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鲤,公子……离开了,是吗?”白夜看了看自已躺在塌上,屋内已经点上了油灯,明白现在是夜晚时间了,公子玙八岁后就再不在此处留夜了。
“是的,阿夜,你睡着了。”阿鲤将白夜如瀑的长发散开,拿出一把白玉梳轻轻为他顺着长发。
“阿鲤,我不想说不是我傻,你点的香……我知道你们有事要与公子说,这些事我不理的,我只想知道,公子下次什么时候还来。”白夜特别想抱着双膝缩成一团,但从小在阿鲤严厉的教导之下,他还是姿态优美坐直了身子。
“公子……他近期来不了了。”阿鲤手中故作一顿,然后又自然地梳了起来,只是口中的话却如冰棱直刺白夜心中。
“为什么?”白夜抿了抿唇,在这不过方寸的小院中,只有公子到来时,天才是晴的,风才是暖的,连空气中都是花的香甜。
“阿夜,你今儿也见着了,王……对主上和公子……唉,你别问了。”阿鲤眼神闪了闪,手上麻利地将白夜梳顺地一头秀发全部挽到头上,“外面的纷扰自有公子挡着,阿夜不用管的。走吧,阿一已经将澡汤备好了。”
“阿鲤……”白夜见阿鲤眼神认真,于是不再说话,乖乖地同阿鲤走到浴室,脱去衣物整个人泡进带着淡淡花香的药浴之中,此种药汤是之予用了三十六种药材与鲜花制成,常年泡这药浴不仅能让肌肤白嫩,吹弹可破,还能让所泡之人时时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幽香,不经意间闻到,细寻之下却无影踪。
“忘了你脚底有伤,泡水疼吗?”阿鲤用布帕帮白夜洗着后背,忽然想起日间白夜赤足伤了,刚想让他起身,却被白夜阻止了。
“公子的药,自然是好的,不疼了,公子不在,自是不疼了……”白夜用手掬起一捧水,然后看着它从指缝中流光,像是他从来就没拥有过一般。
“阿夜,我自是知你担心公子的……”阿鲤眼中闪过回忆,是呀,没有在乎的人在,就算身上伤痕累累,也是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的。
“阿鲤,你说我从小到大学了这么多本事,怎么就不能为公子分担一些呢?”白夜坐在浴桶中转了个身子,面对着阿鲤,“阿鲤,我不想别人说我是公子的累赘,我想帮公子的忙,只要能为公子做点什么,我可以连命都不要的。”
“你真是这样想的?”阿鲤看着白夜在水雾之下更显绝美的脸庞,轻轻将他额边一缕碎发别到他耳后,“任何事都愿意吗?阿夜,你看着我的眼睛,是任何事!”
“阿鲤,我的命是公子救回来的,公子还对我如此之好,无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白夜目光坚定。
“阿夜……你要知道,很多事……比死了还要痛苦。”阿鲤终是无法直视那清澈见底的双眸,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子玙时常会用手遮住白夜的眼,此时他亦是忍不住用手盖住了那双让他无地自容的双眼。
“阿鲤……我不傻……”白夜虽然不明白其他男子从小到大应该要学习些什么,但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歌舞弹跳他统统都会,甚至,就是这个面前的阿鲤,从小贴身伺候他长大,他也教授他功课,他教的是那帐中术,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让别的男人对自已沉迷之术。
“阿夜,公子不忍,可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到公子了。”阿鲤将遮住白夜眼睛的手拿开,拿着布帕转到白夜的身后,继续为他擦洗着后背,他必须说服白夜,而且这事不是白夜自愿的就完成不了,他等了十几年,所有人都在等白夜长大,这个局,早在白夜还未降世前就已经布好,所有人都是棋子,他这一步,不能走错。
“阿鲤,我意已决!”白夜明白阿鲤同意他帮公子的忙了,于是软下身子任他清洗。
“恩,用了晚膳后,我让之予同你细说。”同样下定了决心的阿鲤不再犹豫,此时言语又恢复了自然,加快了清洗的动作。
夜间,三人摈退了其他下人,聚在白夜的内室谈到深夜,这时,白夜才知道他需要做的事。陈国现君主弑杀暴戾,对朝政漠不关心,陈国之所以还能如此强盛都靠着文有白武有耿,可十几年前,君主却因为一介道士的算卦,将位列卿大夫的白大夫一家灭门,而白夜就是主上拼死救下的白家遗孤。
君主虽荒淫无度却也不傻,如今完全仰仗耿家,耿家如今当家的是耿庄,更是陈国的战神,君主对耿庄是完全的信任,而耿家只对陈国完全忠诚,他们赤胆忠心一心为国,对权利丝毫不上心,所以更是得了君主青睐。
当今君上有个人尽皆知嗜好,君上好色,但却只喜男色,行那龙阳之道,自上位之后不知祸害了多少年轻男子,可自从被强抢回来的男子刺杀过后,君上就改了策略,不再在外寻欢也不收别人送上的人,转而在外寻找长相秀气的男孩带回宫中从小养大,至今后宫中也有几十名长大的男子供他享乐了。
“你们……是要我以色惑君?”白夜睁圆了眼,想起从小到大所学的技能,只觉腿软不敢深思。
“阿夜,我说过了,公子不忍,你若不愿你仍是公子后院不问世事的白夜,外面的天自有公子为你撑起,你自不用管。”阿鲤用力掐住有些激动要站起来之予的手腕,任然一脸淡然的对白夜说,他们要的是他的心甘情愿,这事不能有一点点差池,不然十几年的等待均化为泡影。
“公子……”白夜想问什么,可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子自是不愿让你烦忧,这次公子之所以隔了半月才来看你,正是因为……因为被君上派来的杀手所伤,阿夜,但凡可以,我们也想为公子做事,可是这事只有你能办到。”之予走到白夜面前俯下身子给他行了个大礼,“阿夜,你和公子都是我与阿鲤看着长大的,你更是我们亲自教导,公子心疼你,我们也心疼公子,我求你,帮帮公子吧!”
