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凤起不知是伤哪儿了,一直晕迷不醒,小小的人沉静的躺着——容墨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人小,还是他伤重不治,所以那呼吸声与胸膛的起伏都几不可见。
两人从天际泛白围观到天光大亮,言凤起一丝睁眼的动静都没有。
容墨也已经轻声慢语的将自己再一次的梦中所见,说给冼辰宣听,最后,有些期期艾艾地道:“我,我也没磕床头了啊。”
“难,难道,我以后都不能睡觉了吗?”容墨极不情愿地说出这话,如果他们穿越的条件是自己睡觉,那他要怎么办?
虽然,好像并不“都”是冼辰宣这样“心狠手辣”的大佬。
但就这些大佬的好胃口而言,都足以吓的他肝胆俱裂了啊。
想到这个,容墨不自觉仔细将言凤起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发现,这位大佬好像比冼辰宣,“高”一丢丢?
他不禁用手比了比,好像得有一公分?
亲眼看见言凤起滚落出来,冼辰宣就一直在思索这所谓“穿越”的条件是什么。
找不到让他变成这巨人国中正常体型的办法,如果能够找到让他回去的法子,也是好的——虽然他对那个世界也并没有多留恋,但总好过在此受制。
这时忽然看见容墨的动作,他的眼神一眯,瞬间便明白了容墨的意思,冷厉的眼神扫视过去。
容墨一僵,他真没有什么鄙视大佬的意思——他哪有这贼胆?他可还想要脑袋呢。
“就,就找找您两位的差异,说不定是……”
“……时间不早,我给您去做饭。”
容墨灵光一闪的借口,在冼辰宣的眼神凌迟下再说不下去,见天色不早,连忙手脚麻利的去煮泡面。
如冼辰宣所说,给他加了卤蛋和火腿肠。并且是一点点都不敢克扣贪嘴。
在看着冼辰宣席卷三包泡面的时候,容墨不禁又多深深看了一眼言凤起,这位大佬这时都没醒,所以他该庆幸,他省掉了这位的一餐早饭吗?
等到出门的时候,容墨犯难的看着依旧昏迷的言凤起,总不能将他一个人丢在屋里吧?
半晌,一咬牙将他捧到铺好手帕的小盒子里,随身携带。
希望大佬醒来时见到如此简陋的环境,能够饶他一条小命——就当时那一眼的感觉而言,这位大佬好像,没冼辰宣那般,凶残?
至少没动不动就削人脑袋吧……
这时的容墨还不知道,有些“神仙”杀人,一般都不削人脑袋,心念一动,直接搅碎神魂,不知多轻松自在。
今日的容墨感觉自己似乎“幸运”了好些,出门不久,就找到一份短工,去芜江的一段流域上,清理河道垃圾。
虽然肯定要比发传单等短工累许多,但日薪可不低。
至少给了容墨多养一个大佬几天的信心。
只是到了下午,他的“好运气”似乎就用光了,感觉是不是有一辆垃圾车在他上游倾倒了,河面上的垃圾竟星星点点的顺流而下。
害他一直忙到夜色深沉,结果回程时还又倒霉的遇上阵雨,只能匆匆在桥洞之下躲避。
约莫半小时,雨终于停了。
容墨站到船头,刚将船划动,却忽然听到冼辰宣一声低喝,还没明白要小心什么,就见眼前什么东西落下。
他下意识双手一伸,心头一跳,觉得这画面特别熟悉,难道早上接大佬的那一幕又要重现?
难道现在已经发展到他不睡觉,也有大佬来找他了吗?
指缝间却是一痛,这时容墨看清是什么,心反而落了下来。
竟然是一把刀。
幸好只是一把刀。
冼辰宣怒喝:“不是叫你小心了吗?”
他都抽剑将这直直向他脑袋落下来的刀劈开了,结果这小子竟然还伸手去接?这都是什么傻不愣登的习惯?
稍不小心,这手还能完好无损的跟着他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吗?
然而,容墨直挺挺地站着,就那般捧着那刀,没有再给冼辰宣丝毫反应。
容墨觉得自己这两日来,总莫名其妙的进入奇怪的梦境,大概都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所以当眼前出现一个不时盯着手机看的女人时,他竟还有心情去打量周遭环境,是一处巷道,巷口灯火通明,不说人声鼎沸,但也不时车辆来往。
而这女人,穿着也和容墨白日里看见的女孩子们无甚差别。
所以,他这次应该不是梦里穿越到哪位大佬的世界了吧?
