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一边演戏一边在心底骂黎青崖。
它化为先祖之像极为耗费生命力,经过今天这一遭它的涅槃期怕是要提前五百年,而目的居然是为了给一个人类的就职仪式壮声威!
还有洛梓灵那家伙,居然为了听黎青崖和那个剑修的恋爱细节就把自己卖了!
这样的主人还是找个机会谋杀了吧。
典礼场面宏大,祥瑞不断。不计算花在招待客人、修缮宗门等其余地方的钱,光是典礼上的花费便抵得上一个中等宗门的全部资产。
当然,这对太一仙宗来说也很铺排,但这是展示实力的时候,不能省。何况,掏的又不是太一仙宗的腰包。
都是明奕泽赞助的。
这家伙一开始要求在典礼上贴满明家的商标,但贴满商标的典礼还能看?黎青崖摁着他“商量”了半天,他才撤回这个条件。
身着礼服的青年走上了高台,他回身挥袖,恍若天君下凡。
平日神隐的峰主长老们都出来了,携弟子列席两侧,对新宗主行礼:“属下\弟子参见宗主”
黑压压跪到一片的人里光合体就有三位,分神十数个,出窍若干,元婴期都站不到第一排……这还没算那些个闭死关没出来的。
这场典礼直观地告诉了整个修界,就算没了聂清玄,太一仙宗也不是能被人轻易啃下的骨头。
……
典礼结束后,前来观礼的沈流云将黎青崖请过去说话。
虽然黎青崖因当年天香山之战对沈流云有了意见,但对方毕竟是长辈,他还是过去见了他。
黎青崖站在门口请安:“沈院主。”
书房里只有沈流云,他抬手示意黎青崖落座:“喝什么茶?”
“随便。”
“那喝君山茶吧。”
茶泡好,沈流云给他们俩各斟了一杯。
黎青崖没什么喝茶的心情,但沈流云执意让他尝尝,他便端起了杯子。
喝完茶,乾坤院主悠悠放下杯子,终于打算进入正题,他问了黎青崖一句话:“你相信命数吗?”
……
这夜,御凌恒站在灵霄峰的断崖边候了半夜。沧澜峰主找到他的时候,人已被露水染了半身。
沧澜峰主走上前,与他并肩:“你在等那个孩子?”
“我以为他至少会回来看一眼。但现在想想,这对他与太一仙宗都百害而无一利,还是不回来的好。”御凌恒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或许我命中师徒缘浅吧。”
当年看中杜行舟,结果人被聂清玄收走;后来看中宴笙箫,又因命运捉弄,不得不中断这份师徒缘分。
他也不是没有教出来的弟子,却远远说不上得意。
为师者总是希望能有一个让自己提起来便会觉得骄傲的弟子。比如,黎青崖之于聂清玄,比如霍长风之于狄萧远,比如陌织烟之于乐怀柔。
而他,可能没有这个福分……
黑黢黢的树林中,竖瞳尖耳的俊俏少年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最后一个修士,他扭头去要表扬,却发现身边人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一直盯着远方发呆。
“父上,你在看什么?”
俊美妖异的青年收回目光,落到少年滴血的手上:“杀几个人而已,怎么弄这么脏?你是妖,不是妖兽。”他抽出手绢,递给少年让他清理。
少年胡乱擦了两下,将手绢塞进袖子,接着随手扯下一片衣料,钻入后方鸾车中。
片刻之后,他钻出来,手里多了个人头大小的包裹。少年举着包裹欢喜道:“干娘若是看到这个,一定很开心。”
宴笙箫神情萧凉:“傻小子,她不会高兴。”
复仇从来都不是开心的事,失去的永远回不来,而这些所作所为唯一的作用不过是让自己被苦痛煎熬的灵魂稍微安宁。
少年面露不解,但宴笙箫不打算给他解释。
妖族孩子没有被娇养的资格,他会一次次受伤,再一次次忍着伤痛站起来……等到年少轻狂的心变得伤痕累累,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走吧。夜很黑,要走的路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会把各方的尾都收一下
第84章
双极门的长老及其弟子在参加完典礼回程时遇袭,死状极为凄惨。
消息在第二天早上传到了太一仙宗。
唯一的活口是个车夫,他跪到在仙宗众人面前,心有余悸,瑟瑟发抖:“一眨眼长老便被掏了心……那人杀了长老后便不再动手……其他人是被一个少年杀的……那个少年牙齿好尖,双眼竖瞳,像野兽一样……我听到杀了长老的人叫他念卿……”
双极门派来调查此事的使者咬牙切齿:“定是妖族所为,他们在向正道宣战!”