“之予,你不要逼阿夜,起来!”阿鲤走上前讲之予拉起,“阿夜,我说了,你若不愿……”
“阿鲤,我愿,我要帮公子!”白夜说完径直走到床榻,也不理之予和阿鲤还在,将自己缩到角落紧紧抱着膝盖,显得弱小又无助。
阿鲤还要说些什么,之予赶紧拉住他摇了摇头,两人默默离开了内室,回到阿鲤的住处,之予还是开口了,“阿鲤,真的要这样做吗?阿夜这孩子,这孩子……”
“之予,我没有退路,我连可怜别人的资格都没有,想想主上与公子。”阿鲤见之予目光中还是带着不忍,于是上前勾住之予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呵气如兰,“之予……你想想我,就当为了我……”
之予眼神一暗,他一低眼就能从衣领边缘看到一些阿鲤身上的伤疤,刚刚还有一些柔软的心顿时又坚硬了起来,阿夜,为了更多人能不再受苦,只能委屈你了。
第107章 将军请卸甲(2)
“阿鲤,不是说君上不收臣子送上的人了吗?我们怎么……”自那天夜谈又过了几天,阿鲤就安排好了一切行程,今日他们事先去了城外,然后再坐马车回到都城。
“耿将军不同其他臣子,以君上的疑心,若还有一人是他完全信任的,那就是护国战神耿庄耿将军了。耿将军的性格又如何会为君上献美呢,你只要待在耿府,君上时常出入耿将军府上,到时候你再找机会与君上偶遇,耿将军府上之人,君上不至于太过戒备。”阿鲤说完又帮白夜整理了一下斗篷,以确定白夜全身都被包裹在内。
“可是,阿鲤,问题也就在这呀,我们要怎么进耿将军府?以他的性格,会上陌生人常住吗?要不我们演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白夜抬起头,一张比阿鲤更艳丽的小脸因为那纯澈的目光显得单纯无辜了许多,让人看了升起无端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傻瓜,将军府哪有这么好进。”阿鲤被白夜逗笑了,他很少笑,可一笑起来两眼弯弯,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别人进去难,你就很简单,大大方方住进去就是了。”
“阿鲤,我不懂,只因为耿将军的阿爹与我的阿爹是故交,你就保证他会收留我吗?他不是忠于君上吗?不是应该直接杀了我吗?”白夜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费解的想啃手指甲,却被阿鲤制止了。
“虽然君上让人诟病之处甚多,但耿将军却确实一心为民,他忠的是陈国,是陈国的君王而已。”阿鲤虽提到陈国的君主是一脸愤恨,但提到耿将军时却是一脸肃穆崇拜。
“不懂……不管啦,反正你们懂就行,还真好奇啊,这个耿庄将军,战神吗?不知道我能不能打得过他,嘻嘻!”白夜撇了撇嘴,然后忽然一笑,真是有点期待将军府的生活了。
“阿夜,别胡闹,不要去招惹耿将军,你的目标是君上!”阿鲤见白夜又开始调皮,于是轻声呵斥了一声,白夜想到已经是知天命之年的陈国君主,顿时好心情消失了个干净,马车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到了将军府门口,阿鲤下了马车对门房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竟就真的被请近将军府书房了,白夜自知在外人眼里自己是个已死之人,所以即便到了将军书房,没有阿鲤的同意,他就一直低着头跟在阿鲤的身边,直到书房只剩他俩与耿庄将军和管家,白夜这时才听到耿将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