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从未抛下你,我将带你继续发光。
楚辞真的很擅长攻其要害,他原本坚如磐石的意志动摇了。
他偏开视线,又挣了挣被扣住的腕,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低声干笑道:“松手。不觉得这样看起来有点gay吗。”
楚辞愣住了,随后少年将他的手抓得更紧:“我……我不知道我是同性恋异性恋还是什么恋,”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我只知道,从记事起,我只看过你一个人。”
这回换景木榆怔住了。他不太自在,咳了一声:“未成年,不要胡说。”
然而少年却像犟上了一样,抓着他的手执着地继续说:“我,我没喜欢过别人。我也不知道对你的喜欢是哪种喜欢,但如果喜欢分很多种的话,我想把我所有种类的喜欢都给你……”
要命了。景木榆——一个因沉迷电竞而单身二十年,感情方面一张白纸的大龄gay觉得这波来自朝气蓬勃青春少年的输出太猛,敌方可能出了黑切,一下一下削他的护甲。他想抽根烟冷静一下,但是手被楚辞抓住了,连走开都做不到。
他终于决定把话摊开说,左手点了点右耳垂上半愈合的小洞,道:“那好,我是gay。你总说这种话,会让我误会。”
他说得很平静,觉得结果也可以预料,毕竟直男青春期有时候也会对同性产生好感,gay来gay去,但其实本身直得像一块钢板,一旦发现调戏的人真的是个同,就会敬而远之远而畏之。
然而始料未及,楚辞只是愣了一秒,随即自然而然地道:“不用误会,我就是那个意思。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
楚辞看见景木榆那张要么冷漠要么笑得漫不经心的脸,眉梢挑了一下,露出猝不及防的诧异神情,居然还有点可爱。他忍不住噗地笑出声,下一秒,景木榆神色颇为难,犹疑道:“应该……不可以吧?”
楚辞发现目前好像他占据上风,于是乘胜追击,越战越勇:“为什么不可以?哥你是同,我又喜欢你,咱俩为什么不能处处看呢?”
“呃……”
“难道你不喜欢我?”少年露出了委屈又伤心的神色:“我长得不好看吗?我fps打得不够好吗?我不值得被你喜欢吗?”
景木榆铁颜控,看着楚辞那张脸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呃”了半天,说:“也不是……就是,觉得有点怪。”
“哪里怪?”
景木榆想,怪的地方多了去了。一,这人今年才十七;二,他俩才认识小半个月,进展速度好像过快。三,……但是他的确没法否认,在听到楚辞说那些近似告白的话时候,心跳砰砰无法抑制。他本来也不是会为了一个才认识了小半个月的人深夜驱车一小时的人,别说认识小半个月了,认识半年都不一定有这个待遇。
他想,无法否认,他也是有一点喜欢楚辞的。但是……楚辞太小了。
十七岁,分得清什么是崇敬和喜欢吗?一时冲动感情是来得激越,可是能持续多久呢?
“我们还是继续聊打职业的事情吧……”他思来想去了半天也没搞懂自己在想什么,无力道。
“都可以聊,不耽误的。”楚辞看出他现在可能暂时不太符合tree的择偶标准,也不勉强,笑眯眯地顺势转移了话题。既然都把话说开了,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松开景木榆的手时还顺便摸了一把,回忆着tree神的手感自我陶醉了一下。
景木榆其实也不太想聊职业。三年的固步自封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他还在犹豫的边缘徘徊,并没有下定决心是继续封存还是重新出现。已经退出赛场三年,长脑子的都知道其实继续下去是最好的选择,一旦选择回去,就要面对以前尘封的旧事,队友的不解,还有重新开始更高强度的训练……景木榆想,麻烦真的很多。过去靠退役逃避的麻烦以及三年新出现的麻烦,堆积在一起,如果他选择回去,就势必要面临这些连本带利的后果。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除非不出来。
所以三年来,他面对任何电竞职业的邀请都是一概拒绝,澜流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也不曾有一点动心。
但……“我将带你继续发光”,少年的话说得委实是太动人。他的城墙被冲开了一道小口子,顺着透进来的光前进,或许他能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又或者他要被推进更深的深渊,再也翻不了身。许多情绪在他心里荡来荡去,中了敌人的糖衣炮弹,原本坚定不复出的立场动摇,他是真切地茫然了。
怎么选择呢?
话题一时冷场,楚辞想了想,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这样,如果WTF开设了绝地求生分部,或者我成功自己组建出了战队,哥就复出跟我一起打职业好不好?”
