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慈伸指挠了挠猫咪下巴,原本还懒洋洋睥睨众生的小雪团儿立马顺势打了个滚儿,露出了它软乎乎的小肚子,嘴里还‘喵呜喵呜’地叫唤着,像是在招呼裴慈再揉揉它的小肚子,软软的可好揉了。
裴慈却像是不懂它的意思一般,一点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含笑看着它。一旁的红药伸出手来,盖在它软乎乎的小肚子上一顿搓,直把那片雪白长毛搓得一团乱才满意收手。
“什么蓝宝石珠子,俗,俗不可耐。它这双眼睛,我是调的去年冬天初雪晴空的色,还加了点潋滟湖水的清光,至于这性子嘛,则是和裴慈一样。”红药对这个作品满意得不得了。
和他老板一样?!
方冲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三道红印子,悄悄撇嘴,那二话不说直接伸爪挠人的样儿,明明和你一模一样!
方冲按捺下心中吐槽,询问道:“这猫叫什么名字?咪咪?”
在钢铁直男方冲的眼里,全天下的猫都叫咪咪。
红药已经拿起竹篾开始今天的工作,闻言十分随性地道:“既然说它长得仙,那就叫仙吧,红仙儿裴仙儿都可以。”
红……红仙儿?这名字也太风尘了吧!
胡思乱想的方冲一转头,正正好对上小猫咪清澈的蓝眼睛,猝不及防便被美得心空,心中翻来覆去只剩一个念头……如此美貌,即便沦落风尘,那也必定是猫中花魁!
“……”裴慈捏了捏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猫咪粉色的肉垫,无奈地唤了声‘仙仙’,“这就是你的名字了,要好好记住。”
至少比旺财好些,做猫要知足。
还不懂名讳重要性的红仙仙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喵呜叫。
……
经过一上午红药叫它裴仙仙,裴慈唤它红仙仙,小鬼们亲切地叫它仙仙,还有方冲大舌头一样拖长尾音的仙儿,聪明的小猫咪已经明白‘仙’是它的名字了,不管叫出了多少花样,只要是带‘仙’字,它就会睁着它漂亮的蓝眼睛警觉地望过去,十分机灵。
红药不禁感慨道:“这好好的猫,怎么就生了副狗性子呢?”
仙仙歪歪脑袋:“喵呜~”
裴慈揉了揉猫咪小脑袋,柔声道:“仙仙这样也很好。”
红药故作正经:“裴慈,你这样是不行的,不能太宠孩子了。”
裴慈顿了顿,无比自然地接话:“教育孩子要有松有紧,家里有一个严厉的家长就行了。”
红药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注定只能做那个不讨孩子喜欢的白脸家长了。”
裴慈忍笑道:“你也是为了它好,它以后懂事了会明白咱们的苦心的。”
红药:“但愿吧。”
方冲:“???”
喵喵喵?这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时候换剧本的?你们没觉得这剧本有哪里不对劲吗?
“那我呢?我是啥角色?”方冲虽然满脑阔问号,但还是忍不住想参与新剧本。
红药想了想:“你是隔壁方叔叔吧。”
裴慈却不赞同:“为了家庭和谐与孩子身心健康,不能有隔壁叔叔这种角色,你是……家中请来帮忙的小时工吧。”
方冲:“?!!”
小时工?我就是个小时工?连拿固定工资的保姆都不是?老板,您变了,您以前不会这样对您忠心耿耿兢兢业业的全能助理的。
不甘心的小时工方冲还想拼一拼,争取转正成拿固定工资的保姆,安静了一上午的香烛店大门就被敲响了。
门口站着一个身形佝偻神色瑟缩的老头,方冲状似无意地瞄了他身后一眼,嗯,没有影子,果然又是鬼。
红药对站在门口的老头鬼点点头:“进来吧。”
得了准话,老头这才小心翼翼地飘进香烛店,只是头依然埋得低低的,看起来十分胆小怕生。
红药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在脑海里将这老头的名字与脸对上,粗粗算了算时间,红药了然道:“贾栏山是吧?来结账的?”
