦。
秦远岱站在曹云背后解释道:“昨晚咯吱咯吱的声音是从窗户外面响起的,喊尤希小名的人其实是尤驰,不过被我拿扫帚捅下去了。”
可这是三楼,尤驰又不是鬼,怎么可能爬得那么高?
真是越说越离谱,曹云忍不住拿眼睛觑着秦远岱。
尤希却连拖鞋都没顾上穿,慌忙从床上跳起,趴到窗边去看。只见窗沿有点点滴滴溅出的血迹,但是一楼草坪上很干净,并没有尸体。
一个不好的猜测从尤希心底溢出。
像是印证他的猜想一样,尤希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看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正是尤希的爸爸。
接起电话,尤希按了免提,尤爹的音量在整个房间里都能听到。
“希希呀,昨天到底在老家发生了什么?”尤爹道,“我怎么听你尤驰哥说,太爷爷去世了,是被你气死的?”
尤希脸色沉重。
蛊虫估计是从太爷爷行将就木的身体里转移到了尤驰身上。
而被殃及池鱼的尤驰现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蛊虫正变得越来越强大!
“爸爸,你别听他胡说。”尤希道,“我是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爸爸也觉得我们家希希是被冤枉的。”尤爹道,“但是你太爷爷出殡,说什么咱爷俩也该回去一趟,亲戚们也都等着解释呢。”
尤希心里一咯噔,他爸无论如何都不能回来!
蛊虫已经强大到可以随意转移宿主了,尤希担心父亲回到祖宅后会被蛊虫攻击。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蛊虫受制于生养它的水土所限制,不能去比较遥远的地方。就连现在也是,蛊虫正在想尽办法逼迫尤希再次回到祖宅,而不是满世界地追着尤希跑。
或许离开祖宅越远,蛊虫的力量就会越弱。
只要尤爹暂时不回来,就不会有风险。
挂了尤吉的电话,一直沉默的秦远岱突然道:“我有办法拖延住叔叔不让他回来,需要我帮忙吗?”
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尤希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秦远岱满意微笑,却借机特别欠揍地道:“不过,忙我也不是白帮的,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你一定要赴这场鸿门宴,必须带上我!”
尤希愣了愣。
虽然他可以逃跑,但这次他确实是打算再回去一趟的。蛊虫能祸害尤驰,就有可能去牵连别人,自己倘若不回去,那么接下来遭殃的有可能是他的任何一个亲戚。
尤希不是圣父,但心也不是铁做的。他不可能不管前来赴丧的亲人们的死活,哪怕他们中有人来者不善。
尤希心情复杂地抬起头,看向秦远岱,对方眼底似有一抹担忧,但很快敛去了,再定睛瞧时,只能看到他的得瑟与不可一世。
尤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秦远岱或许一直只是用他那令人咬牙切齿的高傲,来掩藏自己心底的真实情绪。
尤希一直极力想推开秦远岱来保护自己,但这次他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答应了秦远岱看似过分的要求。
因为他的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话:
——爱是什么?
爱是我赋予你伤害我的权力,而我渴望你不会滥用它。
尤希已吝啬地收回自己的爱,但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世间辗转,自己已变成那个手执刀柄的人了。
会受伤的人不再是自己,而秦远岱也不再是那个无坚不摧的男人了。
哪怕秦远岱还在极力隐藏这个事实,但尤希却明悟过来,自己现在随便一句轻飘飘的话,都能给对方的心窝子戳出淋淋的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