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青阳帝君此次要前往冥界,是为了带长姊青月长公主前去参加冥界新主神荼的选后大典。
六千年前仙魔大战,以魔界之主韵璃身死魔界臣服为结局,魔界从此一蹶不振。而就在魔界式微之际,冥界异军突起,借着人间战乱,生灵涂炭的机会,大举招兵买马,转眼之间便发展成为仙界也不敢怠慢的势力。
初闻这个消息,韵清便忍不住在心里嗤笑。这个青阳帝君看来对于冥界的崛起颇为忌惮,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姊推出去。要知道这个青月今年已有三万一千多岁,足足年长冥界新主一万六千多岁。这年纪都可以当人家阿娘了,青阳也真是拿的出手。
说曹操曹操到,韵清不过心中腹诽,一出楼阁就与怒气冲冲从青阳宫中冲出的明艳宫装女子碰了个正着。
青月心中有郁气,一见到这个囚于青阳宫中多年的魔界质子更感晦气。当即柳眉倒竖,厉声斥道:“大白天你不在绿绮楼待着,跑出来做甚?”
“回公主,是陛下命令韵清随同他前往冥界。”面对青月这样傲慢地责问,韵清早已见怪不怪。
当年仙魔大战,魔界损失惨重,仙界也折兵损将巨多,甚至连前任仙帝天皞也败在他母亲韵璃的手下。仙魔二界之间有血仇,仙界之人唾弃厌恶魔界之人。早些年他刚刚到仙界,那是战争刚刚结束,仙界的人对于魔族之人,恨不得将他们通通生吞活剥来祭奠死在的仙界战士。韵清在这种环境中自然举步维艰,几乎三天两头就被仙界的仙贵子嗣们拳打脚踢,打得鼻青眼肿。这种现象持续到一千年前才结束。结束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爬上仙帝的床,这些苦大仇深的仙贵子弟才不敢明目张胆折辱他。
一听韵清提起去冥界,青月脸色更沉,但是听到青阳要带上韵清一同前往,心又忍不住一软。
仙界与冥界路途遥远,途中需要渡过冥界外的忘川河才能进入冥界。忘川河尽是世间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蛇虫遍布,腥臭扑面。是六界怨气最深的区域之一,青阳身上旧伤未愈,一经忘川,身上魔息沾染怨气必然士气大涨,更难祛除。可是为了自家长姊的婚事,他不惜冒险也要亲自前往冥界。
青月心乱如麻,当下拂袖而去。韵清见状舒了口气,总算打发了一个麻烦人物。
目送完青月离去,韵清正想混进前去冥界的队伍里,随便找一辆宫侍的飞天辇就应付过去。没想到青阳帝君的近身宫侍却找上来,一脸冰冷地把他请到青阳帝君专属的九龙夺珠辇上。
青阳帝君今日穿着一袭白色广袖长袍,衣服质感很好,袖口用墨色的丝线镶绣了几道龙纹,腰间束皓色龙纹宽腰带,上面坠着一块通透的墨玉。端是一副丰神俊朗,高不可攀的仙界之主的姿态。
“韵清见过陛下。”一入青阳御用的飞天辇上,韵清就恭恭敬敬地先与他打了招呼。
青阳眼皮都不抬一下,薄唇亲启,冷漠地对韵清说道:“过来,为孤研墨。”
青阳手下仙侍众多,这种近身伺候的活不知道有多少仙子争破了头要干。也不知这青阳帝君犯了什么混,就喜欢差遣他。
韵清应了声是,便走到他身边跪坐下来,端正坐姿,挽起袖子,琤琤磨起墨。
青阳似乎不在意韵清在身侧,毫不避嫌地在韵清的眼皮底下批起奏折。
青阳如此大胆,自然不是因为信任韵清。而且他笃定韵清根本看不懂仙界的文字。
韵清年幼时身子虚弱,长卧病榻,能把魔界的文字学得七七八八已经不易。来到仙界为质子,他一无教导功课的老师指点,二来资质驽钝,六千年下来,居然不识半个仙界的符号。
仙界事务繁多,即使是外出途中,青阳所需批改的奏折也多如柳絮,待他搁笔时,韵清已经感觉手腕有些麻了。
忙完政事,青阳这才有空抬眸去看身侧乖巧温顺的小魅魔。见他穿了一袭淡紫色的滚边绣着紫罗兰的云衫,将他高挑秀雅的身姿衬托得越发妖艳。
“孤不是说过,今后不想看到你穿魔族的衣服吗?”
“陛下……这不是魔族的衣物。”韵清有些忐忑不安地回道。魔族喜浓墨重彩的服饰,所着衣物大多艳丽四射,夺人眼球。而仙界恰恰相反,喜欢清淡雅致的衣衫,端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之资。韵清身上穿得不过是普通的仙界云衫,也不知怎么惹得这仙帝心中不快了。
“不是魔界的难道还是我们仙界的?哪个仙人会穿这种花枝招展的衣衫。给孤换掉!”
