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被这惨状和惨叫暂时镇住了,其他的人面猴畜生暂时停止了攻击,包围圈终于被撕开了大口子。
此时不走,一会可能就走不了了,他们三个也顾不得身上添了刮伤,顺着撕开的缺口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狂奔向山涧子里的大河。
人在性命攸关、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潜力是无限的,这以草上飞的速度跑出去,山魈们看他们快跑没影了,终于回过神来,到手的肥肉怎么能这么放了呢?当即弹着弹簧脚追了上来。
几乎像是飞到了河边,岳九看着奔腾在月光下翻着白沫子的河水有点紧张,他打小怕水,稍稍迟疑闭了一下眼。
孝严知道他的揍性,回头一看山魈也已经冲到河边了,没工夫再像以前那样好好的安慰岳九了,直接一脚把他踢下了河:“恩泽,保护着点岳九,他水性不好。”
梁恩泽反应极快,也已经嗖的跃进了河里,直接卡住了岳九的胳膊,也听到孝严扑通一声跳进河里的声音,回头刚想喊孝严说在这边,却看到刚刚入水的孝严,一条腿竟然被最先冲到岸边的红脸山魈咬住了。
山魈力大,而且人在水中四肢没有能借力的地方,有劲也使不出来,孝严在水中一个翻身,持三尖两刃刀就削向红脸山魈的嘴,这山魈倒是灵活,看体型比其他同类都大三圈,刚才追的也最快,可能是他们的头头,直接一伸长臂,用趾爪将孝严的刀架住了。
梁恩泽吃惊不小,这要是被山魈扯到岸上去,还不马上被五马分尸,焉有孝严的命在?
梁恩泽水性极佳,也顾不上岳九了,一个猛子就冲到了近前,先是往水里扯了孝严一把,防止他一下子就被拉上岸去,水中武器太重,根本没法拿,刚才下水的时候长槊已经撒了手。他赤手空拳的要夺魂救命,顾不上君子端方,双眼中射出一股狠绝之气来,比山魈煞气更重些,直接伸手双手,就去扣山魈的眼睛。
山魈畏疼,放开了孝严的三尖两刃刀,伸趾爪来挡梁恩泽,看这畜生注意力转移,孝严一刀上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就把他一只爪子剁掉了,本以为它护疼就应该撒口,哪成想这鬼东西咬着他的腿咬的更死。
梁恩泽看别的山魈已经跃跃欲试着将要下口,想不了那么多了,伸单手直接伸进山魈嘴里去狠命拉它的舌头,这回饶是山魈铜皮铁骨也受不了了,才算是将腿上四个血窟窿的孝严放开。
孝严觉得今天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这么一会身上挂彩几处了,撑着梁恩泽的肩膀往河中间一用力,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岳九的踪迹?
他急得五内俱焚,这河流水急,岳九只会狗刨,在不深的静水中尚且扑腾不了多久,何况是在飞湍爆流中:“小九!”
好在没让他们担心太长时间,落水狗岳九抱着一截木桩,已经顺流冲出去挺远了,抻着脖子对他们喊道:“我在这里,往这边游!”
梁恩泽再回头看了看山魈,岳九确实聪明,山魈果然应该是不会游泳,正全沿着岸边跑,愤怒的追逐着他们。
三个人终于伏在了一截木桩上,彼此惊魂未定的互相打量,岳九一边呸呸吐着刚才不小心灌下去的冷水,一边冲着岸边的畜生们做着鬼脸叫骂:“杂毛猴子,有种过来啊!”
别说,还真有一只山魈特别听话,在岸边张牙舞爪的冲他们挥舞着爪子,口水流出多长,在山魈眼中,肥瘦相间、不长毛显得溜光水滑的人简直是太好吃了,可这在山中能抓来果腹的人还不多,是真的馋他们的身子,终于忍不住诱惑,“噗通”一声就跳下来了。
孝严腿上伤的不轻,加上河水过于冰冷,水流湍急,而今腿已经失去知觉了,看到有山魈真跳下来了,好像腿上那种被扯了锯似的刺痛又更猛烈的袭来了,从身边浑浊的乱流中胡乱抓住一根长着不少松针的松树枝,开始疯狂划水。
却见梁恩泽正平静的用长爪子好整以暇的整理发冠,当即像是火烧屁股了似的催促:“梁大公子,现在不是臭美的时候,那山魈已经下水了!还不快点帮忙划水!”
