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参长老再次低头看萧标。
“我死之前,有一个问题想请您帮我解惑。”萧标语气急促,“我身边没什么能宠,这问题困扰我好久,却始终得不到解答。我生平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强者,我想,你这样的强者,应该会告诉我正确的答案。”
顿了顿,萧标又说:“虽然我活不久了,没机会像您一样成为强者,可朝闻道夕死可矣,你若能帮我解惑,我死而无憾。”
参长老冷笑,脚下步子不停:“问吧。”
“您谈过恋爱吗?”
参长老楞了一下:“没有。”
“那这惑你解不了,还是容我多活一段时间吧。”
“……”
参长老深呼吸,压下心里的愤怒。
萧标继续说:“但你一定有亲人吧。”
参长老决定不理会萧标。
萧标自说自话:“你一定有亲人。”
参长老健步如飞,走的更快了。
风几乎将萧标的嘴巴吹变形了,可他锲而不舍还在喵喵:“你会让你的亲人进入宠协吗?”
萧标这问句一出来,参长老走路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萧标怕参长老多想,立刻解释了一句:“前一阵,我收到了宠协的邀请,可我没去。”
参长老好奇了:“为何不去?”
“我有时觉得宠协人宠平等的观念对,有时又觉得不对……”萧标一脸惆怅,惆帐中爪子紧紧抱着参长老的胳膊。
没办法,萧标看不到参长老的表情,就琢磨着通过参长老胳膊上肌肉是僵硬还是放松,来判断参长老的心情变化。
萧标一边用心感受着袖子里头结实的肌肉,一边喵喵:“我还有好多事没想明白,我是只猫,一生很短暂,我短暂的生命不许我做错误的决定……”
参长老乐了:“现在好了,你生命短暂的已经不需要做决定了。”
“……”
萧标偷偷翻了个白眼,猫头往参长老胸口一靠,准备再听听参长老的心跳频率,判断下它是愉悦还是愤怒。
参长老低头看着萧标,这狸猫使劲往自己怀里拱,半点不设防,参长老甚至感觉到自猫身上散发出的满满的孺慕之情。
真是……
十分奇怪!
可又有点暖心。
“唉。”参长老叹了口气,继续往山上走。
萧标感受到参长老的惆怅,眨了眨眼睛,越发小鸟依猫起来,揣测着参长老的心思:“师傅,我虽然是宠,可有个人类的好朋友。”
参长老冷笑一声。
萧标赶紧转话锋:“后来我发现,我被那人类给骗了。”
参长老冷笑:“不奇怪。”
萧标听着参长老的心跳,一切如常,没毛病。
萧标的猫头又往参长老心脏位靠了靠:“我有个朋友,是个宠,它也是因为错信人类,被人类伤害了……”
参长老的呼吸很平缓,不以为意。
“可宠协无法替它出头,所以,它选择了自己报仇……”
参长老胳膊肉僵了一下。
萧标眼睛微微发亮,继续瞎白话:“它后来死了。”
参长老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第85章 猫猫训参(上)
萧标的声音越发如泣如诉:“我以为我长大了后, 就能帮它报仇, 可如今, 我也没机会长大了……”
参长老叹了口气:“你命不好。”
萧标听到这话,心里直突突。
参长老顿了顿,再次开口:“其实, 你命已经很好了……”
“哦?”萧标声音疑惑。
“你是只猫,生来就有一张可爱的毛脸, 人类喜欢你。”参长老声音不自觉低沉了下去, “可有些宠, 生来就只为了满足人类的欲望,人们想健康、想长寿、想吃饱、想穿暖……”
参长老越说越气闷,直接闭上了嘴。
“谁说不是呢!”萧标义愤填膺, 接过话茬“我那朋友, 是个……”
眨了眨眼睛,萧标想到人参是个药材,也许自己的朋友也是药材就能让这老人参产生共情。
“我那朋友是个板蓝根。”
“板蓝根?”参长老果然被吸引, 声音透着震惊, “它是板蓝?还是……就只是根?”
萧标叹了口气:“人们都叫它板蓝根,所有人只能看到它的根, 谁会注意它的花和茎。”
参长老身躯大震:“是啊是啊,谁会注意到我们的花和茎。”
萧标继续架火添柴:“也许, 只有那些采板蓝根的人, 才会分辨板蓝根的花跟茎……想想真是可悲。”
“唉……”参长老长叹一声, “是啊, 只有挖参的人,才会……”
话说一半,参长老忽然停下了,它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可萧标仿佛没听见,还在说着他的板蓝根朋友:“凭什么它生来就要舍己为人?我真是替它不值,你知道板蓝根有多努力吗?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嗯……板蓝根它从小就憧憬山外的世界,一心努力吸灵气,就想着有一天,能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它走出去了吗?”