贾栏山抬头看了红药一眼,又飞快埋下头,点头喏喏道:“是……是,您数数,是不是这个数……”
说着,他将一个破旧布包放到柜台上,打开后,里面有好几大叠粉红钞票。
裴慈方冲都有些惊讶,这样一个瑟瑟缩缩的老头,居然在红老板的店里消费了这么多?都快赶上人傻钱多爱请客的伍晨了。
红药扫了一眼放在柜台上的钱,既没有数,也没有收,只是淡淡地道:“你儿子还挺孝顺。”
贾栏山咧嘴一笑,脸上的皱纹越发深陷,一脸苦相,他颤颤巍巍地点头:“是啊是啊,我儿子能干啊,如今挣了大钱啦……”
红药默了默,正要说什么,香烛店大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一个满头花白一脸凶相的老头叉腰飘进,他嗓音如铜锣,指着贾栏山就开骂:“贾老四!你个丧良心不要脸的东西!死了手脚都不干净!居然偷到老子屋头!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方冲一看这老头脚下——果然也没影子。
第57章 甄甄贾贾
一脸凶相的老头噼里啪啦骂得尽兴, 贾栏山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红药寻着老头骂人换气的间隙插话道:“有话好好说,要骂人也别总重复用那几个词儿,换点新鲜的。”
正换气酝酿下一波脏话的老头喉间一哽, 骂不出来了:“……你就是赌场老板?”
“???”红药满头问号,“赌场老板?什么赌场老板?”
老头眼睛一眯, 一脸已经看穿一切的表情:“别装了, 这种小把戏我看得多了,外面整个正经生意的店面, 实际上里头是地下赌场, 挂羊头卖狗肉, 哼。”
现在的小老头想象力真丰富,红药和裴慈对视一眼,为自己正名道:“我这香烛店做的是正经死人生意, 不嫖不赌无毒无公害。”
老头满脸不信:“香烛店?他贾老四能在香烛店花七八万?他是拿香熏蚊子还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点蜡照明啊?”
被质疑红药也不生气,实话实说道:“若真用我店里的香烛熏蚊照明,这钱, 起码还得再翻个几倍。”
老头再度被哽,一脸看无良奸商的表情瞪着红药。
红药眼神在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态度似仇非仇十分微妙的老头间转了一圈, 饶有兴趣地道:“我是不是赌场老板你问一问贾栏山不就知道了?”
老头冷哼一声, 眼神厌恶地瞪了贾栏山一眼。
贾栏山浑身一颤,小声道:“不……不是, 红老板不是赌场老板……我没有赌……没有赌……”
听了这话,老头神色松和了几秒, 然后又拧起了眉毛:“没有赌, 那你真花了七八万买香烛?”
贾栏山苦着脸点头。
老头眉头拧得更紧,看起来凶恶且烦躁:“你他妈是用香烛铺棺材底啊还是要带去下辈子接着用啊?感情你人死了花的不是你自己的钱……嘿,还真他妈不是你自己的钱!”
老头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重点一样, 怒道:“贾老四!你欠了债来老子的娃儿身上抠钱?你他妈是绝后了吗?!”
红药适时开口:“这钱是你的?你和贾栏山什么关系?”
老头恨了贾栏山一眼:“我是他表哥甄大善!这钱——”
“这钱是我的!”贾栏山顶着他老表哥凶狠的视线大声打断了他的话,说完又立刻缩着脖子盯着脚尖发怂。
甄大善气到咆哮:“你他妈再说一遍!这钱是哪个的?!”
贾栏山虽怂,但却一步不让:“是……是我的!就是我的!是我儿子给我的钱!你……你家那么穷,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
甄大善咬牙切齿:“是,我家穷,比不得你那个好儿子能挣大钱……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家,那你变成我的样子给我娃儿传啥子梦?要啥子钱?找你儿子去要钱啊!你儿子一辆车就几十万,给你点零头你都花不完!”
贾栏山没有回答甄大善的问题,只是埋着头喏喏重复:“是我的,是我儿子给我的,是我儿子给我的……”
甄大善最看不惯他这副一遇到事就缩着头不听人话的样子,心中的火星子‘轰’的一下彻底引爆……然后这个长相凶恶,看起来年轻时没少混黑的凶狠老头再次叉腰做茶壶状,绕着缩头乌龟贾栏山喋喋不休地骂。
围观的方冲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能见识一回小鬼互殴呢,结果又是场单方面输出。
“红老板,你说这钱到底是谁家的啊?”方冲压低声音问。
对小鬼互殴和老表哥单方面训弟都不感兴趣的红药头也不抬,拿着竹篾认真编狗耳朵:“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方冲摸了摸胡子没刮干净的下巴,小声道,“我觉得是甄大善的,虽然他长得凶看着狠,但感觉人应该不错,毕竟骂人的脏话都只有翻来覆去那么几句,那个贾栏山就……感觉啧啧啧。”
他最怕对上这种人了,看着胆小如鼠畏畏缩缩的,逼得狠了直接自闭,可僵持久了,自闭的人绝对换位变成他,人还一副你好凶我好害怕、我听不懂你别逼我了的样子,周围人就算知道情况也只会劝你不要计较了,这种人是说不通的。即便有人帮着一起声讨,被声讨的人也不痛不痒,偶尔还要做出一副被欺负了但他不说的隐忍模样来恶心恶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