明了内情的人都在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明明是报复双极门的赶尽杀绝,不要什么都上升整个正道。
杜行舟开口表态:“太一仙宗对此表示遗憾。事发地点不在在太一辖区,我派不好管辖。双极门或许可以去找十绝山接洽,调查过程中若有需要帮助之处,太一仙宗会尽力配合。”
十绝山是魔道门派,要是双极门方便去找他们就不会来太一仙宗了。
使者回道:“人是在参加过你们的典礼后被杀的,妖皇是从你们太一仙宗出去的,于情于理你们都该为此负责。”
“使者这话说得没道理。第一,贵派长老遇害是因贵派与妖族的仇怨,不是因为参加典礼,不可乱扯因果关系;第二,宴笙箫早在十七年前的天香山便被逐出山门,他此后所作所为与我太一没有干系。”
使者没想到素来温和的杜行舟也有强硬的时候,抬头看去,华服青年依旧眉眼温和。只听他道:“太一仙宗对双极门的遭遇深表同情,对妖族的所作所为表示谴责。”
然后呢?没有了。
情深义重的态度做出来了,实际上的行动支持完全没有。
拖太一仙宗下水的打算得逞不了,双极门使者只能带着人愤愤离去。
将他们送走后,洛梓灵往地上“呸”了一声:“这双极门素爱拿着鸡毛当令箭,扯着虎皮当大旗,遇到事恨不得拖整个正道下水。正道是他家的?啥破事都要为他们出头?真是借题发挥上瘾了。”
杜行舟无奈:“洛师妹,慎言。”
“知道的,这些话我不会在外人面前说。”
……
因为黎青崖放走宴笙箫的“黑历史”,双极门使者来时他并未出面,案件的具体细节在事后由杜行舟转述给他。
“他特意挑的那里,看来是不想让事情牵扯上太一仙宗。”杜行舟感叹,“他是个好孩子。”
这句话让黎青崖怔愣。
——他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他。
剧情里杜行舟也这样感叹过。黎青崖一直想问杜行舟有没有喜欢过宴笙箫,但剧情里没机会,而如今,两个人的孽缘根本没有萌芽,问了也没意义。
黎青崖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他。”
他改变了宴笙箫的命数,却并没有给他更美好的未来,那孩子遭受的苦难并未减少。
“人各有命,不要勉强自己。”
众生皆苦,一个人怎么可能给所有人幸福。
黎青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太一仙宗改换宗主引起的风波渐渐平息——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修界每天都在变化,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敢保证,现世之人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过好每一天。
这天,黎青崖来到青冥谷,自从和沈流云谈过话后,他就一直心不在焉——
“你相信命吗?”那天沈流云这样问他。
“我相信事在人为。”黎青崖这样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沈流云笑了,似在笑黎青崖的天真,但又忍不住羡慕。他怅惘感叹:“不管你信不信,命的确是存在的。”
沈流云继续说下去:“世间有很多事努力也没用,人拼尽全力也抓不住注定失去的东西,只能在余生中追悔。比如,纯阳宗之于我,比如天门之于你师尊……”
“命数会拿走它该拿走的,一刀一刀,鲜血淋漓地将人刻成成熟的模样。”
“我与他性格并不相投。他厌弃我死板,我不喜他没有道义。”这话里的他应该是指聂清玄。
“但过去带走了所有人,只把我们两个剩了下来。再看不惯,也只和对方说得上话了。”
沈流云比聂清玄年轻,但身上的暮气却比聂清玄沉重得多。他的确被聂清玄从仇恨中拉了出来,却没有放下过去。
沈流云不是不想过得轻松一点,但他只有过去了,放下就什么都没了。
“我很羡慕他,至少他还有裴雨延,还有你。而我只有过去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挣的,他该得。”
命运并未怜爱聂清玄,它也夺走了他的所有,但是聂清玄凭一己之力将一部分抢了回来。
“三百多年前,他开始计划做一件逆天而行的事。我发现了,且不认为他能成功,所以竭力劝阻他。但他不停,最后我们两个吵了起来。他说了很难听的话,所以后来一百多年我都没有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