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娟则是拿着“转换”牌。她起先也只是普通NPC,但一旦被村长杀死,就会以另一种方式醒来,成为这片空间内的顶级战力。如果遇到“正常”模式的程娟,还能将对方吞没,滋养自己。
对季寒川来说,他要寻找的“剧情”,显然有一个必要人物:村长老婆。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NPC,但在村长得知母亲死亡、后续向其他人撒谎之中,村长老婆的存在不可或缺。
但与“固定存在于某些院落中”的村长、老太太不同,村长老婆的存在,是在季寒川进入院子的时候,才被刷新出来,然后启动剧情。
既然如此,反倒是“白棋”越少,遇到“正确剧情”的概率越大。
他大致解释给程娟,程娟云里雾里。
她抬起手,给季寒川看自己小指仍然扭曲的骨骼。
季寒川眨了下眼睛。
——程娟是一个游戏生物。
游戏生物的立场天然与玩家敌对。
也就只有邵佑,会维护季寒川、照顾季寒川,不让他遇到危险。可即便是邵佑,在判断季寒川能够应对状况时,也不会出手。这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关爱。
但程娟呢?
季寒川一直把游戏生物与普通NPC分开看待。对于后者,他会顺手捞。对前者,死在他手里的,从来不少。
他有点遗憾,看着眼前女孩。
之前那种做法,在外围游走、去尽量多的院落……对弄清当下机制的季寒川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可对程娟依然有意义。她需要那些尚未被“转换”的自己来滋养自身、恢复伤口。
然而站在季寒川的立场上,程娟始终保持一部分破碎骨骼,始终身披枷锁,才是好事。
与虎谋皮,总要确保老虎不会咬伤自己。
他讲给程娟的时候,避重就轻,没有提起她的事。
可小姑娘听出来,并且向季寒川发出质疑。
季寒川无奈。他与村长打了很多场,对方血流如喷涌,溅在季寒川身上。平心而论,季寒川这会儿也算不上体面。
他半身带血,没有回答程娟的问题,而是说:“‘她们’,”也就是其他那些程娟,或许对方婶与村长的关系无知无觉,或许已经有了模糊认识,或许被村长老婆劈头盖脸地骂过“不要脸的婊子妈养出的贱货”,“……遇到‘你’的时候,会消失。”
程娟皱眉,纠正:“‘她们’只是‘回来’。”
这种说法,让季寒川觉得很熟悉。
会什么能“回来”?
因为这里原本就是从漫漫时间长河中割裂出的一个又一个片段。
那些程娟都是程娟。只是不同时间中的程娟。
她们“回来”,意味着季寒川眼前这个程娟一点点完善,变作真正的自己。
季寒川心道:合着之前那个把村长开膛破腹的,还只是你的N分之一?
换言之,被他杀掉的那些村长,也只是真正村长的一个个切片?
唔,这倒是个糟糕消息。
季寒川说:“那个老太太也是‘消失’。”
程娟眼神一松,“啊,吴婆。”
到底是小孩子,很快被季寒川带偏思绪。
季寒川:“她‘消失’之后,会和你一样,回到一个‘本体’之中吗?”
程娟陷入深深的纠结。
第207章 山里的
山淮村, 晚九点。
谷老师:“还是没找到韩川?”
村长长长叹息,“外面还在下雨, 按说……唉。”
谷老师皱眉。他下意识想说,韩川一直是个让人放心的学生,平时在学校里都很稳重,怎么到现在。
可想到一半, 他倏忽觉得:对啊, 韩川在学校里, 是什么样子来着?
这样念头一闪即逝。谷老师晃了晃脑袋, 没有在意。他重新问齐建明等人,“韩川那会儿到底怎么就出去了?你再说说?”
吕和韵深呼吸,缓缓讲述:“那会儿我们在屋子里聊天呢。老师你还在睡,所以我们声音也不大。”说到中间那句, 他脸不红心不跳, “韩川在和方敏、良玉聊,说因为他女儿的事儿, 看到程娟, 总有点感同身受吧, 想给程娟留点东西。对,在这过程中呢,程娟过来敲了一次门,问我们中午吃什么。还是韩川和她搭话的, 说吃面就行。这边面食不是特色嘛, 。”
谷老师皱眉, 说:“说重点。”
吕和韵说:“主要是真没什么‘重点’……程娟走掉之后,韩川和她们两个又聊了几句之前的话题,”他朝两个女玩家抬了抬下巴,“之后就说,去厕所。然后一直没回来。”
外面在下雨,玩家们过了许久才发觉不对。
谷老师已经听过很多遍,但总是不甘心,想找出一点信息。
他压低嗓音,问:“韩川真的没有提到别的?”
