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升:“恩难忘,仇更难忘。动物的嗅觉比咱们更敏感,也许我们能通过相貌牢牢记住一些人,它们也能吧。”
“为什么他们杀死了很多人,你却还活着。”陈栗知道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但又不得不问。就像她知道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可能威胁他们的生命和洛书的开启过程,却依旧要让陈杰开车去救女人。
东仓曲珍的表情无悲无喜,“没有…女人了,也没有孩子。”
俞升点点头,这是个无需用意识岛去辨别真假的答案,曲珍意识岛中呈现的连锁信息让他不愿意多看,是对女性非常残酷的经历。
“很抱歉,说这些让你难过的话题。”兆青拿出来一些流食说:“你若相信我们,可以吃这个。”
狼王低吟。
兆青以为狼王戒备就着碗边就要喝一口,东仓曲珍接过碗没让兆青试。
“曲措让我相信你们,我就相信你们。”东仓曲珍说着喝了几口,温热的汤滚过喉头滑进胃袋,她的眼神凝在少年的身上接着脸上露出一丝无解的笑容,似是怀念又似释怀。
兆青干脆席地而坐递给东仓曲珍几块软乎乎的饼子,他看着东仓曲珍,有些眼神特别动人,会让人心跟着紧缩。
东仓曲珍盯着少年吃了很久的东西,眼神才转回其他人身上。
俞升:“你还欠我一个答案,你刚好跑到我们的车前,是巧合吗?”
东仓曲珍摇了摇头:“算也不算。我梦到在这里会出现个铁箱子,会有人给我治疗,但我没想到会有我的狼群…还有他。”
剑齿虎二代和传统的车辆差了太多,远远望去确实像是个漂浮在地面之上的巨大铁箱子。
陈杰:“做梦??先知吗?”车子早已启动,无论东仓曲珍的身份是什么,她都不会再回到荒芜一人的藏疆区。
俞升:“你没有暗物质武器吗??”
东仓曲珍:“什么武器?那是什么??先知?您们是指喇嘛?”
“不是指新藏传佛教的人,”俞升:“你末世前没有做梦吗?梦到末世之类的?”
“末世?最后一世?”东仓曲珍不明白末世的意味,她说:“我梦到过冬天,但我不知它会无穷无尽。梦也不总会到来。如果我提前知道冬天会这么久,就会知道他们一定会过来毁了我的家,我把剩下的十几头羊都喂给狼群也不会让狼群离开去找食物。如果当时我坚持,也许阿爸就会同意我们一起搬去狼洞,可谁能想过人要去狼洞才能栖身。”
俞升既然没有反驳就意味着东仓曲珍说的都是真话。
兆青:“他们手上有武器,即便群狼在你们也很难活,天灾人祸你也别想太多了,毕竟少年还活着……”
“也许吧。”东仓曲珍听到这话又看向少年缓慢的说:“他有名字…”
兆青:“叫什么?”
东仓曲珍:“东仓贡布,汉名司苍布。我嫂子是汉人用汉名叫他吧,我哥也许守住了边境线,可却是嫂子用生命才保住我们的阿布…”
兆青:“无论是边防军还是您嫂子都很令人崇敬,司苍布和东仓贡布都很好听。我们之前一直叫他阿狼,狼群的狼。”
“阿狼?也很好。”东仓曲珍说着把碗还给兆青,“谢谢你们,我没有可报答的。”
俞升在东仓曲珍的意识岛上看到了两种撕裂的情绪,极端想活着和厌烦这个冰冷的世界。
兆青:“不用,你的狼群帮你付过钱了。我们必须在路上所以狼群暂时和我们无法分离,我去洗洗手,您先休息,之后我再告诉你原因。”
“活一天是一天,你们做主吧。”东仓曲珍看着司苍布说:“我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奖赏,现在死了也值。”
“你既然已经在车上就暂时安全了,先休息把精神和伤养好剩下的事儿以后再说吧。栗栗,你看着给曲珍大姐安排住的地地方。”兆青说着。
东仓曲珍:“我就在这里,别弄了,我又脏又有血,这里很好”
陈栗:“知道你想和你的狼在一起,我给你加个床垫至少躺的舒服点。”
东仓曲珍:“我…”
“不用你报答,我们枣儿说过了,你的狼群和…苍布给过足够多东西了。”陈栗笑着把话题引走,问:“你怎么认出狼王的?它应该比之前大了不止三倍吧。”
东仓曲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每一头狼都有独一无二的眼睛,看了就知道。”
“真奇妙,”陈栗利落的拿出个单人床垫铺上干净的被褥回头说:“你们几个带着阿狼上那边去,我给曲珍大姐换个衣服,芝妮来帮我。”
芝妮:“来了姐!”
