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讲他和裴听遥刚在真的在干什么……他是没想到陶漱会反对。
他修心道又不是无情道,就连管教最严苛的澶溪城,都没说不让自由欢爱?况且灵和人不能相恋已经是万年前的旧教条了,现在的修真界哪还有这种观念?
这种奇怪的念头占据了上风,白决忍不住问:“师父,为什么?剑灵已经是灵类里最契合人的了耶,他们祭剑之前也是人呢。”
“他不是剑灵。”没想到,陶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白决、甚至是裴听遥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白决是因为他想不到裴听遥不是剑灵还能是什么,裴听遥则是诧异陶漱知道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白决呆呆看了眼裴听遥:“什么意思啊师父?”
陶漱揉了揉眉心,摇头叹息:“你先起来吧。”他给白决施了一道暖身决,白决果然感到好多了。
陶漱道:“我近日查阅典籍,并写信问了几个研究灵类造诣颇深的好友,我们一致认为,考虑到最极端的情况,裴听遥也不是剑灵。”
裴听遥眼眸一动:“那我是什么?”
“很有可能,是灵识。”陶漱道,“你是某个修士三魂七魄中,其中一魄凝结成的灵识,机缘巧合,被封印在剑里。你被剥离主体时,这把剑一定就在身边。”
“什么?!”白决错愕不已,“修士的魂魄竟然可以分离成灵识吗,为什么要分离呢?”
陶漱解释道:“有些冷门的道法有这种分离灵识出去炼化得道的方式,这是一种可能。还有可能不是主动分离,而是被什么妖门或鬼门的奇诡之术重创,这种可能性比较大,因为炼化灵识通常目的性很强,主体不会放任灵识不理,而裴听遥显然不知道主体的存在,我猜想,主体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灵识吗……”裴听遥低声喃喃,垂下的眼瞳如一颗黑曜石般深不见底。
“离开主体对灵识有什么危害吗?”白决急着问。
“危害肯定有,但这种情况太罕见,我还不清楚,需要再和朋友写信探讨一二。”陶漱见裴听遥自己反而不怎么表示,白决却很替他担忧,便安抚他,“我有一位崖岛的朋友,活得算比较久了,或许他见识过,我会写信问问他的建议。”
白决点点头,替裴听遥致谢:“劳烦师父了。”
他心里有诸多疑问,乱糟糟地占据脑海,一时都不知道先问哪个。裴听遥是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倘若他只是修士的一缕灵识,就意味着他会离开枉清狂,回到主体里吗?主体和灵识同根同源,可既然两个人谁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究竟还算不算同一个人呢?
如果,裴听遥融回主体,还会记得如今发生的一切、做过的事、遇过的人吗?
裴听遥一直缄默着,现在终于开口:“这么说,我幻出真身,是夺得了本体的身体,如果我想要彻底拥有呢?”
陶漱定定看着裴听遥,他从他眼中看到了冷漠的坚定,仿佛自己才是主体。理论上灵识不是完整的人,回归本体才是最终归宿,可裴听遥非但不打算问问如何回归本体,反而在想如何争夺身体控制权。
他现在就是实体的状态,如果他以这个状态第一回 遇见陶漱,就连陶漱都不会看得出,他和其他修士有什么不一样,更无法想象到他只是灵识。
这样的灵识,恐怕会让主体头疼不已。
从伦理上讲,陶漱也不可能帮助裴听遥抢夺主体的身体,他更多的是想帮他找到主体是谁,好让灵识早日归位,免得两厢受苦。
这也是他反对白决和裴听遥太过亲密的原因,这事儿徘徊在修真界律法的灰色地段——和灵识欢好算不算违背本人的意愿呢?