但这想法还没来得及落实,就见那女人的身后猛然冲上来一个高壮的脚步却刻意放轻的男子。
随即,一把让容墨有几分熟悉的刀,扎进那女人的后腰。
被捂紧口鼻的女人剧烈的挣扎,渐渐无力地任由男人将长款风衣将她裹上,抱在怀中向着一辆车走去。
或许是熟悉的环境,让容墨一时忽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下意识的紧追了几步。
但眼前一黑一亮,两三步的距离,他竟又出现在那个巷道中,而眼前不远处,还是那个走着的,不时低头抬头,在手机与四周环境比对着什么的女人。
容墨不自觉紧追几步,想要喊住女人,可哪知道还离女人好几步远时,却是一股大力将他吸的往前一扑,正疑惑发生什么,怎么女人不见了时,后腰猛然一痛。
一只粗糙的大手,将他的口鼻死死捂住。
濒死的感觉,让容墨剧烈挣扎起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似是传入耳中,又似乎在脑中响起。
让容墨一个激灵,眼前渐渐清明起来。
他还在江面上,因为一直没有划动,只顺水流下,回头看去,隐隐还能看见躲雨地桥洞的大致。
“如此,应当无碍了。”一个稍微弱,却清灵舒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容墨猛然偏头去看,只见不知何时清醒,但仍面色发白的言凤起,虚弱却姿容不减、反倒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坐在他的肩头。
而冼辰宣,正站在那刀柄之上,刚刚正是他将这刀从容墨的手中踢掉。
不然,还不知道容墨接下来要经历什么。
言凤起声音和缓,向容墨解释:“此刀缠绕怨气,且刀身带血,划破你手指时,和着你的血,便引你的魂魄,共情。”
“此法于你这毫无修行之人而言,稍有不慎,便将迷失其中。”
容墨不禁回想起那濒死时的感觉,似还有残留,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一时都没心思去想,自己没有跟大佬打招呼,大佬从那么个盒子里醒来,心底是不是想着要弄死自己等等。
也可能是言凤起此时表达出的和善,安了他的心。
他沉默的坐在船头,好半晌才呐呐道:“那,大佬,那个女孩子,还活着吗?”
他是不是该报警?如果警察出动的早,是不是还能救下那个女孩?当时他确实是不能确定女孩是不是真的就死了。
他的眼神飘到桥那头通向的公路上,刚出桥洞的时候,是听到上面车辆轰鸣的声音的。
只是,有车过桥有什么好新奇的呢?
但现在看来,那辆车,说不定就载着那个女孩。至少,扔刀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凶手。
一想,容墨便急忙摸出自己的老旧手机。
言凤起微勾了一下唇:“大佬?”
囔囔两字后,又不甚在意地抛开这茬,语调依旧不急不缓地道:“以这怨气观,这人怕是活不了,且,不是甚一刀致命的好死法。”
容墨播出电话,便急急跟那边说了起来,并未细究言凤起这话说的,与此刻他所表现出的温和人设,简直天差地别。
倒是冼辰宣仰头望着,此刻一派淡然坐在容墨肩头的小人,以他的敏锐,总觉得这人看着不比他大多少,却恐怖的,比千百个容墨这般大的巨人还多。
容墨低头坐在桌后,任警察怎么问,还是那套说词。
“我觉得,大半夜的往江里扔带血的刀,肯定不是什么杀鸡杀猪的刀。”
“而且,就算只是杀鸡杀猪的刀,他这一扔也差点杀了我,所以我报警要找到他。”
容墨也不是傻的,报警的时候虽然还没想这么多,但这时候也绝对不敢说什么看见杀人场面的——很容易被当做疯子。
虽然,总流传着一些有真本事的大师的传说。但真正见过的,确信这些的,也到底是少部分人。
就连容墨自己,在遇上这些事之前,因为受过骗子大师的骗,对这些事情也只因为自己的倒霉命运而觉得将信将疑。
更何况,身穿警服的警察们了。
而且,对于自己的“所见”,容墨是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又凭什么让警察相信他?
他连看到那个巷道,都没认出具体地点。何况那人极为仔细,地上滴落的些许血迹,冲洗的干干净净。
又是公共场地,这会儿怕是脏的找不到一点证据。
然而做笔录的小警察,也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那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
“你就那么正好正的,伸手接着了?”小警察问,似乎更想问天上掉什么都你都要接着吗?
这时,一个中年警察走了起来,跟两个小警察打了招呼,一眼便将容墨认了出来,看完笔录后,叫容墨签了字便叫他回去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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