青阳帝君大手一挥,韵清不管心中有何委屈,也只能顺从地退到一旁换上一袭浅青色的衣衫。不想青阳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满意,直接唤来近侍,逼着韵清在戴上一块面纱才作罢。
仙界的队伍虽然声势浩大,但是行进速度一点都不拖沓,不到半月时间就已经闯过忘川河,抵达冥界的冥王城。
从车辇上下来,青阳依旧是高高在上,贵气逼人的仙界帝君。相比之下韵清就狼狈很多,浑身虚弱,步履轻浮,如不是靠着毅力支撑,他早就出丑了。
仙界并不是第一个抵达冥王城的。冥界强势崛起,想要通过跟冥界联姻,在冥界插一脚的势力比比皆是。单单韵清下车辇所看到的旗帜就有上百之多。其中以妖界皇族、人界玄英国的旗帜最为显目。韵清悄悄打量了青阳帝君的脸色,他面色不变,看似云淡风轻。可是韵清却察觉到他目光扫到妖界旗帜时,眸色深了一些。他不高兴了。
韵清自然他为何不高兴,现如今妖界老妖帝有两女一子。长女照琴早年许配给了尚是仙界王子的青阳,如今青阳登临仙帝之位,他的长女照琴自然是仙后的不二人选。只是因为当年仙魔大战,仙界还没有彻底缓过气,青阳不敢这时候引入强势的外戚,二人婚事便搁浅至今。不想这老妖帝有个仙界帝君的准女婿还不知足,冥主选后之事居然也想分一杯羹,全然不顾仙界有意将长公主青月送上冥后宝座的事情。
青阳粗略扫了这些参选的势力一眼,目光最终落到韵清身上,脸色居然罕见温和一些,甚至伸出手牵过韵清的手,竟是察觉到他动作不便,为他输送灵力缓解他身上的酸痛。韵清不解,青阳之前都是拔屌就走,哪里在意他的感受,怎么今日这般好心帮他治疗身体。
抬眸一看,韵清恍然大悟。这大大小小上百势力竟无一魔界势力的影子。想是魔界收到青阳长公主要参与选后的消息,勒令魔界各族不许参与这次冥界选后,避免抢了青月长公主风头的事情发生。这种做法跟妖界的所作所为比起来,必然让青阳心中愉悦,甚至难得对他和颜悦色起来。
韵清不知道,青阳帝君此刻难得的温和之举,居然会给他招来麻烦。
第3章 相亲宴上
冥主相亲宴这种重要的场合,青阳自然不会让韵清出席。毕竟带他来冥界最主要的作用是帮青阳渡过忘川河。
青阳不在,韵清也乐得自在,一个人闲来无事便在驿馆里游荡。他久居仙宫,还是第一次踏入冥界。冥界不似仙界奇山兀立、云雾缭绕、晨光绚烂。这里头顶终日笼罩着犹如雨天低覆的乌云,空气夹杂着阴湿潮冷的雾气,连驿馆里的大湖都是一片黑漆漆的郁色。但是韵清却不感觉到难受,反而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仿佛他天生就该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一般。
远处的宫殿鼎沸,驿馆静谧得有些空寂,韵清独自坐在湖边托腮看着污浊的湖水里时不时跳起飞鱼。这种鱼长得十分有趣,它们的头部像未发育的小猪头,浑身上下长满红斑,据说人类吃了它的肉不拒雷电,可避病患。至于这种传说是不是真的,韵清便不知道了。毕竟他这辈子都那样见过一个人类,也没办法去证实这个传言。
“你就是韵清?”突然一道娇喝声传来,韵清有些错愕回头。
身后是一个穿着鹅黄色交领大袖襦裙长相娇媚动人的女子正一脸义愤填膺地看着自己。
韵清心里微感不妙,但是心想这是仙界的驿馆,有仙兵驻守于此,如果发生动静他们便会第一个赶过来。自己也无需惧怕这个妙龄少女。
“正是在下,不知仙子找韵清所谓何事?”
“哼。”只见这个少女冷哼一声,指着韵清的脸说道:“把你面上的法器拿下来。”
韵清脸上的面纱是青阳要求带上的,韵清自己不觉得有何不便,外人看起来只觉得有层薄雾敷在韵清面上,根本分辨不出他的样貌。
“在下相貌丑陋,怕唐突了仙子。请恕在下无法答应仙子这个请求。”
“牙尖嘴利,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狐媚子,迷得帝君团团转,连跟姐姐的婚事都置之不理了。”
少女此话一出,韵清心里咯噔一下。跟青阳帝君有婚约的是妖界的照琴帝姬,现在这名少女口口声声喊照琴为姐姐,那么她的身份只有一个,那边是妖界的晚晴帝姬。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这个妖界小帝姬不应该在相亲宴上吗?为何突然闯入仙界的驿馆。
晚晴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韵清一顿,为自家姐姐出出恶气,自然不会去帮韵清解惑,直接二话不说,手中的红菱就如凶恶的蟒蛇般向韵清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