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声询问:“汝现在知道孤是何人了,恨孤吗?”
平娘反问:“当初在山上我是不是就该死了?”
宴笙箫回道:“没有该不该死,只有会不会死。”
平娘虚弱地笑了笑:“这十四年来我踏上了修途,遇到了一个很好、很爱我的人,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我若后悔,岂不是要否定我曾拥有的幸福?要说恨,我自有该恨的人,轮不到你。”
妖皇藏在袖袍中的紧握的手松开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不单平娘感激他为她延续的岁月,他也感激平娘未曾因苦难怨恨他,让他记忆里的温暖继续留存着温度。
“不止是十四年,你还有很长的岁月。”
平娘摇头,悲戚道:“世道容不下我等。”
宴笙箫回道:“那就逆世而行!”
“不止是我,你也要活下去。凭什么为妖就不能活?妖的血也是血,妖受伤也会痛,妖不比人低贱。谁要我们死谁便要先付出代价,谁要我们灭亡谁就必先消失。你可愿追随孤,与所有想我们死的人对抗?”
他们都是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成为妖的人,本对人类更有归属感,却被一点点逼到人类的对立面。
这番话让平娘黯淡的眼亮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我愿意!”
十四年前她便想跟着宴笙箫了。
她不在乎这份依恋是曾经的相处培养出来的感情,还是被那份妖族血脉强行赋予的,只要能在世上再度拥有一个亲人。
而宴笙箫除了喜悦,还有忐忑。
对人类的愤怒、对平娘的怜爱、对妖族的责任感驱使他说出了方才那番话,驱使他站出来领导这个当前只有一个同类的种族。他并不后悔,只是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妖皇。
但领袖不能露怯,他沉声嘱咐:“且等着我,我办完事便来接你。”
他听到平娘遭难的消息便赶了过来,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完。他将手上的妖皇舍利褪下,放入平娘手心:“殿翁,陪着她,照顾好她。还有,给她治伤。”
妖皇舍利中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好嘞,交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cp,亦下属亦亲人的感情。是宴笙箫异父异母却有血缘关系,还比他小的亲姐姐啊!
姐控妖皇,臭不要脸。
接下来可能走剧情比较多,会逐步完善每个主要角色的背景故事。
简称:填坑收线
第63章
自从打杜行舟处得知宴笙箫找到蓬莱后黎青崖便一直惴惴不安,宴席上也一直寻找着早上见过的那位蓬莱青年的身影。
青年是在宴席开始之后才来的,到场后只偶尔与蓬莱相君说话,并不理会其他人。相君对他的态度颇为客气,但又并非对上司的恭谨,明显是对待客人的态度。
黎青崖心里一个咯噔,背后冷汗直冒——这家伙要不是宴笙箫他把自己名字倒着写。
似是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青年抬头看向这边,黎青崖迅速移开眼。
他不慌,他一点都不慌,他顶着云去闲的脸慌什么慌?
席上频频有人向杜行舟敬酒,杜行舟并不擅长饮酒,喝了几杯便有些上头。
黎青崖为其拦住剩下的酒。
待众人散去,杜行舟握住他的手:“我不胜酒力,师弟陪我去吹吹凉风好吗?”
黎青崖闻言起身,扶着他朝宴会厅外走。
月色溶溶,庭院寂寂。
君子言行端方,酒品也是一等一。醉酒后的杜行舟很安静,比起闹腾的谢君酌,犯中二的云去闲,不知好了多少倍。
黎青崖将杜行舟带到凉亭坐下,想找解酒药。他发现的吃完了,便去翻杜行舟的袖里乾坤。
杜行舟安静地坐着,打开禁制,任由他翻找。
就在他专心搜寻的时候,杜行舟忽然伸手搭上他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青崖。”杜行舟唤着他的名。
“什么?”
