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晟眉头一动。杜一新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手，拉着走出档案室。走廊很安静，似乎没什么病人。护士手拿板夹，烦躁地翻动病例纸：“你们是家属？没护士跟着你们吗。”不知翻到什么，她手突然停住，比对着病例上的照片与眼前人，“你们是刚办过入院手续的？”
剧情已经自动帮他们安排身份了吗。无论如何，作为病人行动可能会更方便一点儿。于是他轻点了下头。
这时，一个小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见档案室门大开，大惊失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张护士。刚才病房那边动静很大，好像有病人发狂了。所以我赶紧过去帮忙，结果没关好门。”
“所以，让外人溜进档案室是你的责任咯。”
“是、但是……”
“别找理由。”张护士呵斥，看了一眼杜一新与应晟，“他们两人刚办了住院手续，你先带他们去病房。至于你的处置，之后再说。”
“好的……”小护士无精打采地应了。
路上，杜一新旁侧敲击打听些事。但小护士刚犯了错，嘴巴很紧。一路沉默引两人来到房前，才开口：“里面有一张空床位，你先进去。”她朝应晟道，接着转向杜一新，“我带你去另一间。”
竟然不是同一间？而且还以为病房会在楼上，没想到还是在这下边。
只能之后找机会汇合了。杜一新拍了拍应晟肩膀，丢下一句“待会儿见”，便跟着小护士离开了。
自己的病房在另一条走廊。小护士把路带到后就走了。一进去，便是刺眼的白炽灯。房间里病床两两相对，其间没有分隔用的帘子，一览无余。
杜一新走到唯一空着的病床边，上面放了一套条纹病号服。拿起衣服环视四周，那些病友虽然最开始看了他几眼，但其后都了无兴致的移开视线。
“你们好，”杜一新主动打招呼，“我该在哪换衣服？”
“就在这换呗。”有人回应他，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大老爷们的，还怕掉一块肉？”
索性病号服比较宽松，里边穿的又是夏装，他便直接把衣服套到了外边。换好衣服后坐到床上，其他病人都百无聊赖地扣扣指甲扣扣手，间或看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快18点了。
在这与外界完全隔离的空间，只有时钟能提醒时间的流逝。
“我完全没想到病房会在这么下边。”杜一新朝刚才回应的人搭话。
“那可不是。俺们又没有钱，只能住这种，有钱人都在上边呢。”
表面上这家医院还是在正常运行，器官贩卖的对象只针对穷人吗。
“你们也是看了宣传单过来的？”杜一新想起桌上的单子。
“对啊，俺村里的小诊所都比这贵。这还提供免费食宿呢，这里的院长简直是大好人。”
有病友回应：“我看是冤大头。告诉你们啊，这家医院技术绝不咋地，我其实没啥大病，他们还要求我住院，还不用交住院费。这不是有钱了没处使嘛。”他躺在床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腿，“这住着比家里都舒服，让我住一辈子都成。”
他盯着时钟：“快到晚饭时间了。”
第44章 废弃医院与选择游戏（十二）
这家医院就是打着免费的名号，吸引这些身体健全但好吃懒做的人过来。联系之前病例纸上的家庭信息,恐怕还会专门挑选没有太多社会关系的家伙。
当时针指向六点时,果然有护工推着餐车走进来。病人们都有胳膊有腿的,还设专人到一间间病房分发，简直是五星级宾馆的待遇。
方才懒懒洋洋躺在病床上的人都坐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餐食,但并没有主动起身争抢，而是挨个等护工来到自己身边。
食物寡汤寡水，说不上丰盛。但对于这些在外边或许连饭都吃不起的“病人”来说,可谓是美味至极。
杜一新也收到了饭菜，可没有开动。老实讲也不太想吃,他总觉得医院会在里边“加料”，有没有办法蒙混过关？
旁边病床上的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自己那份，见杜一新压根没动,问：“你不吃啊？”
“我……有点没胃口。你还要不要？”
“要！”病友眼发精光，但又不知想到什么,摇摇头,“不行,这里规定自己的饭菜必须自己吃完。”
这里是幼儿园吗！
杜一新越来越笃定里边“加了料”。可其他人都陆续吃地差不多了,就自己不吃，会不会引起怀疑。
十几分钟后,过来收拾餐盘的护工果然发现了这点。
