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在先解释和先询问之间犹豫了一刹那,还是决定先问问:“什么事?”
宋杳杳背对着他,攥着手指低声道:“最近……可能有人要来为难你。万一,我是说万一!这里有什么危险的话,小师弟,你要及时离开。这两天我先不把你的净室锁起来了,我把锁虚挂着,方便你离开。但,但没事的话你绝对不可以随便出去,好吗?”
白决奇道:“谁要来为难我?师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要问了。”宋杳杳说完这些就要走。
白决在她身后道:“不会是那个韩楚吧?”他本来只是随口一猜,和他有过结的人在澶溪宗确实也不多,最近正好就有一个,他猜出口,再看宋杳杳仓促的反应就知道所猜不错。
白决撇嘴:“那家伙还真是没完没了啊,这么关注我,风吹草动他都知道。师姐,我的近况不会是你告诉他的吧?”
“当然不是!”宋杳杳猛地转过来,随即低下头,“我也只是提醒一下你,你别说出去……”
“不是吧师姐,你这还要向着他吗?是他告诉你要来整我?”白决问。
宋杳杳赶紧摇头:“没有,是我不小心听到的……也许,他就是说着出气吧,他说要趁你关禁闭时给你点‘乐趣’,我不知道他会干什么,小师弟,总之你自己小心,我提醒你的事,请你也别告诉别人……”
白决挠挠头,韩楚远在澶溪城,宋杳杳怎么不小心听到他说话呢?他们见面了?看起来他的师姐似乎和那个韩楚有点交情,可是那种人有什么好交往的呢?他实在不知道宋杳杳是怎么想的,很想劝一劝,但既然师姐不说,他也不好乱掺和,只能道:“我知道了,谢谢师姐提醒。”
宋杳杳点点头,又瞪向裴听遥:“你还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你再不走,我现在就去禀告师父了。”
裴听遥却道:“你房子着火了。”
宋杳杳以为他变相骂自己呢,气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白决也疑容满面,不知道裴听遥葫芦里卖什么药。
裴听遥再次肯定道:“你琴房,起火了。”
宋杳杳噎了一下:“你瞎说什么,这里是聆玉章,起的什么火?”
裴听遥将眼睛闭了起来,过了会儿睁开道:“三昧真火。”如果仔细看,甚至能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些透明。
白决问:“那是什么火?很厉害吗?”
宋杳杳却大惊:“怎么可能!聆玉章哪来的三昧真火的火种,那种危险东西不允许带进来的。”
裴听遥哼道:“我怎么知道?不然你问你的韩师兄?”
“你什么意思?!”
裴听遥转向白决道:“琴房挨着净室,看样子火马上就烧过来了,你还想活命赶紧跟她离开这儿吧。”
白决惊疑不定:“那火这么厉害吗?不能灭掉吗?”
宋杳杳在墙上结了个奇怪的印,摸索了会儿,面色大变:“不好!是真的,小师弟,快和我走,火烧过来就惨了!那火以我的能力还灭不掉,我去求救师父!”
白决一听这么严重赶紧跟她往外跑,回头一看裴听遥,忽然想到他活动范围受限,不知能不能跑出来。宋杳杳不知情,冲裴听遥喊:“你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裴听遥忽然原地消失了。
宋杳杳愣住:“他……?”
白决脸色遽然一变:“糟糕,枉清狂还在你的琴房,裴听遥……我得去取剑!”
枉清狂离开白决身边时并不安分,所以白决禁闭这几日,剑都是被用术法捆在宋杳杳琴房的,此时再怎么叫它,它也没法应。
宋杳杳吃惊地拽住他:“你在想什么?!那里很危险!先去叫师父来灭火!剑没事的一时半会儿烧不坏,三昧真火烧在活物身上才有事。”
白决挣脱开她的手直往琴房的方向冲去:“师姐你快去叫师父来,我必须要去救人!”
“你回来啊小师弟危险啊!什么人啊你疯了吗!!”
宋杳杳眼见着拦不住他,原地跺了跺脚,刻不容缓地朝周可仪的住处飞去。
第10章 崖岛有梦02
白决到宋杳杳琴房一看,火已经蹿起来几丈高了,这火很神奇,附着在外物上燃着,确如宋杳杳所说没烧坏外物,甚至没烧焦,也不知道烧到人身上会怎样……
白决大着胆子给自己施了一道辟火决,用力踹开了琴房的门,掩着口鼻钻了进去。
屋内很炙热,他落脚在火势较小的地方,焦急地喊:“裴听遥!”