即使那个灵识自我意识再盛,也无法忽略有本体的存在,如果本体非常不乐意,他们的行为自然也会受到道德谴责。
陶漱没有回答裴听遥的问题,白决对他师父的意思也算领会了,一时间沉默不语。
陶漱点到为止不再多说,撤下寒玉窟的结界,对白决道:“你先去后山的观月潭里养养身息,那潭水有集中精神的功效,回来再继续修炼,不准再偷懒。”
白决垂下头:“是,师父。”
陶漱走后,白决自是对着裴听遥一阵唏嘘:“没想到啊,居然是这样。你要不要回想一下枉清狂过去的主人里,有没有哪个姓裴的修士,师父不是说分离灵识时剑一定在跟前吗,说不定就是剑的哪一任主人呢。”
裴听遥侧着头翻转自己的手心手背,仔细看了一会儿,轻蔑地笑:“想他干嘛?我就是我,关旁人什么事。”
白决却显然耿耿于怀:“……我们还是不要太越界了。”
*
后山的观月潭,本是心门十二潭中最清幽的一潭。可是它此刻并不宁静。
白决除去外衣泡在潭水中,以为可以宁心静气了。他还特意把枉清狂留在寒玉窟,独身一个过来。
可他忘了裴听遥已经不是灵体的状态,有身体时他完全拿得走枉清狂,因此跟着白决过来了。
裴听遥把白决的话当耳边风,进了潭水从后面抱住一心想要修炼的小修士。
白决像个出家数年了悟净理的佛,无论后面攀附上来的是什么妖孽,也闭着眼睛不为所动,裴听遥就像是那个上天特意派来撩拨他心神,测试他求道之心是否坚定的妖精后面的字被作者吃了不要替它们难过。
裴听遥一下子被逗笑了:“睡一觉确实能增长修为呀。”
白决的脸腾地红了,他们俩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的确都是能增长修为……但他只想一个人修炼好吗!
可裴听遥现在用行动逼他承认:不,你不想。
白决啊你真的不想画外音戴着小红锁语重心长地说。
空潭一池月碎。
裴听遥……呃病中垂死惊坐起什么这都不能写好了再次下毒手剪掉小裴戏份。而白决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那收集法器都还没有做出来,帮什么帮!这次算怎么回事!
他还没质问,……问什么问写不出来
白决刚才把师父的叮嘱抛在脑后,这会儿才清醒一点,提醒他:“我觉得我们还是该等师父那位崖岛的朋友回信以后,确认你现在的状态究竟算怎么回事才好……我心里很难没有顾忌。”
裴听遥掐了掐他的脸:“你师父知道我跟本体抢躯壳,写信肯定也是探讨对付我的好方法。那个人不回信才好。”
白决道:“别这么想,我肯定不会同意师父对付你啊,师父顾念我,也不会那么做的。他一定只是想找出让你脱离枉清狂的办法。”
“你想得倒美,他为什么帮我?”
“他是我师父啊,”白决道。
“天真。”裴听遥这样说白决,自己却孩子气地拽了一下对方的头发,在白决吃痛喊出来以后,又帮他揉了揉头皮,低下头亲吻了那绺发尾,“我们的事不要告诉你师父。”
这一点白决没反对。
裴听遥抱着白决上了岸,白决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闷声道:“可是顾师兄看过玉简,他会不会发现你的秘密,我做出木偶来盛你的灵体,他如果发现肯定要揭穿,你是剑灵还好说,偏你是灵识,到时候师父一定也要阻拦……”
“这个时候还想别人?”提起顾汝兰裴听遥就莫名不高兴,他,“明天下山你离他远点,他发现不了。”
“嗯……”白决的确是顾不上想别的了,他抖着手背抹了下眼角,分不清滴落下来的小水珠是潭中水还是自己已经哭了出来。
明天还要早起下山的呀……他十分委屈地想,然后小水珠砸落得更凶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6章 金风玉露04
翌日一早白决果然睡得死死的没起来,还是郭旻和薛谅跑来敲他的门把他叫醒,说是冯友春派人来催他下山。
这种组队历练本来就不等人,换了别的修士就失去这次机会了,但谁让陶漱面子大,白决是他的徒弟,因此冯友春格外关照。
白决赶紧整装佩剑,赶去和下山的队伍汇合。
裴听遥昨晚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今天就特别好说话,白决让他先藏进剑里别露面,他就照做。
白决这一迟到惹来许多人的不满,尤其队伍里还有个结过仇的韩楚。
一行人来到玄门作乱的小村落,村长接待他们住下,用中洲食物款待他们,可是修士们早就辟谷,并不需要进食这些,村长不了解,见他们不吃还以为是准备的不周全,愁容满面,唯独白决领受了好意,吃的还挺香。
他吃饭时,韩楚携同几个剑门和乐门的修士坐在他边上不远处聊天,他们嫌弃这村寨破落,还拿那种饭食招待他们。
修士们声量并不小,一点也不避讳白决,甚至有意叫他听见。
白决把一个白面馒头举到眼前,和它对话:“啧啧,贵修真界真是不知人间疾苦,没听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完一口咬下去,嚼的有滋有味。
修士们露出鄙夷的目光。有个聆玉章的弟子抱着胳膊嫌弃地打量村落,一边道:“不是说来杀邪道的么,怎么刚才讲半天尽是些丢了鸡鸭鹅的琐事。我们来这难道是解决这种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