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说:“那更有可能是她了。”
虽然不想遗失线索,但季寒川还是打算拣重点的来。
所以在问清当时约梁笑去特训的也是女生之后,季寒川就走右边入口。
他遇到了第一个麻烦。
原来虽然鬼学生正在教学楼中朗朗读书,可楼管还在。
一共六个楼管,都不是活人。
而且数了人数之后,季寒川觉得,她们待会儿还会巡楼。
季寒川叹口气。
真麻烦。
他脚下踩着凉鞋,走路时与地面接触,总要发出一点声响。季寒川考虑光脚,但试着在角落处踩一下,发觉这轻轻一脚,地上竟然就留出了明显足印。
这好像是让玩家选择,是一路发出声音,但只要停下来,鬼就不知道你在哪里。还是一路静悄悄,偏偏你走过的路线,鬼全都知道。
季寒川试验片刻,发觉这是个必选题。
他选择前者。
声音不可避免,但至少能人为放轻些。季寒川怪上四楼,按照梁笑说的那样,推门进入401。
身体进入的瞬间,他听到了很清晰的脚步声,是鬼宿管从楼下转上来。
但这似乎只是例行巡查。看动静,她们,或者它们,还没发现季寒川留在偏僻一角上的脚印。
季寒川轻轻阖上门。
他问梁笑:“你们宿管查寝的时候,会不会进来看?”
梁笑想了想,回答:“会吧?好像还会翻行李。”
季寒川:“……”
梁笑举例:“因为学校不让带手机啊,连儿童手表都不能带。”在八中读书的小孩来自广城各区,其中的确有些人家路远,所以放小孩在学校吃住,只在周末接回去。但也有些家庭,是觉得在家里时,小孩一直要玩手机、打游戏,所以就把孩子放在一个能够管束的集体生活环境里。
梁笑:“不过还是有人带,会藏在各种地方。”小学生的创造力惊人,“比如把鞋底拉开,或者藏在卫生巾里……唔。”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梁笑大窘,缩在挑战卡中不愿出声。
屋里安静,所以外面的脚步声也很清晰。
季寒川视线在所有家具摆设中巡视。八张床,床下放着箱子,还有一个铁柜,上面分了八格。
有空调,电风扇。
屋子中间摆了两个长条桌,旁边各有四张板凳,看来是住宿生平时写作业的地方。
不算亏待小孩,但看起来实在简陋。
窗户是封死的,只能侧面推拉,同时外面有铁栅栏。
季寒川客观地觉得:这么多年以后的小学宿舍,倒是和一中老校区一样。
他当下面临一个严峻问题。
如果待会儿,宿管过来检查了,自己是不是得藏一下?
可房间空旷,一览无余,并没有能躲藏的地方。
脚步声越来越近。
鬼宿管已经走在三层与四层之间。
季寒川估量一下自己的身高、体重,觉得如果试图藏在空调上面,那一定会把空调压塌。
不过话说回来,按照游戏的尿性,应该不至于来这么快吧?
季寒川干脆不动了,甚至走到桌边,仔细看上面摆着的纸笔。
外面的声音更近。
401是最接近楼梯的宿舍。
声音几乎踩在季寒川耳边。
而后,又远去了。
鬼宿管上到五层。
季寒川伸手,翻开一个花哨笔记本。
第262章 朱真真
笔记本封皮上写着名字, 叫“朱真真”。
打开看后,里面的字体娟秀整洁。虽然还有些小学生特有的笔体, 但季寒川看到, 就觉得, 这应该是个好学生。
这是一个日记本。
上面一板一眼, 写日期、星期、天气,下面写当天发生的事。
季寒川问梁笑:“日记本都是放在外面吗?”
梁笑困惑,说:“我是走读。但之前听她们说, 老师会翻日记, 所以放在哪里可能都一样吧。”
季寒川“唔”了声。
梁笑补充:“嗯, 学校有要求住校的同学写日记的。”
季寒川问:“你对朱真真有什么印象?”
梁笑露出点迷茫, 说:“她……我不太记得了。”
到这会儿, 梁笑忽然发觉,自己过去的记忆里竟然出现了很大一片模糊。
她记得自己从前的样子, 是漂漂亮亮的女孩,很多人都羡慕她的头发。但她好像不记得那些羡慕自己的人里有谁。
季寒川微微拧眉, 又问:“你还记得那天约你去游泳馆特训的人吗?”
