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邵佑的心跳加快一些。他往深处想,记起自己很早以前见到的故事。一对老夫妻对着猴爪许愿,希望拿到一笔钱财。他们果然拿到了,却是因为独子身故,所以得到了抚恤金。之后,两人悲痛欲绝,再许愿,希望儿子回来。儿子果然回来了,却已经是披着儿子皮的怪物。两人惊恐之下,对着猴爪许了第三个愿望,希望“儿子”快点离开。
邵佑心想:对,我之前只是想着,那些被夺走灵魂的人,是否可以回去。但是……回去的“他们”,很大可能已经不是“他们”。
他想通此节,眼神一变。再看寒川,见到小猫眼前的饭已经空了,盛着宫保鸡丁锡纸盒里被划分成泾渭分明的几块。
邵佑看着。
季寒川从容,把最后一块笋丁放在该去的地方,而后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邵佑安静片刻。
季寒川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喉咙发干,手指捏着筷子,自嘲地想:我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能有什么——
邵佑问:“‘我的’体质和‘你’不一样吗?”
季寒川一怔。
邵佑看他,过了半晌,他见季寒川张开嘴巴。
时间像是被偷走了。
他意识到了这点,却不能知道寒川究竟说了什么话。
邵佑怔然,明白,原来这也是“那个”问题。
他没有再说什么。
这天晚上,邵佑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看到了一个血红色的月亮,悬在天空上。
而视角一切,邵佑又觉得,其实自己就是那个月亮。他俯瞰着整个城市,找到了熟悉的公寓,从窗户望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寒川。
到这里,梦的意味发生了一些改变。天气转凉,可屋子里总是恰好的温度。寒川被“自己”搂在怀中,他看到“自己”的手顺着寒川腰线摸了上去,不知道碰到哪里,寒川猛地一颤,眼梢都红了,以一种难得脆弱的、让人看了,就想磋磨更多的神情,看着“自己”。
邵佑静静注视着一切。
他看到“自己”勾着寒川的腰,将他翻过身,趴在床上,而后又把腰抬起。这时候,寒川侧头过去,说了什么。邵佑没有听见,却能想象到。寒川那么微微拧着眉,脸颊发红。这种时候,他能说什么呢?
无非是:“来亲亲我……”
于是那个“自己”果然去亲他了。
屋里的温度更加升高,一切都显得很激烈。邵佑奇异地并不生气,哪怕看着寒川在自己面前,被另一个身体玩弄到嗓音沙哑,只能发出来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到最后,喘息声骤然拉高,他的脚趾都蜷缩起来,被另一个“自己”圈住,然后用很难耐地声音,轻轻说,希望老公慢一点,不要这么磨自己了。
哦,他能听见寒川的声音了。
这一刻,邵佑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依然是天上的月亮,但在这同时,他也是床上的、与寒川亲密接触的人。他有了两个身份,并且对此十分适应。好像两边是他的左手和右手,天生就应该可以或分开、或一起使用。
这个梦进行了很久。
到第二天,季寒川洗漱好,甚至下楼跑了一圈,买好早餐上来,邵佑都没有醒来。
季寒川有点疑惑,坐在床上,低头,用手指去描摹邵佑的眉眼轮廓。这似乎影响到邵佑一些,季寒川看着他的眉尖一点点拢起,眼皮颤抖。到最后,却没有睁开。
季寒川叹气。
他去屋外,先给罗辑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和邵佑可能会晚点去办公室。罗辑很快答应了,总归也不指望他俩能帮颜舒整理出什么。再说了,要是面对受害者的普通工作,罗辑自己都犯嘀咕,觉得季寒川能一句话把人刺激得心里病情加重。
不过罗辑还是额外问了句,发生了什么。
季寒川随意地回答:“昨天不是泡了水吗?邵佑感冒了。”
罗辑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是:这个理由未免太敷衍了点吧?
但仔细想来,好像也说得过去。
所以罗辑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的废话,就说了“好,再见”。
等电话挂断,季寒川若有所思。
他回头看卧室门,叹口气,自己坐在餐桌旁边,开始吃生煎。
之后,又一个人做了些拉伸练习、基础训练。一直到十点多,才听到卧室里有动静。季寒川站起来,擦一擦额头上的汗,走进卧室。
邵佑揉着眉心坐起,看到季寒川,问他:“寒川?几点了?”
