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抵达餐厅的时候季深岚和火锋等人正围在一起喝粥,唐遇走过去,就听见季深岚端着碗,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安排任务:“火锋带人去找船长,我和阿晋控制船主人,池砚带人去轮机室,林觅和程君在甲板上动手,可以吗?”
池砚就是那位打纸牌的小哥。看到唐遇以及常何过来,季深岚又补充道:“常何也留在甲板上吧,唐遇跟着我。”
众人都表示没什么意见。
于是,在最慵懒明媚的午后,玩家们摩拳擦掌地站在甲板上,林觅撩了撩短发,对着身边走过来的水手突然竖了个中指,说道:“杂种。”
下一秒,程君一拳砸在了那个刚刚反应林觅在说什么过来,却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愤怒表情的脸上。
就像是一个信号,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常何与程君就像是两头开了枷锁的猛兽冲入人群,唯一的区别就是常何下手明显留有分寸,程君则完全不管不顾,下手带着一股令人心惊的狠辣,唐遇觉得被他放倒的水手能不能活下来有没有后遗症都要看自身素质。
留下来揍人的玩家算上林觅只有七人,水手却足有三十几人,但玩家们丝毫不落下风,平均一打四完全没什么压力,就连林觅也挎着一根电棍,轻轻松松的收拾了好几个人,总之比季深岚和唐遇加起来强。
唐遇看了几眼,确认他们绝对处于上风,就放心跟着季深岚等人直奔船主人的舱室,同行的玩家二话不说撞开舱门,阿晋一个箭步冲出去,将听到了声音正准备出门查看的船主人直接按在了地上。
唐遇看着船主人艰难的抬了抬头,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怪异之感——船主人的长相好像变了。
倒也不是说有多么明显的变化,只是眼睛更凸,头发更加暗淡、皮肤更加粗糙……都是些很微小的变化,但组合在一起就给人一种违和以及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猫狗生长着突然进入尴尬期了一样,只是以船主人的年龄明显已经过了发育期,唐遇找不到他外貌发生变化的理由。
唐遇观察着船主人,另一边,其他玩家在舱室内翻找起来,季深岚想了想,在船主人面前蹲下,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船主人就先一步气急败坏的问:“你们想干什么!船长呢!水手呢!”
“他们应该都没事,不过如您所见,现在这艘船是我们的了。”季深岚蹲着歪了歪头,带着一种非常像是反派的笑容说道:“所以还要请您告诉我,这艘船的目的地、您为什么要上这艘船以及鱼舱下面的那些人,你们打算用他们做些什么?”
船主人给了季深岚一个看智障的眼神,紧紧闭上了嘴巴。
季深岚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看向船主人的目光倒是毫无芥蒂。在明知道他只是个NPC的情况下和NPC生气或者吵架都是很蠢的事,而且他也只是出于礼貌的问一下,不管船主人说不说,他都能找到真相。
刚巧就在这时,翻东西的人手停了一下,然后从床边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本羊皮包裹的日记,向季深岚挥了挥。
季深岚起身接了过来,除了压制着船主人的阿晋以为,大家都凑上来跟他一起看。
从书页的泛黄程度可以判断,这本日记已经有很长时间了,第一篇就写到:“我们跟随海豚来到了一篇神奇的海域,这里的海洋非常富饶,各种鱼类不计其数,我和兄弟们没日没夜的工作了七天,鱼舱就彻底塞满了,船长决定明天一早就返航回港,有了这笔钱,父亲看病欠下的债就能换上了。”
季深岚翻过这一页,接下来的是第二篇:“船的动力坏了,修了很久也修不好。船长说可以发送求救信号,可是无线电也失灵了。谁也说不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等到天亮,派出小船去四处搜索看看,要是有船路过就好了。”
本子并不算厚,纸在海上也算是稀罕物件,日记的页数不多,所以只有一些重要的事才会记录下来,所以第三篇和第二篇隔了几天,写的是:“他们没回来,已经好几天,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船的动力还没修好,无线电也没反应,好在食物还够吃,希望大家能找些回来。”
季深岚继续向后翻,和前几篇相比,第四篇显得格外简洁,写的只有一句:“他们回来了,没有找到船。”
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但众人却还是变了脸色,只因为在写下这篇日记时,作者的字迹格外潦草,虽然只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话,却因为笔迹中透出来的仓惶带上了诡异的意味。
第229章 瞭望者号(10)
从第四篇日记开始, 之后的记录越来越潦草, 内容也越来越匪夷所思,仅是隔着许多年翻看这本日记, 众人依然可以感受到从纸张中渗透出来的慌张与恐惧。
季深岚将日记翻了一遍,大家跟着看完, 也都从日记中拼凑出了关于船主人的一系列故事。
日记的主人名叫约翰,出生于一个中产家庭, 受过教育,上船的原因是父亲生了疾病,家中欠下了大笔债务, 刚好港口在招劳工, 给出的报酬格外丰盛, 约翰就上了船。起初一切顺利, 但在误入陌生的海域后,船只的动力系统出了故障, 只能滞留在海面上,出去寻找其他船只的水手一连三天都杳无音讯,就在大家以为出去的人都遭遇了不测时,他们又像是约定好了一样踏着血红的夕阳齐齐回来了。
只是,约翰却觉得,回来后的水手变得格外陌生,且令人恐惧。
他们的眼睛开始外凸,皮肤开始褶皱,食欲旺盛, 尤其喜欢吃生鱼,脾气也开始变得极为暴躁易怒,这令约翰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些人真的是他熟悉的水手吗?