梁笑脱口而出:“当然记得呀!就是——”
她卡壳。
季寒川了然:梁笑的记忆被擦掉了。
也很正常。
如若不然, 自己在这一场挑战中占据的优势未免太大。
季寒川问话的过程中,手里也没闲着, 继续翻朱真真的日记本。
小学四年级的孩子,平时要求写作文, 需要写四百来字。对很多小孩来说, 这算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绞尽脑汁都凑不够字数。
他们的作文中很难用到什么“技巧”, 仍然停留在平铺直叙阶段。
但在八小,住宿的孩子作文成绩总体要高于走读的孩子。
为了小学生们的心理健康考虑,最重要的,是为了让老师能及时了解到小朋友们的心理状态。所以在孩子们还没有在语文课上接触作文之前,老师就教她们怎么写日记。
单纯的小孩儿很多,发生什么,都会照实写上去。或者有点小“心机”,有意在日记本里告状。
再或者,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干脆把自己天马行空想到的小故事写上去。
鹿太太轻轻和季寒川说:“韩先生,刘倩之前提过,这些日记,一般是每周五下午放学前收走,周一再发给学生。”
而在周五学生们都离开之后,老师会把日记本分一分,每个人分到十几二十本。如果是“重点关照”的,就提前挑出来,交给小孩的班主任。如果没什么特别大事,就在各个老师手中随机看一看。
刘倩也有这份工作。
她会把小孩日记里特别有趣的部分拍下来,发在人数众多的家族群中,感慨:看了这些小豆丁的奇思妙想,搞得我都想快点结婚了。
群里的人就会打趣她,问她和男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鹿太太大致看过。但她对刘倩的了解,基本来自于过年回老家时听别人聊天,并不知晓太多细节。
隐隐约约知道,刘倩有稳定男友,家里人也对男方比较满意。但也有人和鹿太太说闲话,觉得男方那工作,说的好听是“稳定”,说的难听就是“没出息”,刘倩的爸妈也不知道为女儿考虑。
鹿太太没有对其他人家里事搬弄是非的习惯。所以这种事,都只是随意听听。总归过年期间,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孩子奶奶家,只有一天去娘家走动。
其他时间倒是时常去看自家父母,可那时候,搬弄是非的亲戚不在,鹿太太无从听更多。
她把自己想到的事告诉季寒川。季寒川“哦”了声,说:“这样。”
鹿太太转而说起其他:“我倒也看过几次刘倩发在群里的作文。二年级小孩一般只能写一百多个字,看来这个工作的难度还是逐年递增。”
季寒川笑了下,在朱真真日记中看到熟悉的三个字,“郑老师”。
梁笑倒是记得他,但也只记得一个身份。小姑娘告诉季寒川:“郑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教语文。”
季寒川“哦”了声,说:“朱真真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梁笑轻轻“诶”了声,片刻后歉疚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季寒川说:“没事。”
朱真真这本日记,写得中规中矩。
在季寒川看来,比起展露心情的日记,这更像是一份作业。时不时还能看到老师的批语,都是“优”,也时常出现“优 ”。
本子是从上学期延续过来用的,快要被朱真真写满。
她倒是从没有对郑老师表现任何抱怨,但也没有任何“喜欢”。
几个月的时间跨度,让朱真真提其他老师时,多少会出现些与心情有关的事。譬如六一节那天,班里办小宴会,校长阿姨来送蛋糕,是数学老师金老师切的,好开心。九月十号教师节,班长组织了活动,给所有老师写信,朱真真说,自己选择了最喜欢的音乐老师,希望老师收到这封信也能高兴。某天早上有降温,遇到英语老师,英语老师摸了摸朱真真衣袖,问她这么穿会不会冷呀,朱真真形象地写:那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作文书上的“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是什么意思。
季寒川问了梁笑,她们都有什么课。总结下来,朱真真对所有老师都有很细节化、生活化的记述。唯独郑老师,只有很干巴巴一句:因为上学期期中、期末考试,我语文都是最高分,所以这学期我来做语文课代表。
没有任何心理描写。
这么点微小改变,给了季寒川一种强烈直觉。
朱真真好像并不喜欢这份职务。
倒是这周周记最后,红笔留下批语:期待我们未来的合作呀。优
旁边还贴了一张《冰雪奇缘》中爱莎的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