男人们闻声三三两两的坐到沙发区,兆青顺手把一直略显呆愣的狼少年也给拽回了沙发区。这时候兆青突然发现狼少年对他们应该算亲近的,狼少年不敢靠近东仓曲珍却允许兆青碰他。这也是兆青第一次碰到狼少年的身体,之前除了陈阳帮狼少年系过裤带外,他们谁也没碰过狼少年。
兆青把手洗干净,碰过就不再顾忌的按着狼少年的肩把站着的狼少年按在凳子上坐着,自己也窝到沙发中靠着陈阳。
陈栗:“来个人,我还是带曲珍大姐冲个澡。”
正好瓦连京坐在最外面,闻言起身走过去把东仓曲珍打横抱起来,狼王跟着骚动,被东仓曲珍一句“安静等着”又给轻易安抚住。
东仓曲珍被托着路过司苍布的身后,兆青他们看到东仓曲珍勾住了少年的长发,无比眷恋的让长发穿过她的掌心,发尾消失在她手中。
兆青:“唉。”他们见过太多不平事,多到除了叹息都不知做什么其他的表情。
陈杰尬笑的说:“挺巧。”
兆青:“也许久违的人终究会遇到吧。”
陈阳:“她真的安全吗?”
俞升:“所言之事无谎言和狼王告诉我的内容都对的上。”
陈阳:“唉,我现在排斥巧合。”
兆青:“咱们现在很安全,哥的暗物质之鞭还圈在她的周围,想来她的意识岛还被束缚着。如果真的不好,哥也能处理。”
一直沉默的陈陌挑了挑眉。
有的人可以放肆善良是因为背后有足够谨慎的人在实时防御。
俞升太懂陈陌了,语气平常的说:“先拴着吧…直到你放心的时候再放开。”
陈陌撇撇嘴连话都懒得回,他能说什么?自己和弟弟亲手选的爱人永远放不了手,而爱人性子是圈住他们围栏,值得用一切去守卫。
人会有古怪的第六感,兆青看到曲珍就觉得她确实是司仓布的家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气质和轮廓相近的眉眼与唇角,也是因为他们在曲珍看向司仓布的眼神中看到了属于人间的真实的另一面。
令人熟悉的另一面。
第372章 9-26
他们丢过孩子, 更明白找到那一刻时是怎样感受。
虽然东仓曲珍的眼里没有滑落一滴泪水也没有拥抱司苍布, 可她的眼神和陈栗在狼洞看到知桓时一模一样,满眼都是牵挂与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们还能问什么呢?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巧合?问东仓曲珍是否能拿出有效证据去说明她自己和司仓布之间的血缘关系吗?有的时候人会有很多的怀疑,有的时候却不忍质疑。
如果真的要说些什么不如替仍不懂感情的司苍布提前感谢这世界上的安排,让他从一个在狼群中长大的孤儿找到了自己的血亲。
生命诸多巧合这种最美,即便有风险是个错误他们也希望这种错误的时间能长一点儿,最好能够让司仓布了解这世界上人类之间的感情是怎样的。
兆青看向司苍布解释道:“她可能是你的家人, 家人是指生活在一起亲密无间的人。”他说着用手指在身前自己画了个圈儿,圈里是他的家人。
陈阳这时候和他哥想到了一处, 他看着兆青比比划划, 听着兆青说着那些让人有归属感动听的话语, 他觉得维护兆青的温柔和热血就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陈栗给曲珍洗了个战斗澡,女人所经历的一切残酷她都曾在幼时感受过, 也曾多次在很多女人身上见过就如今天的曲珍。
陈栗让瓦连京帮忙把曲珍再次安排到楼下贴着狼王曲措, 直到她看到曲珍陷入昏睡。她蹲在地上回头看着神态各异的几个男人, 心想也许只有如兆青俞升这种温暖的人才会把他们紧紧的拴在身边,无缘无故、无怨无悔。
从泥沼爬出来的人虽然口中不屑, 但谁都想不到他们有多么的想念阳光。
俞升扫视一圈挑了挑眉,心说:怎么又莫名其妙触动这些姓陈的神经了,一个个的意识岛显得柔软又亲切。
陈杰冲俞升吐了吐舌歪着头又挤了挤眼睛, 俞升无奈的笑笑对陈杰用口型说:你们啊。
一路颠簸又跌宕,人们都在克制自己回归日常不去回想知桓和芝妮丢失的过程,他们并非害怕复盘,而是对自己被控制有着深入骨髓的抵触, 这一战足够他们消化很久。
人类是最容易有负罪感的生物,如今见了曲珍不免想到前些日子。
兆青怕司苍布不明白又说:“家人就像你和狼王一样,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