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役 (城北说书客)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城北说书客
- 入库:04.10
“没有了啊。”
“那你们……”
“那就喝着这样的水啊。”鲨尾像是有些满不在乎地说:“活下来的就活下来了。”
他的目光看向矿道深处。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用着你想不到的方式去活。
你觉得他们活的狰狞,他们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别的活法。
或者说,让他们知道另一种活法,是一种更大的残忍。
“前面就是曾经的蓄水井了,不过现在已经被封上了,直接从上面走过去就好。”鲨尾说。
“这里曾经是地下的中央,像是整个地下之国的心脏。不过自从它枯竭之后,这颗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没有人知道这个蓄水井究竟有多深。据说这个井是那些商人在挖掘管道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有人说如果你向这里扔一颗石子,要过一天才能听到回响。”
“或许……这里通向的便是最深的炼狱。”
地上流淌着红色的酒液,不细看像是鲜血一样。
遍地狼藉,像是一场盛大的晚宴刚刚结束。数十张长桌倒地,上面有着烧灼的痕迹。酒瓶随意地滚落着,装着淡红色液体的针管散落在其中。
酒桶破碎,红色的酒液顾自流淌着。
皇轩烬看向角落处的几个酒桶,在浓郁的酒气中他嗅到了一些奇怪的气息。
……是巨渊之银。
他抽剑刺向角落处的酒桶。
银色的液体从酒桶中流出,混杂在红色的酒中。
“怎么会有人把巨渊之银混在这些酒桶中?”他皱着眉问。
“谁知道呢?这里到处都很奇怪。”鲨尾耸了耸肩说。
“殿下感觉出来什么不对劲了吗?”皇轩烬转过身看向维希佩尔。
维希佩尔点头,但却没有说什么。
他刚才放出的黑鸦有几只逃离了迷阵,在偌大的地下游荡着。
他借着那些黑鸦的眼览阅着整个地下。
但他发现,这里的空间是不连贯的,有很多地方都是缺失的。
还有更多的地方被迷雾笼罩,模糊不可辨。
他抬起头看着上方,像是在看着虚无中的某个人。
至少他已经知道了这里绝不是真实的空间。
“那些来赴宴的人呢?”皇轩烬突然问。
“什么?”鲨尾皱眉。
“这里应该有很多人的。”少年从狼藉中走过,“他们像是被抹掉了一样,只有我们凭空出现在了这场十余年前的宴会中……替他们赴宴。”
他坐在了一张歪斜的长桌前,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些官道上的记号最终指向的都是这里——地下的心脏。”
“所以说在十五年前,这里应该有一场盛宴的。”
“那又如何,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逃命。”鲨尾拿过了皇轩烬手中的酒碗。
“但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数之不尽的古兽。”皇轩烬抬头看着鲨尾说。
他低头看着酒杯上绘着的拙劣花纹,“金枝。”
“你知道金枝的意思吗?”皇轩烬撩起眼看着鲨尾。“什么?”
“一场新生意味着另一场死亡。”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啊。”矿道伸出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阿奎那从矿道中走出,“居然没有死在兽群中吗?”
“没关系,这里如你所说——有着数之不尽的古兽。”阿奎那猛然向上挥手,五扇一直被封闭着的大门瞬间打开。
他像是古老传说中的巫者,掌控着所有的咒语控制着山林石川。
皇轩烬从腰侧抽出剑,凶猛的异兽咆哮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后面有一个升降台,我们去后面。”鲨尾握着他刚从地上捡起来的钢管说。
长剑斩下了古兽的头颅,鲜血溅落在皇轩烬的手上。
鲨尾扯着锁链将升降台降了下来,维希佩尔将护着皇轩烬和小茉莉上了升降台。
皇轩烬捂着肩口的伤,抬头看着升降台的上面,“没用的,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那些古兽都是杀不干净的。”
他低头看着身披黑色长袍内着白色教衣的阿奎那,“只有杀了他。”
他猛然踩上升降台的栏杆,一跃而下。
阿奎那抬头看着少年,在他灰色的瞳孔中少年的身影宛如坠落的蝶。
“逆转。”
他突然说。
于是巨大的蓄水井上的沉重金属板瞬间断裂。
维希佩尔的心脏像是猛然停止了跳动。
所有游荡在这偌大的地下迷宫的黑鸦都化为了黑色的烟雾。
阿奎那看着跌入深井的少年。
他一直觉得像皇轩烬那样的人应该是干净的,是尊贵如九天明月的。
那个少年应该身着锦衣,登上九重的明堂。
可那个少年却把自己扔进了泥淖中,自作轻贱,自甘堕落。
既然连皇轩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不如让他帮他死掉好了。
黑色的帽兜下,阿奎那的嘴角带着一抹笑。
何为神?