萧标喟叹:“走出去了,可我更希望它没走出来。”
参长老沉默了,它抬眼四望。
一直蒙在它脸边的雾气散开了,露出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头发,也变成了老年人特有的银白。
山中风吹过,丝丝凉透骨。
萧标低头不敢看参长老的脸,它脑子飞速旋转,发出了最后的大招:“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只是遗憾,板蓝根死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它,要代替它好好活着,照顾它在小区后山中的子孙……现在我死了,也不知道,它山里的那些孩子该怎么办。”
萧标情绪低沉:“虽然还都是些小板蓝根,但也都长出了能让采药人分辨的花和茎,多危险啊……”
“你是只善良的猫。”参长老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大山里,“可你不知道,走不走的出大山,对板蓝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喵?”
“该挖你,还是会挖你,无论你在哪儿……”参长老伸手,从矮小的灌木上摘下一把黑色果子,“你若是这种无用的野果,日子才会过的舒心。”
萧标眨了眨眼睛。
参长老席地而坐,将萧标放在了自己身边,伸手将野果一枚一枚的扔进嘴里,吧嗒吧嗒吃着。
萧标瞪眼看着那因为无用而日子过的舒心,现在却被参长老吧嗒吧嗒吃着的野果,一脸认同的点着猫头:“你说的对!”
参长老问萧标:“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萧标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一脸童真:“这里是山。”
“我是问地点,地理位置,这是哪儿的山?”
“这世上有好多山……”萧标爪子挠头,一脸困惑,“我知道山里空气很润,呼吸起来很舒服。”
参长老扔掉黑果子,将萧标举起来,对视着萧标的眼睛:“你聪明的很,别装傻。”
萧标眨了眨眼睛,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这山挺大的,这里是玉山!”
参长老眉头一皱,好一会之后,缓慢的点了点头:“算你有点见识!”
萧标心下稍安,知道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可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看见了参长老的脸。
沟壑纵横,十分苍老的脸。
参长老将萧标放下了,继续吃黑果子,吃了两口后,他深吸了几口气,起身拎着萧标的脖颈,继续往前走。
萧标感觉参长老像是受伤了,战场中的大战,他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游刃有余。
七天后。
长白山大兴安岭深处,一个爬满藤蔓的黄泥屋子里,周身漆黑的萧标任劳任怨地在生火做饭。
萧标努力直起身子,拿着半边劈开的葫芦,在灶台旁的水缸里盛了一瓢水,倒进灶台上的大铁锅里,又蹲下身子,趴在灶坑边上看坑里的火。
午饭是烀玉米。
吃完这两根玉米,萧标跟参长老就彻底断粮了。
萧标检查完火,抖了抖身上焦黑的毛,起身往屋外走。
黄泥屋子外头用篱笆扎了一排栅栏,围了一小片院子,院子中间,参长老躺在藤椅上,正闭目养神。
离参长老不远的地方有个古琴案子,案子上放着把古琴。
有两只鸟落在琴身上,正叽叽喳喳的叫唤着,鸟嘴不经意挑了下琴弦,琴弦振动,琴音悠远。
萧标正琢磨着怎么跟参长老说家里没存粮的事,听到这琴音,眼睛亮了起来。
他老毛病又犯了,爪子不受控制的朝着古琴小跑过去。
这古琴一直在院子里风吹雨淋的,萧标看琴尾巴都要长青苔了,一直以为这是把废琴。
可今儿一听这琴的动静,这妥妥是把好琴,值钱的很啊。
蹦上古琴架子边的小凳子,猫爪覆在了琴弦上。
躺椅上的参长老睁开了眼睛,看了萧标一眼,随后又不以为意的闭上了眼睛。
萧标抬起爪子,指甲从肉垫里伸出来,吹了两下,随后爪子再次覆上了琴弦。
轻轻一拨,古琴再次发出悠远琴音。
萧标一听这琴音,爽的两个耳朵一阵哆嗦。
眼睛一亮,猫身正坐,两个爪子高高抬起,又缓缓落下,指甲在琴弦上连续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