梁恩泽看孝严这么狼狈,竟然忍不住笑了笑,看孝严脸瞬间已经变绿,才开始解释:“岳兄,刚才那个山魈下水的时候我看到它直接沉到水底去了,都没扑腾出水面几下,估计是它们的肚子太大,身子太沉,根本直接水中就完全浮不起来。”
这一飘就飘了二三十里,直飘到月亮隐去,太阳高起,好不容易三个人抓到机会才像垂死的没毛落汤鸡一样上了岸,梁恩泽搀扶着已然瘸了的孝严,岳九已经晕水晕到上了岸就开始狂吐,连贫嘴的力气也没了,惨不可言。
岳九外衣冲的找不见了,冷的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吐的胆汁还挂在嘴边,看着孝严道:“少爷,你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孝严最惨,脑袋上一个大包上边的口子翻翻着,不过这个还不是最重的,关键是腿上的咬伤,外边看是四个血窟窿,这种犬齿咬人,外边是几个小洞,看着不严重,其实最主要的内伤是在皮肤里边肌肉的割伤,有时候肉都是断的,外轻内重,必须尽快处理。
孝严扶着恩泽的肩膀,气喘吁吁的慢慢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现在还行,河水太凉,已经冻麻木了。”
梁恩泽一眼不发的蹲下来,看了看孝严的腿,直接伸出双手对着一个血窟窿用力开始挤,只一下子孝严的眼泪就差点疼掉下来,鼻子眼睛嘴全拧在了一起:“恩泽,你做什么捏我大腿?”
他是愿意被梁恩泽捏大腿,可对着伤口捏和撒盐有什么区别?
梁恩泽神色肃穆,目光盯着伤口无比的凝重,两只修长的手一点也没停:“岳兄别动,山魈类的野兽常年吃些腐肉,牙齿上全是有毒的,你虽然已经被河水冲洗了伤口一夜,可担心有余毒,我给你挤一挤排一排。”
看着腿上的血洞鲜血掺着河水往出咕咚咕咚的冒,孝严刚想带着哭腔嚎一嗓子——
却听到衣衫不整的岳九将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岳九现在披头散发,脸上唇上全是青色,真跟鬼一个样,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密林,小声说道:“少爷,梁公子,密林里好像有人。”
三个人也顾不上要先治伤以及升火取暖恢复体温了,全悄悄的踩着碎步,一点点的挪了过去,藏在高草堆后边,这密林里果然是有人,还在大声的互相说话:只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声音渲染力还挺强:“兄弟们,这山里闹鬼,你说我们能不迷路嘛,这昨晚绝对是遇到了鬼打墙!”
另外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声音中巧妙的糅合了劫后余生和幸灾乐祸:“大人们还让我们出来找他们三个,白凤山中的道路和线团子的一团麻,上哪去找他们去?我看他们遇到鬼也是个玩完!”
另外一个公鸭嗓的年轻人:“别把火点这么旺,这季节山里风大,小心别把山点着了。昨晚上也太吓人了,我听山涧子里狼哭鬼嚎了那么长时间,是百鬼夜哭吗!”
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白胖子衙役的声音:“别提了,那鬼不光在山涧子里嚎,我还听到那鬼在山下点着鬼火一闪一闪的骂人呢!吓死老子了,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第23章 欺负伤患
孝严和梁恩泽、岳九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猫着腰藏着了,怪累的,全纷纷自高草后站了起来,几大步就走到了这一小队衙役面前,冷着脸抱着肩膀盯着他们看,这些狗娘养的胆小鬼,昨晚听到他们在山涧子下边遭罪,还没下来救他们:“你们说谁是鬼?”
本来以为抖抖当领导的威风,却不想威风抖大了,白胖子等人看着地狱里爬出来似的水捞捞的三个人——
脸是青色的、嘴唇是紫色的、身上红的血、白色的估计是山魈的脑浆,衣冠不整凄惨无比,行走之处脚下还拖着水迹——
活脱脱几个淹死鬼的形象,衙役们先是将眼睛恐惧的睁到极大,白胖子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着大嘴半天才汗毛倒竖的喊出来,并且配合有连滚带爬想马上逃离之势:“淹死鬼来啦!”
“…”好不容易安定住了这些胆小如鼠的废人,稍微问了几句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他们半夜看岳孝严、梁恩泽、岳九没回来,知道他们出来破案,担心遇到不测,出来搜山搭救的。
也搜出来了老远,已经到了山涧子,山涧子里阴风阵阵,大风吹的鬼哭狼嚎,孝严让点了火折子,火光一闪一闪的,再加上他先前指天指地的骂人,后来山魈们痛彻心扉的惨叫,让这些衙役以为山中真闹鬼了,吓得转身就跑,跑的也慌不择路,直接迷了路在山里乱转。
后来还是公鸭嗓抖机灵出的馊主意:“就这么在山里转,转到困死也出不去,必须得顺着河走,水往低处流,肯定能出山。”
大家一听言之有理,也顺着河流的方向往山外走,这才在此处偶遇了。
人多带着的应急物品齐全,就好办多了,这些衙役身上还有金疮药和干净衣服,全给他们三个换上了,又喝了口热水,吃了点热食,才像是从地狱又爬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