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起晚了，不过大概是彻底睡足了的原因，唐遇的心情不错。他开门走出去，就看见常何坐在沙发上, 手上正捧着昨天两人没研究明白的金属罐子，和罐子里面的大脑深情对视。
唐遇咳了一下，脱口而出：“早，吃了吗？”
常何的眼神变了变：？
……好像哪里不对。
唐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正当他感到有些尴尬，就听常何道：“吃了，厨房还有些三明治，和牛奶吗？我去热。”
“三明治？”唐遇愣了愣，“家里有面包吗？”
还有牛奶好像也莫得。他不知道自己几天能出来或是还能不能出来，所以进入副本之前都不会在家里留保质期短的东西。
“我出去买的。”常何把罐子收进面板，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厨房走，路过唐遇时，他弯起眼睛笑了笑，说：“早。”
“其实也不早了吧……”唐遇摸了摸鼻子，给他让了让路，视线掠过常何的手，想起他刚摸完装脑子的东西，又下意识叮嘱道：“记得洗个手啊。”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了一下，常何原本只是微弯的眼睫立刻弯的更大了，唐遇则是感到一阵窘迫，丢下一句：“我去洗漱”，就一个闪身钻进了卫生间。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上一个副本吃的那些药打的那些针会永久影响智商吗？他平时是不会说这么随意的话的，所以真的是脑子坏掉了吗？
唐遇舀起水往自己脸上泼了几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自己的气色还挺好的，只好无奈的洗脸刷牙上厕所，等他认真的把上述的一切做好后，常何已经热好了牛奶坐在茶几旁边等他了。
“谢谢。”三明治就装在盘子里，切成规规整整的三角形，夹着火腿芝士煎蛋和西红柿，唐遇拿起来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你做的？挺好吃的。”
“嗯，”常何点点头，问：“昨天没有睡好吗？”
“啊？”唐遇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意识到常何是在说他昨晚醒的那次，不过他也只是翻了几次身而已啊。
唐遇震惊：“卧槽！你能听到？？”
那到底是我们两个谁没睡好啊？而且隔着一道房门你他妈能听见我翻身？？
眼见唐遇整个人都快不好了，常何连忙解释：“没，就是看你睡的沉，所以没有叫你。”
沉吗？
反正常何出门又回来他都没听到声音，那就是真的挺沉的吧。
唐遇默默的咬了一大口三明治，把头低了下去。
唐遇昨天晚上已经提前给季深岚发了消息，说是想要今天过去，季深岚也给他回了“随时来”的消息，所以吃完早饭后，唐遇就跟常何一起收拾出门了。
唐遇发现季深岚好像尤其爱在院子里看书，院门也一直都是敞开的。他们到的时候季深岚依然穿着休闲的白衬衫，坐在树下神情专注。
只是，唐遇看着他洒落着斑驳光影的侧脸，却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唐遇又仔细看了两眼，这才发现，是院子里的凌霄花都落了。
他进副本的时候，幻梦境大概是下过一场雨吧，因为之前绚烂盛开包裹了整个院落的花朵都已经不见了，只有叶子吸收了雨水变得愈发苍绿，郁郁葱葱的遮挡着季深岚的身形，把他显得有些脆弱和……深深的孤独。
唐遇忽然有了一种错觉，季深岚总是呆在院子里，院子的门从来不关，这些行为看起来就像——他在等待什么人。
正想着的时候，季深岚忽然抬眸看了过来。
三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季深岚的目光在常何身上停了一下，落到唐遇身上时就立刻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唐遇注意到他的神情和眸光始终都是平静宁和的，所以之前那一瞬间的错觉，大概就真的只是错觉而已吧。
“来了？”
季深岚站起来，把书扣在了石桌上。他先是看向唐遇，微笑道：“还顺利吗？”
说罢，又看向常何，礼貌的伸出了手：“你就是唐遇一直在找的那个朋友吧？你好，我是季深岚。”
“常何。”
常何语言简洁，伸手和他握了握。
“不好意思啊，季哥，之前发布的那个悬赏任务，还能撤回来吗？”唐遇问。
“能。”季深岚朝他笑笑，“提个说明申请关闭就行。”
唐遇还是有些歉意，低头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季深岚说：“人找回来就好。”
唐遇偷眼看他，某一瞬间觉得季深岚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似乎有些淡淡的怅然。
季深岚却全然未觉，招呼两人道：“进去坐坐吧，刚好可以聊聊副本。”
“嗯，”唐遇答应了一声，见季深岚自顾自的往屋子里走，书和水杯还留在桌子上，就下意识的叫了他一声。