喊了几声没有应答,白决急了,又往里面走了点,忽然蹿高的一束火苗擦到了他的脚,痛的他整只腿都麻了片刻。
白决终于见识到了这所谓三昧真火的厉害之处,但他反而更担心,随便从琴架上取了把七弦琴挡在身前继续往里走。绕过被火扑的摇摇欲坠的屏风,他终于看到了枉清狂,剑搁置在一只瑶琴的琴台上,被绳索捆着,绳索微弱的发出光芒,似断未断,而枉清狂也已然沾上了火。
白决上前用琴拍打了两下剑身上的火苗,没有扑灭,火势反而更胜方才,七弦琴也烧着了,他不得不丢下琴,用五行召水术继续试图救火。
“裴听遥!你还好吗?你别吓我!”
“我没事。”裴听遥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白决惊喜回过头,一看到他的模样,脸色又不好了:“你怎么了?不舒服?怎么办……你自己出来可以避火吗?还是必须要把剑的火也扑灭?”
裴听遥整个身子是透明的,脸色苍白,眉头一直紧紧蹙着,连说话的声音都较平时小了很多,他一道法术拦住了准备继续抱薪救火的白决:“你真是蠢透了,没看到火正旺吗,还进来干什么,赶紧出去!”
白决倔强道:“不行,我怎么能看着你在火里烧,你见识比我多,告诉我怎么才能灭火?快啊!”
裴听遥低声骂了他一句:“这点火烧在身上不痛不痒的,我都习惯了。你赶紧滚出去,以你的修为不够灭这火。”
“还说不痛不痒,你知道自己看上去多可怕吗?”白决急道,“能灭多少是多少,你快告诉我怎么灭火。”
“我这样不是因为火。”裴听遥皱眉。
白决不管他如何逼自己离开,只闷头用自己的浑身解数对着枉清狂拼命扑打,裴听遥站在他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忽然,一截燃着的窗帘朝白决盖过来,三昧真火虽然只会附着,不会伤害死物,可温度太高带起了普通的火,烧断了帘布,布料上带着普通的火夹和真火,若是挨着白决恐怕立即就会将他整个人裹上一层致命烈火。
白决也知道其中利害,但周围全是危机,他只能匆匆侧身躲闪,脚绊在琴台腿上,整个人往后栽倒。
“小心!”
裴听遥冲过来一拂袖,扬起风逼退了帘布和火,同时迅速转身勾住白决的腰,挽住了他的下坠之势。
“啊……幸好,”白决拍拍胸脯,刚想道谢,表情却凝固住,“裴听遥,你,你……?”
裴听遥也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怀中人,满是震惊之色——
他抱住了白决?
用手?
两个人甚至忘记彼此现在的姿势有多别扭和暧昧,周围环境有多危险,只是对于此时的感觉而震惊。裴听遥一动也不敢动,认真盯着白决的脸,好像在通过他还在变化的表情来确定此刻的真实。
他也没想到会这样,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了实体?太不可思议,他怀疑是在做梦。刚才他也没做什么,唯一的意识是,那个蠢货要受伤了,万一死在火里,就是被他自己蠢死的。
说出来有点荒诞,明明情况兵荒马乱,白决这家伙一点也不省心,可他很想用一眼万年形容此刻。这是结结实实抱住白决的一刹那,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白决的想法就简单多了,他转惊为喜,一把捏住裴听遥的胳膊,拍了拍,语无伦次:“你,可以你,身体,你不透明了,就刚才那一下,你突然就这样了!是怎么回事?”
裴听遥再一振黑袍,把蔓延到出口的火苗震开,为白决开了路,再将他往外一推:“出去!”
“你!”
“我没事。”
裴听遥转身用灵力打开剑上的火,拿起枉清狂,扔给了白决。剑丢出去的一霎,他自己也消失了。
白决终于安全拿到剑,再不做停留,转头跑出琴房来到没火的地方,站在外面一看,才发现火势有多凶猛,已经烧到了他的净室,两座楼沐浴在红光里,惹来了周围一大批的弟子围观。
周可仪终于赶来,她架雾站在上空,吹奏起手中的玉笛,周围一些有能力的弟子们也拿出自己的乐器跟着吹奏同一支曲子助力,不出一炷香,冲天大火灭于无形。
有人看到了白决从大火里跑出来的情形,还认出他就是前几天在礼教堂和他们师父公然顶嘴的人,便上前问他:“师弟,这是怎么回事啊?”
白决抱着剑心有戚戚焉:“我也不知道啊。”
又围过来两个师兄对他道:“有传言说是师弟你偷带了禁火火种进聆玉章,禁闭时玩火不慎才……真的吗师弟?你从哪里搞来的真火火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