玩家们斩钉截铁,“真的!”
虽然是大白天,可毕竟是第三天。
所以他们心中明白,韩川要么是被拉入某个单独空间,要么,是已经死了。
可到底还要寻找。
期间又出是非。之前同在山里失踪的人,程高兴,他提出,既然村子里翻来覆去都找不到,那学生娃没准儿是上山了。
这话一出,村支书惊到。他在堂屋中吸着烟,看程高兴。程高兴的眼睛黑黝黝的,屋子里灯光落下来,却像是不能照入程高兴眼睛里。
村支书后知后觉。
村里青壮说来不过这么些人,眼下屋子里坐着的人里只有少数几个没在前几天上山、失踪,又在凌晨回归。此刻村支书看着眼前一张张面孔,听他们赞同程高兴的话,撺掇其他评估组的学生一起上山找寻同学。理由不堪一击,说那个叫“韩川”的学生娃一定对他的同学们更加熟悉。有评估组的人去,事半功倍。
那一个个附和的人,村支书一一看去。全部、全部有黑黝黝的,光都照不进去的眼睛。
村支书手指微微颤抖,猛吸了一口烟。旁边人拉他一把,问:“文德,你觉得呢?”
村支书说:“外面在下雨,这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堂屋骤然陷入沉默。
程高兴说:“怎么能这么说呢?下雨就下雨,万一那学生在山上遇到什么事儿了,因为咱们没有几时去,就折在上面。文德,你心里过意的去?”
村支书咽了口唾沫,耳朵里浮起妻子之前的话。
不对劲!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村支书说:“唉,还是得看谷老师他们。”
原本直直盯着他的视线偏了偏,陈程高兴认同村支书的看法:“对,得看谷老师的。”
但若说谷老师还有三分犹豫,那其他玩家就是一口咬死,绝对不会在雨中深夜上山。
至于韩川——玩家们厌烦,想:一个八成死了的人,为什么尸体还不出来?搞得人心惶惶。
他们不答应,谷老师也顾念到自己的责任。又不是二战时期,要搭上八个人去拯救一个大兵瑞恩。那会儿要考虑民心因素,这会儿则是明显的上山有风险,韩川已经出事了,不能再折上其他人。
再者说,此刻谷老师心中已经隐隐疑虑。
他看着眼前村民们,想,韩川到底是个成年人了,真的会那么不稳重,直接自己去做什么事,然后消失吗?
听其他学生说,他出门,到“失踪”,只不过一刻钟时间,这能走多远?
谷老师有了些私下想法。
村长和他确认:“谷老师,你的意思是,晚上不找了?”
谷老师想了又想,艰难地点头。
于是接下来,方敏和龚良玉回到方婶家。至于吕和韵,他在权衡。之前已经听说了半夜猫叫,留在这里显然有风险。可如果跟村支书回去,那到了晚上,就是自己一个人睡。
村支书在外面叫他。吕和韵咬咬牙,想到程娟的怪异之处,村长半夜变成“猫”的猜测,到底和村支书离开了。
路上,见村支书忧心忡忡。吕和韵问:“文德哥,怎么了?”
村支书打着伞,回神,说:“没什么。”
兴许只是他的错觉吧。
村支书这么想。
哪有那么多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大伙儿应该就是急切地想要找到那个学生,所以一时之间没有留意分寸。
他慢慢放心。可到了家,村支书惊讶地发现,家里还多了一个人。
是那个叫喜鹊的女人。她家离村支书家不远,只隔了几个房子。平日里,经常来和村支书的爱人说说话。
此刻,她还带着一个小孩。那小孩是男娃,今年八岁,读二年级。
之前也在上吴村上课,后来失踪,半夜和爸爸一起回家。
村支书去问自己爱人,发生了什么。吕和韵冷眼旁观,眯了眯眼睛,心中微喜。
如果这两个人要住下,那今晚,自己多半可以和村支书睡。
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村支书是个很“正常”的NPC。
村支书爱人:“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她男人好像怪怪的。”
村支书“唔”了声,“这样。”
村支书爱人:“喜鹊有点害怕,说今晚要不要到咱家住。”
村支书:“她男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