季寒川在床边坐下,把邵佑的手拉下来,自己碰一碰,觉得温度还好,没有发烧。
他说:“十点二十?吃东西吗。”
一边观察:脸色还好,但嘴巴有点干。
季寒川建议:“先去洗漱?”
邵佑:“唔。”
季寒川挑眉,觉得不对了。联想到昨天的状况,他心中微动,有些心跳加快。他紧紧盯着邵佑,说:“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话音落下,见邵佑耳根骤然发红。
第683章 贺岁档
季寒川一愣。
这个反应, 反倒是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他狐疑, 想:难道我想错了?
邵佑并不是……而是……?
只见邵佑露出一点尴尬神色,说:“是梦到一些。”
季寒川凑过去, 看着邵佑的眼睛, 问:“什么?”
邵佑说:“我和你。”
季寒川心里盘算一遍:是海城一中,还是京市大学?
他问:“嗯,我和你, 在做什么?什么地方?”
邵佑听着,眉尖却又拢起来。他此刻想梦里的场景,像是隔着重重白纱。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唯一清晰的, 就是床上交缠的身体。
这显得过于奇怪。在小猫显然带了点期待的眼神中, 邵佑含糊地说:“在这里。”
季寒川一怔。
邵佑:“做咱们会做的事。”
季寒川听着, 眼睛一眨也不眨, 看着邵佑。
邵佑尽量正色,一样看他。
见季寒川感慨一样, 说:“你竟然害羞了。”
邵佑:“……”
他总觉得这个话题有些不妙。
季寒川笑眯眯说:“老公, 你害羞起来好可爱啊。”
他说着,甚至更过来一些,亲一亲邵佑的耳朵。
他甚至额外说了句什么,似乎是:“看得我都又有点……了。”
梦里真正的内容不了了之。
邵佑是的确不记得, 但他至少知道一点。自己从前哪有这么早晨叫不起来、直接一觉睡到十点多的时候?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可惜的是, 这天之后, 他再想继续进入前面那个梦, 都不能实现。
特案组的日子仍然继续,欧阳杰和罗辑隔三差五加入一次外勤小组的探索。听这两人透露,季寒川与邵佑此前提过的“传染”说,已经取得高层重视。并以此作为基础,搭建数学模型,好分析出接下来最有可能出现灵异场所的地点。另外,也在人群之中,寻找着可能是受害者,却并未接触官方的民众。
一切按部就班地推进。
这一年,文化部门出台通知,正式在灵异相关的作品中实验性质地建设分级制度。社会上有很多对于这一措施的分析,绝大多数是认为,这是对于分级制度的先行实验——如果说暴力、色情相关的作品,可能会带来一系列问题,甚至损伤到自然人的利益,那灵异作品里,总不可能真的有鬼怪吧。
在他们看来,这算是分级制度的前哨,只有少数人知道真相。
这一年春节,有三个鬼片上映。同时,灵异题材的作品在各个艺术领域遍地开花。但要平衡真正的灵异场所与“封建迷信”,仍然是个问题。
这不用季寒川与邵佑操心。
两人去看了那三个电影,觉得表现平平。三个故事,分别对应了海城市图书馆、广澄路十字,另外,似乎是因为游泳馆内容的后期制作难度比较大、成本高,所以对另一个故事的选材,有关部门在天诚大楼多出来的楼层与阴云之下的婴儿鬼与雪纳瑞之间犹豫,最后选择了更容易让其他人中招的后者。
舆论对这三个电影褒贬不一。
赞美的认为,毕竟是崭新尝试。时隔多年,大银幕上终于出现了真正的鬼,而非精神病人,可喜可贺。
批判的则认为,除了“真的有鬼”之外,这几部电影都再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故事粗暴、叙事冗长——特案组成员倒是知道原因。这几个灵异场所原本就不像是市面上原有的鬼怪作品,而是凭空出现在人们生活中,哪有什么背后逻辑?当然,或许有朝一日,人类真的可以追溯到一切的来源。但至少在现在,一切还是未可知。
至于叙事冗长,也不能怪导演组。听说剧本是特案组高层亲自敲定的,主要目的就是“不添油加醋”。他们是想要给不小心进入灵异场所中的人提醒,却并非是要让这些受害者有无谓的担忧。可这么一来,剧情波折要大打折扣,只好让戏中角色多些其他纠葛,再针对狗血感情戏来几个慢镜头。
三个鬼片的结局,在网络上也引起一番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