“我……胃不太舒服，吃不下去。”他撒谎。
护工什么也没说，沉默地收走餐盘,推着餐车离开了。然而还不待杜一新松一口气，护工就领着张护士进来了。看着那张死木脸，他突然真觉得胃痛起来。
女人在病床前站定，上上下下地打量青年，像要将人看透：“就是你？胃不舒服。”
“嗯……”杜一新不得已作出一副憔悴模样。
“那吃点药吧。”
啥？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护工拿来一杯清水与不明白色药粒，示意他喝下去。
“……”他是不是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刚才的饭菜还只能说看起来有问题，这药物就明晃晃地写着“我很可疑”啊。
如果再做出惹人怀疑的举动，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他只好接过药片，边看着张护士的眼睛，一口咽下。
“张嘴。”女人走过来，确定他确实把药片咽下去后，才满意道，“药效应该一会儿就会发作。要是还不舒服，再用摇铃叫我们。”
说罢，领着护工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杜一新紧绷的脸色大变：“厕所在哪？”
病友给他指路。得知位置后他连忙冲了出去，进到里边的隔间，手指扣进喉咙想要将刚才的玩意儿给吐出来。
一阵折腾后，他按了冲水键。去洗手池漱口，抹掉嘴角水渍，望向镜中的自己。
总而言之，刚才咽下去的时间不长，应该还没来得及消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鬼药，但绝对不会是治胃痛的。
本以为装作病人有利于行动，但这医院的监视实在太严了。病床间没有白帘相隔，或许也是为了方便病友间制衡。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尽快推进剧情吧。
深夜，病友们似乎都睡熟了，呼噜声此起彼伏。杜一新悄悄坐了起来，准备展开行动。
医院的熄灯时间是在21点，那之后过了两个小时。每隔半小时会有巡查人员通过走廊巡视。绕开这个时间点，先去找应晟吧。
小心翼翼地下床穿鞋，打开通向走廊的门。外边只有应急灯还亮着，但他也不敢开手电，只好等视野适应暗处后，再摸黑前进。
外边很安静，只有路过病房时能听见里边的梦呓，看来隔音做的不太好。凭借记忆来到病房前，推门而入。
找到应晟的病床并不难，因为其他病人都睡得跟死猪似的，姿势千奇百怪。只有那人裹着被子，安安静静地躺在角落。
杜一新屏住呼吸走过去，注视对方棱角分明的侧颜。眉目舒展，倒不似平常那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
他俯身过去，想要把人推醒。结果还没碰到，手腕就被抓住，整个人被一把拉了过去，摔倒在床上。
这丫竟然是在装睡！
“哼，太慢了。”应晟压在上面，眼神一片清明，“你要是跟其他蠢货一样睡成死猪，老子就直接把你丢下了。”
杜一新眨了眨眼睛：“可是电梯卡在我这耶。”
应晟：“……”
“算了，快走吧。”杜一新起身，“我得摸清他们巡逻的规律，不然刚出来就会被抓住。”
虽然谈话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凭周围人的熟睡程度，就算正常说话也不会吵醒。估计饭菜里面加了安眠药一类的东西吧。
而就在两人准备动身时，走廊外边却传来脚步声。手电光从门缝里钻进来，竟然又是巡逻人员。
怎么会？杜一新飞快看了眼时钟：离下一次巡视应该还有十五分钟才对。
“先躺下来！”来不及弄清原因，当务之急是别被发现。他拽住应晟胳膊，把人拉倒在床上。
这些巡逻的人只会在门口扫一眼，确定每张床上都有人，并不会一一对比面孔。为免被发现一张床上躺了两个人，杜一新把应晟塞进被子里，自己则佯装熟睡。
但不知为何，对方一直在挣扎，要把他推开。他只得死死箍住应晟脑袋，按压到自己胸口，腿也缠上去，防止人乱动。虽然棉被里边两人四肢交缠，实在是一副纠结的画面，但至少表面上，只是一个人在普通的睡觉。
手电光照进，扫了房间一圈。在照到杜一新时，稍微顿了一下。但很快移开，重新关上门。
杜一新没有立即松开，因为某些前车之鉴，他得防止那人出其不意地折返回来。可能是炎热的缘故，应晟体温有些高。灼热的连带着他的手掌都稍感发烫。头发是短短的毛寸，有些扎手。指尖触碰到耳垂，碰到一冰凉的金属圆环，才记起对方有一只耳朵是带了耳环的。
他能感觉到，应晟五指死死扯住他的衣服，似乎是在隐忍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