景木榆觉得这个方案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反正现在WTF还没有开设,距离楚辞有组建战队的能力也还有一段时间,他还有大把的时间能考虑斟酌。他含糊地“唔”了一声,模棱两可,算是答应了。
他俩谈完心,指针都指到了四点,楚辞当然没放景木榆疲劳驾驶又开车回去,坚持留宿。他的出租屋是个一居室,楚辞跑前跑后翻箱倒柜给景木榆找齐了毛巾牙刷,绅士地准备去睡沙发,被景木榆叫住了。
男人脸色不太自在,道:“还是我睡沙发吧,你还小。”总觉得在虐待未成年。
楚辞笑了:“那要不一起睡?”
景木榆想了想,觉得可行,往床里面挪了挪。两个大男人挤在1.5米的床上,不算太窄,但也不太宽裕,反正第二天景木榆醒来的时候,发现楚辞脸蛋贴在他颈窝里。
少年人脸睡得红扑扑,呼吸清浅一起一伏。景木榆看了一会儿,用尽量不惊动楚辞的姿势够手机,已经下午三点了。他蹙眉,挪开楚辞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楚辞被惊扰眼皮动了动,但没醒过来,景木榆就径直去洗漱了。
他洗脸的时候楚辞出现在洗手间门口,少年的发质本来就蓬松而柔软,滚了一晚翘得更厉害。景木榆抬眼看他,随后自然地让出了洗漱台的位置。
“我先走了,七点还要直播。”他将毛巾挂回墙上,漫不经心地说。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楚辞叼着牙刷,眼睛瞪圆了,想说话又一嘴泡沫。他放下漱口杯手忙脚乱地比划了一通示意先别走,随后低头光速漱了口,腾出说话的余地:“别啊,七点直播,现在还早,才三点呢,哥你不饿啊?好歹吃过饭再走啊,昨晚哥你请我吃了宵夜,今天礼尚往来,我也得请回来吧。”
他好说歹说让景木榆通过了这个提议,磨着景木榆一起出去撸串。两人磨磨蹭蹭地吃完已经五点半了,并肩走回楚辞住处的路上景木榆看了楚辞一眼,无奈道:“你算计好了?”
五点半,下班高峰期,路又堵,现在赶回去七点之前还真不一定能到家开播。楚辞脚尖摩擦着地面,有意走得拖拖拉拉,乍问此质疑不说话单是笑,笑得让人很难忍心责怪他。景木榆驻足站在一旁等他开门,边想着这个月的时长,觉得一天不播应该不会耽误,便如楚辞愿,跟芝士请了个假,又去微博跟粉丝通知了一下。
@zhishi-MuV:今天请假。
交代完了,他顺手将手机搁在茶几上。五月的天x城已经开始升温,刚刚路上来回走了半个小时景木榆出了一身汗,觉得身上黏腻难受。他看了看罪魁祸首,罪魁祸首也一脸无辜地回看,像头无害的吉娃娃幼犬,脸上神情写着“啊?哥有什么事吗”。
“我没带换洗衣服。”景木榆一摊手:“我还是要回去。”
“诶?那不成那不成,哥昨晚已经为了我开夜车了,哪能连着奔波,太辛苦了,”楚辞一脸真情实感的内疚,抓了抓头发真挚地给出建议:“咱俩也差不多高,哥要是不嫌弃的话,先穿我的吧?都是男人,不用那么讲究。”
的确,景木榆在心里默默比划了一下,他180,楚辞起码也有178左右了,并不比他矮上多少。现在孩子吃什么长的?
在他比划的那几秒,楚辞已经热情地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衣柜前,豪气道:“别客气!都是干净的,沐浴露洗发水浴室里都有,热水往右边开……”
“……”
对于一个单身未成年男性来说,楚辞的衣柜倒是值得夸奖的整齐,柜子门一打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虽然衣服整体风格……有些花花绿绿,但是配合楚辞那张少年脸,倒还有点小帅。
但景木榆一眼看去就看到了衣服底下的一个收纳盒,里面全是某种贴身衣物……他别开脸,觉得有点尴尬。
楚辞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看着一旁tree有点泛红的耳根……他也挠了挠头,找出一打没拆封的内裤,顺势将盒子往深处不动声色地推了推:“呃……这个,我没用过,你将就……”
气氛在楚辞的结结巴巴中走向尴尬的极致,景木榆及时打断了他:“好的知道了谢谢。”他语速一反常态,快且急切,看都没看就抓过了楚辞手里的东西,闭着眼睛随便拽了一套最正常的衣服,大步流星往浴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