季深岚拍了一下脑袋，折回来拿书，唐遇看着那个封皮，忽然记起来，这本书他已经看到很多次了。
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每一次来到凌霄小院，季深岚都在看这本书，可是这本书大概只有两百来页，并不算厚……
也就是说，唐遇想。
这本书，季深岚大概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季：显然，我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
第109章 幻梦境（18）
“有很多副本都是这样的, 看起来正确的结局最后却会诞生出极致的恶意。”水杯里的冰块在阳光下融化, 撞击玻璃发出细小的清脆响声，听着唐遇讲到Ann复活将整个中心都埋了时，季深岚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从屏幕后方抬起头看向唐遇。
他慢慢的说：“我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副本，当时是帮一对老夫妻把他们女儿从一个石城里带了回来, 然而结局却是那个女儿把所有无辜和不无辜的人全都杀人了。而这么算起来的话玩家的身份就可以说是帮凶了，所以‘正义’与否对于副本走向来说是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不过, 我更加在意的还是‘阵营冲突’这件事。”季深岚说。
“……我也是。”唐遇叹了口气, “我确定那个小卷毛和113真的没有手环，他们不是玩家也不是NPC, 却在副本中有身份, 而且知道副本剧情，还能明确点出‘玩家’和‘任务’这样的词汇，我也实在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
“说实话,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还挺神奇的。”
季深岚冲唐遇眨了下眼, 然后就忽然笑了一下, 道：“你才进了几回副本就碰上两次困难程度了？而且也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不好, 你碰上的副本好像多少都有点奇奇怪怪的, 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新手呢。”
唐遇默默地回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他有什么办法, 他也很无奈啊。
“阵营对冲我确实没有见过，不过，”季深岚话风一转，正了正神色道：“像小卷毛那种既不是玩家又非NPC的人, 我确实见过。”
唐遇呆了一下：“诶？？”
“我也是过了好多副本之后才发现的，在玩家和副本之间，还存在着一股势力。他们有的在副本中扮演特定的角色，有的则是突然出现，完成了某件事后就会离开……”
季深岚顿了顿，继续说：“只是，和你提到的双方只能存活一方的阵营对冲不同，我见过的那些人虽然和小卷毛一样都带着某种任务，却并不存在要将玩家一方全灭的迹象——我更倾向于，他们的存在是为了将副本导向某种必定的结局。”
“必定结局？”唐遇思考了一下，“是Ann的复活，还是，让那个中心继续创造出像Ann一样的东西？”
其实唐遇更倾向于前者，之前在副本里，那个教授狂热的将Ann称为神。既然他们认为奇异的大脑可以接受神的旨意，又特意保留了Ann的身体，那么，很显然，他们是希望把Ann复活的——又或者说，他们希望能够创造出一个神。
而从结局来看，虽然他是帮助西莉卡的，可事实上，他也做了和教授没有什么区别的事情，同样是复活了Ann，将副本导向了一个必然的结局。
“不知道。”季深岚摇了摇头，“这就很难说了。”谁也预知不到没有发生的事。
唐遇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好了。”季深岚低下头打完最后几个字，然后把这份攻略保存起来，看着唐遇紧绷着脸有些紧张的样子，就出声打断了他，宽慰道：“这种事还是很少见的，我也只是遇到过两次而已，之前完全没有想过你会这么早碰到，所以也就没跟你说，哪知道你会直接碰个进阶版的。关于阵营对冲的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想办法和‘龙血’还有其他几个大势力谈谈，看看能不能换来更多的情报，如果有进展，我会全部说给你听的。”
“我不介意。”唐遇赶紧摇了摇头，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季深岚弯了弯眼睛，温和的笑笑：“之前因为朋友的事，我想你大概也没有心情玩闹，所以就一直没有跟你说。现在既然朋友也找到了，晚上不如就在这里吃吧，刚好我把‘深海’的其他人也叫过来，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也给你办个欢迎会，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