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的是那些人非但不带她玩儿,还阴阳怪气地叫她“秀水峰小仙子”。
对此黎青崖并不感到奇怪:“是啊,你师姐们大惊小怪,闹得风风火火,谁还敢带你玩儿?”
现在所有弟子都知道洛梓灵是秀水峰的心尖宝,太一仙宗绝对不可以玷污的一片净土。
哪怕有弟子不怕得罪秀水峰的女修们,但是他们师兄还指望脱单,百般耳提面命之下,也只能绕着洛梓灵走。
洛梓灵低着头,无措地揉搓着自己衣角:“但我想和她们玩儿。”
黎青崖往后一躺,把书往脸上一盖:“不关我的事。”
“我错了,我这次会瞒得好好的。”她的声音听着很是委屈,还涌出了明显的哭腔。
她不想把自己被欺负的事告诉师姐,怕师姐知道了伤心。她想自己解决,认为自己只要证明自己不是“乖乖女”就不会被排斥了,而她原以为黎青崖会帮她的。
黎青崖并非见不得女人哭,但见不得洛梓灵哭,在剧情里他已经让她哭得够多了,以至于现在洛梓灵一红眼睛,哪怕和他没关系,他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他烦躁地坐起身:“好吧好吧,我帮你,但不准让你师姐知道我们之间的事。还有,没事别来找我,有事也别来找我,更别让你师姐知道你认识我。答不答应?”
洛梓灵红着眼睛点头:“答应。”
“重复一遍。”
“不准让师姐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不准来找你,也不能让师姐知道我认识你。”
黎青崖暂且算满意了,招手让洛梓灵附耳过去,嘀嘀咕咕地嘱咐了一通。
……
那天过后,洛梓灵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再来找黎青崖,路上遇到也装作不熟的样子。
直到半个月后的下班时间,她在路上拦住了准备回临崖当风的黎青崖。
黎青崖防备地看着她:“你做什么?”
这次见面洛梓灵看起来精神多了,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古语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前些时间我给黎师兄添了不少麻烦,今天是来道歉兼道谢的。”
黎青崖:“说人话。”
“还你书拉!这些都是给你的。”洛梓灵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翻出一大堆书塞到黎青崖怀里,一副想把他就地掩埋的豪气模样。
如今的她和上一次找来戒律堂时完全不一样,若说以前她是活泼单纯,那现在的她是活泼嚣张。不过不管哪种在黎青崖眼里都是左脸写着“麻烦”,右脸写着“快跑”。
“你哪来的这些书?”问出口黎青崖就后悔了,他管这个闲事干嘛。
他正想让洛梓灵不用说了,但洛梓灵就等着他问这个问题,竹筒倒豆子地全说了出来。
“当然是我自己去买的,我跟你说,我现在在剑术班里可受欢迎了,我……吧啦吧啦吧啦……”
黎青崖没想到自己就迟了一步,小妮子这嘴就像阀门坏掉的水龙头,关不上了。于是他被迫听了一场她从饱受排挤的小可怜成为年轻弟子中最受欢迎的“红人”的逆袭史。
洛梓灵以前只是涉世未深,而并非人傻,相反她非常聪明,学习能力也是一等一,黎青崖就简单教了她几招获得那群青春期小鬼追捧的方式,她就举一反三,迅速和他们打成一片。
又会学习又会玩儿的人到哪都受欢迎,洛梓灵现在根本不用担心被排挤了。
“我跟你说,在我们班里,厉害的人都要凭自己的能力去书店拿一本上层的话本证明自己,我拿的是《霸道师姐爱上我》,最上层的哦,现在他们可崇拜我了。”
黎青崖回过味儿来,这小妮子是特地跑来炫耀的。
面对着像开屏孔雀般炫耀,脸上写满想要恭维的洛梓灵,他回了一个冷漠的:“哦。”
洛梓灵被这一盆冷水浇得说不下去了,耳朵清净的黎青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再度重申:“你的事不关我的事,我只需要你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洛梓灵一撇嘴:“我记得,保密那件事嘛。要不我给你发誓?”说着就要举手。
他阻止:“别了,记在心里就成。小小年纪少学这些,誓发多了没好处。”
发誓重要的不是说出那段话,而是对说出的话存敬畏之心,否则,发了也没用。
洛梓灵这年纪根本不知轻重,前脚发完后脚就忘,什么时候悖誓了都不知道。轻易许诺,然后被誓言反噬的倒霉弟子,他可见过不少。
听到这话,洛梓灵忽然笑了起来,感叹:“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黎青崖警觉:“谁?”