又或者,从那个血色的夕阳开始,回来的就是海中的恶魔?
约翰惊慌之下找到了船长,但船长也毫无办法,而且他们开始绝望的发现,船上的淡水不够了。
就这样又强撑了几天,水手们的变化越来越明显,甚至已经脱离了人类的样貌,终于,在一天夜里,船长找到了约翰,他们决心弃掉渔船,划小船出去拼死一搏,剩下的一切,就都交给命运的安排了。
于是约翰跟随者船长还有其他维持着正常的人一起登上了小船,他们吃力的划了很久,本以为能够逃出生天,却不幸遇上了风暴,船只被巨浪卷成了碎片。
不过约翰并没有死。
他被洋流带出了这片海域,又被偶然路过的船只救了下来,但这却并不是幸运或是命运垂怜,而是真正命运的开始。
约翰惊惧万分的发现,他开始能够听到声音,那声音无比宏大而威严,似乎在指引着他前往某个地方。
幸存下来的约翰本义打定主意今生都不再出海,但家中的债务却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于是约翰最终还是借了一条船,跟随那个声音离开了港口,而等到他再一次回来时,他带回了一条沉船的消息,并且借此获得了一笔财富。
约翰靠着这笔钱买了一艘渔船,再接着,他每次出海都会带回宝藏,随着财富快速的累积,约翰还迎娶了当地贵族的女儿。
然而他却并没有享受生活的机会,他脑中的声音一直都没有消息,所以他剩下的一生也都始终在孜孜不倦的出海,直到某一次,他彻底消失在了海上,而日记的主人也换到了现在这位船主人的手中,他就是为了寻找父亲失踪的真相才踏上了这艘船。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有时亲眼所得也并非一定会是真相。
毕竟,只是寻找父亲下落的话,是没必要在鱼舱底下塞人的。
季深岚将日记合起来,递给了第一个发现他的玩家,然后让阿晋把船主人拉起来,带着他一起向外走去。
甲板上的局势早就定了,林觅等人正在合作将水手们一个个绑起来,这项工作花费的时间比将他们撂倒花的时间还要多。
唐遇和季深岚等人走到甲板上的时候火锋也已经在了,唐遇隔着很远就看到他正抱着手臂,挂着一副不爽的表情。
季深岚开口问:“你们那边怎么样?”
“只问出了这艘船的名字是瞭望者号,以及我们现在是在南太平洋上,鱼舱下的那些人,是他们打着招水手的名义在港口招来的劳工。”火锋说道:“不过其他的他就不肯说了,我揍了他一顿,也没什么用,所以找程君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说完,火锋又瞥向季深岚和被反剪手臂带出来的船主人,挑了挑眉:“你们呢?”
季深岚点了点头,正要说明情况,另一边去轮机室的池砚就一脸凝重的带人回来了。一见到季深岚和林觅,池砚的表情迅速垮了下来,赶紧走上前几步说道:“出事了,我没找到轮机长,但我们的动系统损坏了,我看了一下,坏得很彻底。”
随着话音落下,玩家们的脸色都为之一变,林觅直接趴到船舷边,看着船只行驶破开海面划出的道道印记,陷入了沉默。
船只显然是在前进的,并且速度很快,但如果动力已经损坏了,那么,他们现在是在靠什么移动呢?
一时间玩家们都脑海里的浮现了各自的想法,唐遇则是想到了昨天夜里,水手们将病人扔下船后海面上响起的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