神便该是这样。不偏颇,不私爱。
所有杂生的荒草都该抹去。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却感觉到了整个大地都在震颤,像是沉睡在地下的巨人醒来。
阿奎那皱着眉,“不是说好让我来料理这一切吗?”
向上的升降台停滞在了半空中,地下的酒液停止了流淌。
而维希佩尔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他缓缓睁开眼。“魂域——生。”
巨大的鸦群被瞬间放出,他们像是利刃般撕扯着一切。
“何为神吗?”维希佩尔咬着牙说。
神是全知全能者,还是绝对理性者?
他的眼逐渐变为鲜血般的颜色。
……都不是啊。
“吾既神!”
红色的酒液如潮退般流淌而去,漏出金属的地皮。
地下四面八方的水涌入了早已枯竭的蓄水井中。
神明已经醒来,于是他降下了无上的命令。
巫者布下的所有规则都只能被改写。
……吾既神,吾既公义,吾既冠冕!
第183章 金枝
02
皇轩烬一边吐着水一边迷迷悠悠地行了过来。
“哥, 你也死了吗?”他看着旁边的维希佩尔,又看了看鲨尾和小茉莉, “看来我们团灭了啊……”
周围有不少人走来走去,身着破败, 像是伶仃的影。
“看来我下的是地狱。”他皱着眉说。
“这里是二十年前的黑市九街。”维希佩尔扶着皇轩烬说。
“嗯?”
“我一直试图在刚才的那个地方建立魂域,但是一直没有办法。因为那里已经是一个领域了,一个名为‘过去’的领域。”
皇轩烬皱着眉。
维希佩尔知道他没有懂, 只好继续说:“魂域的介质是灵魂,而‘过去’的介质是记忆。于是我用自己记忆构造出的过去取代了十五年前的过去。”
皇轩烬皱着眉点了点头,装作自己懂了的样子。
“所以这里是你二十年前的记忆。”鲨尾在旁边靠着金属管道说。
维希佩尔点了点头。
“居然还有蛮多人的。”他看着那些走过的人说:“我以为你的回忆中只会有零星几个人,或者说什么人都没有呢。”
“毕竟我觉得你一直都像是一个旁观者, 看着所有的一切。”鲨尾说。
“我只是懒得管,不是瞎。”维希佩尔说:“接下来去哪。”
“你的记忆, 你是老大, 你说的算。”鲨尾耸了耸肩说。
“我的记忆维持不了多久的,我们最好在我的回忆结束之前离开这里。”
“我知道一条通往外面的路。而且我也曾带你去过,我希望你还记得。”鲨尾说。
“我记得。”维希佩尔说。
“那可太好了!”
维希佩尔直接向前走着, 穿过那些地下的流民。像是一只银鱼逆着海水而游。
鲨尾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维希佩尔的时候,那个男人就是这样,像是这世上的一切与他毫无瓜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地下的流民有不少人都在谈论着他, 他们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一个明显不是流民的人来到这里,他们都在猜测他的目的。
而他唯一会做的事情只是跟在一个目盲的孤儿身边。
但他却从来不会接触那个孤儿,他永远只是冷冷地观望着。
刚开始的时候有不少地痞会畏惧着他不敢欺负那个孤儿, 可久而久之他们发现男人根本不会管那个孤儿的死活后,他们便根本不管男人在不在,经常将那个孤儿打的遍体鳞伤。
而男人从来只是远远地看着。
他觉得那个男人太过冷血,于是他经常从哪些地痞手中救下那个孤儿,而他一次次救下那个孤儿,男人也没什么反应。
像是所有的一切与他都没什么关系。
但他却始终跟在那个孤儿身后。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他问男人为什么来这里。
男人说:“我在等一个人死。”
“谁?”
“那个目盲的孤儿。”
“为什么?”
“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男人说。
“他是个孤儿,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