杜行舟语气复杂地感叹:“太灼目了。”
似怕黎青崖没听清,他连起来又说了一遍:“青崖太灼目了。”
灼目到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好,藏也藏不住。
黎青崖不知道,当弱者遭受迫害而所有人都袖手旁观时,逆流站出来的他在杜行舟眼中有多耀眼。黎青崖做的是他做不到,也不能做的事。
这句夸奖黎青崖听着只觉惭愧。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担得起“灼目”这个评价,何况还是相貌、品性、天资、能力……无一不出众,无一不完美的杜行舟这样说。
“大师兄愧煞我也,明明你才是会发光的皎皎明月。”
杜行舟回道:“月亮不发光。”
被噎住的黎青崖:……
他哄道:“月亮不会发光大师兄会,大师兄是最好的。”
杜行舟目光微沉,轻喃:“我不好。不要将我想得那么好,我从来都没那么好。”
黎青崖不解他为何说出这种话。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因为杜行舟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整个太一仙宗都压在他身上,是个人都会觉得辛苦,而他非但撑了起来,还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但他做的越好,别人对他的期待就越高,他自己也越累。
他叹了一口气,安慰:“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好也是,不好也是。不完美也没关系,有错漏也没关系。不能只是我们倚靠大师兄,大师兄也可以依靠我们的。”
杜行舟没有回应,只是将他更紧密地锁进自己怀里,将自己的头与他的贴在一起。
黎青崖与杜行舟亲密惯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湿润细碎的浅吻落在鬓边。这可不是师兄弟间会做的事。
他猛地僵住,脑子呆滞。
杜行舟眼神微暗——青崖身上的味道,变了。
他的呼吸愈发灼热,贴着黎青崖的耳廓低喃:“青崖,师兄的身体好像出了些问题。”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但也撩人得厉害。
黎青崖抬起头去看他的情况,只见本来清风朗月的杜行舟呼吸粗重,面色潮红,双眼带露。
什么叫粉面桃花,若含春色,他可算明白了。端方优雅的大师兄露出这般多情模样,这谁扛得住?
大师兄不会——
酒精中毒了吧!
双极门竟然给人喝假酒?!
黎青崖急忙找出一颗解毒丹递到杜行舟嘴边,杜行舟盯着他,乖顺地张嘴含住。湿润的双唇擦过指腹,留下触电般的酥痒感。
然而擦过指腹的好像又不止嘴唇,还有个更湿更软的东西。
吃过解毒丹的杜行舟情况看起来并没有好转,他依旧浑身发烫,含着水光的眼紧紧盯着黎青崖,神情像发现一只乳鹿的饥肠辘辘的野兽。只是这只“乳鹿”好像并没有觉察危险,还在袖里乾坤中寻找着解药,殊不知自己的“解毒丹”就是他。
他捧住黎青崖的头,对着那双红润的唇俯首。就在将要碰上之际,又一颗药丸被塞入他的口中:“大师兄试试这个。”
杜行舟的动作被打断。
他愣了一下,含着黎青崖摁入他口中的手指,吞下那颗药。
黎青崖的眼中只有关切,清亮的瞳孔倒映出他狼狈的动情模样。
杜行舟用尽全身的力气移开眼:“我——得回房了。”说罢推开黎青崖,站起身,步履匆匆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师兄!”
黎青崖刚想追上去,一只手将他拉回去,贴上一片结实的胸膛。
“你最好别跟上去。”
黎青崖回头,倒抽一口凉气——那个蓬莱青年!
虽然几乎能肯定这是宴笙箫,但他不会傻到主动去揭穿他的身份:“为什么不让我跟上去?”
“他中了媚|毒。”
杜行舟都知道自己避开,以免失态,这家伙还上赶着被艹?
黎青崖震惊。
原剧情里的确有中春|药的情节。彼时宴笙箫与杜行舟重逢,恰逢某天香楼女弟子暗恋大师兄,追求无果,便暗中下药,结果便宜了宴笙箫。
但那是在结契大典上,现在伏泽村一百多条人命真相未白,牢狱里一个妖族无辜受冤。
这破路也能开?
其他剧情歪了无所谓,就春|药剧情不能歪。
xx文学城,不愧是你。
然而黎青崖有一点不明白,他和大师兄吃的喝的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他没反应?在秘境中遇到的欢情虺的时候也是,除了血变香他并没有其它症状。
这世道,连春|药都歧视咸鱼的?不过,在这上面被歧视挺好的。
咳咳,既然这样,晚些时候再去找大师兄好了。
他扭头审视着面前的人:“你是怎么知道他中媚|毒的?”
“我方才也中了毒,是食物和酒水相克。”因为不食辛辣,他们两桌的食物是另外准备。不料那厨师不解食材特性,未将灵鱼处理干净,闹出如此乌龙。相君不饮酒,逃过一劫。
对上黎青崖惊恐的目光,青年幽幽补了一句,“我已经将毒化解了。”
黎青崖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提议:“我们可以不可以站远一点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