洛梓灵回神,迅速捂住嘴:“没什么,我走了。”说完掉头就跑掉了,根本不给他问第二句的机会。
所幸他对洛梓灵并没有什么好奇心,问不到就作罢,扭头回洞府去了。
睡前,他稍微翻看了一下洛梓灵给他的那些书,看着里面露骨的描写,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把秀水峰小师妹带上了什么了不得的道路。
——事先说好,他可什么都没做,不关他的事,以后发生什么都别来找他!
第11章
思量再三,在手稿正式寄出前黎青崖将里面主角名字换作了“叶寒烟”和“穆秋荣”——故事与真实事件重合度太高,还是稍微遮掩一下为好。
又过了没两天杜行舟回来了。
听到消息的他急匆匆跑去青云端,扑了一个空,失望地回到临崖当风,却发现杜行舟正坐在他的客堂内,几只松鼠正在谄媚地讨好他。
黎青崖意外,也高兴:“大师兄怎么在这里?”
“回来后去拜见了师尊,顺路就来这里等师弟了。”杜行舟抬起头,灰色的眼含情带笑,使人如沐春风的缱绻温柔。
就算知道杜行舟以后是别人的,黎青崖还是忍不住为他动容。想想那些对其求而不得的人,他感叹:大师兄还真是罪孽深重。
“师兄等了多久?”
“不久,才来。”杜行舟翻过一个杯子,给他斟水。
他走到桌边,躬下身,屈起食指,将母松鼠嘴里的松子弹飞出去,母松鼠愣了一下,未经思考便放弃探究,扭头追松子去了。
黎青崖微哂:傻子。
他席地坐下,喝过一杯水后,开始旁敲侧击地试探:“大师兄这次出去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回来之前他打听到杜行舟是一个人回宗门的,庆幸之余却也疑惑宴笙箫为什么没出现,还没到时候吗?
见他有兴趣,杜行舟便略微讲了一下这次的见闻,不过都只是些寻常琐事,并没有宴笙箫的消息。
他状似无意地询问:“师兄就没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是遇到了很多人,但没有值得与黎青崖提起的,杜行舟清浅一笑:“没什么好说的。”
黎青崖沉吟:“这样……”
杜行舟转换了话题:“听说你当了执刑令,还做得有模有样的。”果然,不管什么事,只要三师弟想做,都是能做好的。
黎青崖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摆手:“唉!别提了。”
明明努力在做一个混子了,但还是被称赞有能力,他好难。这大概就是实力太强的不幸。
杜行舟听说了一些相关的事:“你和师尊闹脾气了?”
黎青崖连忙否认:“没有。我哪敢惹他?”
嘴上这样说,但他脸上的怨念再明显不过。说来整个太一仙宗,敢和聂清玄有来有回犟嘴,甚至还甩脸子的,也只有他了。
杜行舟掏出一个乾坤袋递给他:“这是师尊给你的。”
衡钧道尊主动哄人着实难得,说出去只怕修界的人会惊掉大牙,无奈有的人还不买账。黎青崖没有去接:“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黎青崖老大不高兴,老东西自己拉不下脸道歉,就叫大师兄来做说客,他才不吃这套,一撇嘴:“他给我心灵的创伤可不是随便给点东西能一笔勾销的!”
“里面是三千上品灵石。师尊说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最后还是决定给你钱让你自己去买。”
下、中、上品阶的灵石兑换比例都是十比一,不过这是根据灵气蕴含量计算的通用汇率,实际生活中因为上品灵石更难得,兑换起来一块远不止一百下品灵石。
黎青崖本想坚定自己的底线,但他实在给的太多了。他伸手将乾坤袋收进兜里,一脸崇敬地感叹:“师尊真不愧是我最尊敬的人。”变脸之快以至于让杜行舟都愣住了。
杜行舟无奈地笑了,但因心里揣着事,笑意未达眼底,而显得有些苦涩。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方才在黎青崖书桌上看到的东西——一张绣着海棠花的霜色手绢与一封字句缱绻,落款残损书信:
我喜欢你,却不管怎么表达都觉得无法将最真切的心意传递给你。
一开始我觉得只要看着你快乐就满足了,但看到你后,又渴望接近你、触碰你,甚至开始贪图与你的未来……
我逐渐变得贪婪,明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还是会期盼一份与你在一起的可能。
我最希望的是你幸福,最怕的是你的幸福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